在学妹们的称赞奉承下,因为各种复杂感情而似乎变得难以招架的贞德就……
轻飘飘的裙子一翻,居然临阵逃跑了!
而且还是从窗户……
「喂、喂……!」
因为这里是一楼,所以应该是不会受伤才对。可是如果出现脱逃者(无故缺席者)的话,「变装食堂」的活动本身就会遭到大幅扣分了。
如果因为这样让教务科判定活动不成功的话,可是会大吃兰豹的「反锁强力摔(BodySlam)」直到内脏从嘴里喷出的啊。而且是全员连坐罚,包括我在内。
我赶紧飞奔到窗边一看,便看到贞德双手遮着红到快喷火的脸,一路冲向中庭去了。
结果还因为没注意前方路面的关系,居然把药草田里的稻草人撞倒了。
「学姐!您往哪儿去?」「请让我拍张照片呀!」「变装食堂,我一定会去捧场的!」
我推开集体涌到窗边的一年级生——
从逃生口奔向中庭,追赶贞德。
一旦想到要赌上自己的内脏,人类总是可以发挥超乎平时的追踪能力l
所以我很快就发现贞德藏匿的场所了。
或者应该说,我看到中庭附近的仓库小屋前有一只上面装饰了蝴蝶结的鞋子。你是灰姑娘吗?
于是我做出彷佛是追捕到犯人下落的警官一样的动作,悄悄地把脸靠近木制的墙壁。
抱着不惜与银冰魔女对决的觉悟(毕竟事关我的内脏安危啊),从木板上的隙缝窥视屋内。
从这个角度看到了侧对着我的贞德坐在一张木椅上——
「呵、呵呵呵呵……」
双手放在红通通的脸颊上,露出至今从未见过的可爱表情。
一张她这个年龄的女孩子应该会有的——光是看到就会让人感到幸福的笑脸。
(……她果然还是很开心嘛。)
因为贞德本来的容貌就像好莱坞女演员一样成熟稳重,所以现在这样的表情让人感到很新奇呢。
甚至会让我觉得第一次看到她私底下真正的样子。
「……可爱、可爱、吗……!穿服务生制服的我、很可爱吗」
贞德像是在用心享受那股幸福的感觉般低着头,一头银发垂在她的耳边……
坐在椅子上,伸直了她的双脚……像在打水般轻轻摆动。
(……)
总觉得,我继续偷窥的话不太好。
而且她那对被身上的衣服强调出来的胸部,在摆动的双脚带动下激烈晃动,让我感到一种危险的感觉。
(哎呀,至少应该是不用担心她逃亡了……)
我苦笑了一下,转身背对仓库。
这点就跟华生一样……
或许是因为她从小身为不输男人的女骑士——贞德达鲁克的后代而受到教育长大,所以贞德她在心中的某个角落似乎一厢情愿地认为『自己不像是个女性』。
不过,女孩子终究是个女孩子。
其实她也是希望能够在别人眼前表现出自己像个女孩子的一面,所以一直很烦恼吧?
而借由这次的变装食堂活动,贞德实现了这个愿望,终于认知到自己的想法是错误了。
今后她应该可以一点一滴地慢慢将她至今隐藏起来的一面表现出来了吧?
所谓「学校」这种地方……虽然乍看之下似乎总是在举办一些没有意义的活动,不过实际上是可以帮助学生渐渐成长的呢。至少,这些活动可以提倛这样的机缘。
(——哎呀,虽然在一般学校才比较会有这种机会啦。)
看了一下手表,离贞德的班表时间还有大约七、八分钟。
贞德啊。
你就在这边稍微再享受一下那份喜悦,然后好好去完成你梦寐以求的服务生工作吧。
——要好好加油喔?
毕竟你刚到武侦高中来的时候,甚至连「饮料吧」是什么都不知道啊。
我好不容易换回武侦高中的男生制服后,在夕阳下步上归途。
因为文化祭期间公交车不会营运,所以我徒步走回宿舍。就在途中……
「远山家的。」
从战斗训练用的废弃大楼中,传来呼叫我的声音。
因为这地方就像真的战场一样而有碍观瞻,所以现在是用塑料布遮盖起来、禁止人员出入的……
不过这个声音,我似乎听过呢。
就是那个有着狐狸耳朵——事实上真的是狐狸变成的妖怪还是什么的——隶属「师团」的同伴,玉藻。
「玉藻,你回来啦?什么时候不挑,居然挑在这种日子。」
我说着,然后翻开蓝色的塑料布走进废弃大楼……
大楼的一楼墙壁是布满弹孔的裸露水泥。
而且从破裂窗户吹进来的风掀起了细小的灰尘。
飞尘在四周照进室内的光线照耀下,看起来就像是聚光灯照射一样。
「——今天是『友引』,是增加同伴的好日子啊。」(注:「友引」是日本旧历中「六曜」的其中之一。现代的「六曜」分别为「先胜、友引、先负、弘灭、大安、赤口」,六天一个循环,类似于新历中的一周七天。因为六曜带有吉凶运势的意涵,所以在现代也依然受到日本人的重视,甚至会被标示在日历或笔记本的行事历上。)
玉藻的声音从大楼深处传来,于是我踏着地上的碎玻璃及弹壳走了进去。
「我说你啊,今天可是连电视台的人都有来喔。要是你被抓去当成『珍兽猎人』节目的题材我可不管啊。」
我一边说着,一边抬头寻找。在高处的横向钢筋上……找到了。
那个穿着武侦高中袖珍尺寸水手服的玉藻。
「咱也不愿被人民因为好奇心而拉扯咱的耳朵啊。所以说,看看这个。咱可是穿着看起来像此处学徒的服装呀。」
在光柱照射下的玉藻虽然这样说……
可是她头上就算戴了一顶像宝宝帽的荷叶边帽子,帽子上却很明显地有两个像狐狸耳朵形状的突起啊。
这样也没问题吗?
「言归正传,远山家的,咱耳闻说汝似乎打倒希尔达了呢。做得很好。」
玉藻从钢筋上像只动物般敏捷地一跃而下。
而那个动作让我从她的裙子底下看到了尾巴依然存在。
她果然还是没办法把它弄不见呢。如果说出来的话应该会惹她生气,所以我闭嘴了。
「你居然知道了啊?听谁说的?」
「从自由石匠的长老那儿听来的。因为对方在联络咱要加入『师团』的同时,请求咱让俘虏——希尔达进到驱鬼结界而不会受到诅咒杀死啊。」
自由石匠……
原来如此,在打倒希尔达之后华生立刻就进行联络,所以让这件事情间接传到她
那边去的啊。
玉藻走近终于了解状况的我面前……「咻」地伸出双手。
「……你干么?我可没麦芽糖给你吃喔。」
「谁在跟汝说这个。咱要汝抱咱起来啊。」
「抱……你又不是什么婴儿了。」
「咱是因为没有神轿所以跟汝说可以用抱的忍耐一下啊,还不心存感激!快把咱抱起来带咱去参覣呀。汝想遭天谴吗?嗯嗯?」
玉藻伸直背脊,「啪啪!」地敲着我的鼻子……
这家伙好像至少也算是个神明呢。
要是遭她天谴的话,我的运气就会变得更差,搞不好会丧命咧。抱抱这种小事就做一下吧。
不过,就在我抓着她的腋下把她抱起来后……
「你、你啊,要抱的话还嫌太重了啊。这应该有二十公斤以上吧……!你几公斤啊……!」
「汝竟敢问体重!那可是一种不得询问女神、不、所有女性的数值啊!」
玉藻「咻!」地把双手环住我的脖子。
「那至少把你那小二左右的尺寸变成婴儿尺寸吧。」
面对嘀咕抱怨的我,玉藻又把她的双脚也夹到我身上来。
「来啊、来啊,想办法抱好啊。抱住神明可是能带来好运的喔,呵哈哈!」
玉藻愉悦地不停扭动身体,于是我只好扶助她的屁股,用力往上一撑……
终于搞定了,神明抱。
「要、要我这样到处走可是会很累的啊。」
说着,我看向眼前玉藻的脸——
她开心的样子看起来有些孩子气而天真无邪……
铜铃般的大眼睛在极近距离下往上看过来的那个样子,该怎么说呢?感觉会刺激一个人的父性本能呢。
要是没有那双狐狸耳朵跟尾巴的话,以她的外观应该会老是遇上诱拐之类的事情吧?
「怎么啦?汝啊,对咱有兴趣吗?——迷恋上啦?」
看到我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自己的脸,玉藻笑了出来。
「少说蠢话。年龄差太多了。」
「仅差七百九十一岁尔尔,咱可不在乎喔。这种事在怪物的世界中也不是没发生过。」
「不对啦,相反了、相反。」
「相反?唔——远山武士自古以来就时而会说些咱听不懂的话昵。」
说话让人听不懂的是你啦。
我的老祖宗们应该也感到很困扰吧?毕竟跟这家伙似乎有过什么缘分的样子。
就在我心中如此怀疑着玉藻并叹息的时候……
「——刚才装备科的安藤走在附近呢!真是好险、好险。」
「如果被看到的话,肯定会被抢走的呢。因为那个人只要一看到甜食就会性情大变呀。」
「这边这边,我们躲在这边吃吧……啊!……金次……!」
从废墟的入口方向传来了女孩子的谈话声。
三人集团的女孩子们手上拿着似乎是在什么活动中中奖而拿到的巨大可丽饼——
看到抱着玉藻并转回头的我之后,全都张大了嘴巴。
「……花、花花公子他……!终于……!」
「连那么小的女孩子都不放过,把人家带到这种地方……!」
「是诱拐呀!必须要通报教务科才行!必须要通报儿童福利中心才行!」
等等……!
运气根本就没有变好嘛!我都已经抱住神明了说。
仔细一看,那三个人全都是跟我同班的同学,而且嘴巴上说着「这个超不妙的吧?」之类的话,还从裙子的口袋中拿出了手机。
「不、不对啦……!」
我慌慌张张地把玉藻放下来,赶紧田心考着借口……
可是一想到通报&武侦三倍刑的事情,脑袋就想不出什么好点子了。
「这、这是那个……迷路的孩子啦!」
于是我抱着「失败的话就不惜展开枪战」的觉悟如此宣言……
「迷路?」
玉藻却一脸讶异地抬头看了过来。
「没错吧,迷路的孩子!」
或许是从我的身上感受到了拼命的感觉。
「没、没错……就是那样……呜哇哇哇哇哇哇……」
玉藻终于识相地配合了我,可是……
这、这演技,明明是一只狐狸却在演猴戏,实在太笨拙了。
结果那群女孩子就……
「迷路……?」
「一点都不像!」
「感觉就像是已经被调教过了一样!」
根本不愿意更改她们对我的「诱拐少女论点」。
「再说呀,她不是穿着武侦高中的实习生制服吗?怎么可能是迷路的孩子呀!」
唔!
那家伙,是侦探科的学生啊,我对她有印象。
该死,居然在这种时候给我发挥出那种推理能力。
「那、那是因为……她本来是迷路了,只是后来被带到我身边来了啊。她是我表妹啦。」
「哥哥,我找你好久了——」
玉藻「唰!」地抱住了我的腰。
「——金次的表妹哪有这么可爱!」
「脸根本没关系吧!来、来啦,走吧。能找到哥哥,真是太好了呢。」
而我也继续跟她演着猴戏……
「嗯,走吧!哥哥,我不会再迷路了!耶——」
我牵着兴奋的玉藻,好不容易从废墟中脱逃出来了。
那群女孩子或许是看到我们的样子而暂时相信了吧?她们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原来是那样呀……啊!我说呀,那孩子的猫耳帽可不可爱?」
「好像还会动呢。」
「应该是有装什么机关啦。」
已经把话题转换到玉藻头上的猫耳帽了。
哎呀,虽然这并不是猫耳而是狐狸耳啊,而且还是真货。
我一边擦拭着冷汗一边从废墟走出庭院……
「玉藻,听我说,你要我带你去参观没问题……只是你能不能不要用那个外观啊?」
累坏的我把手撑在膝盖上,拜托着玉藻。
如果一个高二学生带着一个小女生到处走的话,就算不是那群女生也一样有可能会通报我啊。
「唔……以汝的体力来说,要汝抱着咱确实很辛苦啊。」
「知道了就不要让我做嘛……」
「那么,这么办吧。」
玉藻说着,然后从她的脚边「澎」地冒出白烟。
「……?」
定眼一看……
玉藻的身影消失了,只剩一颗和风的五彩线球掉在我脚边。
对了,她确实也可以变成这个样子呢。
「来,拿起来吧。」
五彩线球发出声音,于是我把它捡了起来。好轻啊,就跟普通线球是一样的重量。
「拜托你从一开始就这样做行不行……话说玉藻啊,你这是怎么办到的?」
「虚物变化之术,汝能理解乎?」
线球说出像是在取笑我一样的开场白后,
「首先——有一种东西叫『芥子虚粉』,是在这世界的空间中具有极大重力的点。这些点极为细小、无所不在、并且彼此互相连结。咱利用『天细狐雷』在这些点与点之间赋予引力与斥力,使之成为一个圆筒。然后利用『物化雾』的能力将吾身细微化,一点一滴通过那圆筒。而圆筒的另一端则是被称为『虚』的空间,彼处亦为此处。咱将放置在彼处的物质与化为童女的咱互相替换——即成为这颗五彩线球了。这步骤全部只要靠『印』——只要咱一个动念,眨眼间即可实行。」
「抱歉,我完全听不懂。」
「以汝等的语言来说的话,就是『虫洞』的应用啦。」
「……那个我也不懂。」
而且我说你啊,明明不知道「内裤」是什么,却知道「虫洞」这种东西啊?
「学识不足啊,远山家的。简单说,咱现在虽然身在此处,但是却不在此处。在现实的问题上,若是那颗彩球被破坏的话,咱就会迷失『芥子虚粉』——变得无法从『虚』回去了。所以说,那颗五线彩球即是现在的咱了,汝可要小心翼翼地对待啊。」
简单来说……当作是「变身了」就可以了吧?
(不过话说回来,还真是厉害呢。不管是希尔达的招式也好,这家伙的招式也好……)
这些人外种族明明从远古时代就已经存在了,可是他们的技术却早已超越了现代的最新科技了啊。
虽然我知道得并不详细,不过「虫洞」这种东西对人类来说还只不过是被提出「有存在可能性」的东西罢了。希尔达利用的带电粒子也是,科学家们都还只是在研究室中绞尽脑汁地进行实验而已,而她却已经在实际应用了啊。
如果我今后要对战的那些「眷属」都是像这种怪物的话——
那根本就像是在跟一〇〇年后的未来人打仗一样了。
(不过……)
我回想起上课时学到的东西。
——战斗。
唯独在这一方面,人类是集思广益而表现杰出的。
虽然这不值得骄傲,不过毕竟人类自古以来就战事不断啊。
所以这方面技术的进步远比其他技术还要来得迅速。
就拿亚莉亚的Government来说:那把枪在一九一一年——大约一〇〇年前就已经被发明出来了。而到了现代,人类也依然在使用它,无需多加任何改良。
也就是说,人类日复一日地不断在创造足以通用未来百年的战斗技术。
而我的爆发模式究竟可以对付多少年后的对手呢——
在已经骑虎难下的现在,就让我挑战看看吧。
因为玉藻说「带咱去见白雪」的关系,于是我打了一通电话给白雪……
她似乎完成了变装食堂的工作之后,就移动到超能力搜查研究科——通称SSR——的大楼去了。
听说是正在自修的样子,真不愧是个模范生。
「……我很讨厌到这种地方来的说……」
我来到SSR大楼之后,看到那个外观而变得浑身无力了。
首先,它的大门是红色的鸟居,而且还是一座接着一座、像一条隧道一样连接到大楼出入口。
环顾入口附近,右边是石狮子,左边却是狮身人面像。
而且周围还摆得满满的一堆图腾柱、地藏、摩艾石像跟灯笼等等东西。
头顶上虽然挂着一段注连绳(注:「注连绳」是一种日本神道中用来驱邪的绳子,以稻草编织而成,多见于神社的堂前悬梁或是神树、神石上。),可是吊在一旁的却不是大铃铛而是小圣堂会挂的黄铜吊钟……
——『无要事之人禁止入内超能力搜查研究科』——
虽然眼前竖着一块这样的广告牌,不过就算有要事我也不想来这种地方啊。
因为这里是超能力与魔术的研究科、怪力乱神之辈的巢穴,是我最讨厌的世界。
「汝在摆什么臭脸?这里的气氛不是颇好的吗?」
玉藻球这么说道。
「看到这种画面,神明们应该会吵架吧?你不是也算一种神明吗?看到了不会觉得很犯忌?」
「早已不是那种时代啦,不管是哪个神,真正追求的目标都是一样的。而且,对着人们大声倡导『大家要和睦相处』的神明们如果自己在吵架的话,会难以示众啊。」
「是这样说的吗……?」
哎呀,反正本人都这么说了,没差吧。
我推开镶嵌着花窗玻璃的大门,走进SSR。
看到穿堂中又是一幅让人冷汗直流的画面。
宽广的大厅为了让学生们可以进行祈祷而到处摆设着椅子或是坐垫,周围的墙上还满满的都是古今中外的宗教画,一直绵延到圆顶天花板上。
果然……这是个令我摸不着头绪的世界啊。
SSR那群人不知道脑袋在想什么,居然还在管风琴上摆了一尊木鱼。
只有阿兹特克历石旁张贴的那张『若是打架就射杀教务科』的海报,是我唯一可以理解的物品。
「……所以说罗斯威尔事件啊……」
「……利用类感魔术将神秘的关联性……」
「……真好吃啊,炸鸡君Red……」
从大厅的角落传来学生们对谈的声音。
那群人身上的衣服也是各式各样都有。有女孩子身上穿得像天狗一样,背着一把弓以及破魔矢来代替枪;另一位保持着有如智慧环般的瑜伽姿势在说话的,应该是从印度来的留学生吧;而手拿经书吃着炸鸡的那家伙,身上则是穿着一套袈裟。
「汝看看,大家不都和睦相处吗?」
玉藻球表面伸出一条尾巴指着那群学生。
我只能叹一口气,拿着那颗玉藻球走上楼梯。
SSR因为学生人数很少的关系,二楼以上是各自学生的个人房。
而我来到五楼后,敲了敲挂有写着『星伽白雪』的绘马型门牌的房门后……
「来、来了——」
传来白雪的声音,接着是一阵脚步声……然后门锁就被打开了。
打开门板之后,眼前还有一扇画有五芒星阵笠——星伽本家家纹——的纸拉门。
拉开纸门之后——
「欢迎您大驾光临,小金……」
身上穿着巫女装扮的白雪,很有礼貌地伸出食、中、无名三只手指跪在地上迎接我。
房间里的三面镜还微微半开着,大概是到刚刚为止都还在补妆吧。
(面对我这种人,也没必要这样大费周章啊……)
当我稍微露出一脸苦涩,
「啊!……巫女装,小金……好像不太喜欢呢。因为我在SSR的时候一直都是这身装扮的关系,所以不小心就……!我马上去换衣服,请等一下下喔!」
白雪的眼角立刻涌出泪水,想要赶紧把纸门关上。
「别在意了。我是有话要跟你说才来的。」
我挡住纸门后脱掉鞋子——走进房间内。
房间是五坪大的和室,涂漆的架子上还摆了一尊不倒翁。
六支并列的竹筒上,很仔细地各自插着一支风车。大概是她的妹妹们做的吧?
就在我环顾这间非常有大和抚子风格的房间时……
「星伽家的白雪,汝长大了呢。」
我拿在手上的五彩线球逃出我的手掌,落到地上……澎!
冒出一阵白烟,只花了一秒就变成玉藻的样子了。
「呀!」
白雪发出一声简短的惊叫声后,看到一脸笑容的玉藻——
「玉、玉玉、玉玉玉玉、玉藻大人!」
咻!
在榻榻米上一跃而起,「唰」地展开身上的巫女装,在着地的同时当场跪了下来。
「久未问候!不知您会大驾光临,未能准备招待……!直是非常对不起!」
看到彷佛是遭遇上司突击检查的小职员般焦急失措的白雪……
玉藻拿起一支风车后,走到她面前。
「爱道歉的个性依旧未改呢。来,平身吧。」
说着,钻进白雪膝盖与胸口之间的缝隙,将她的上半身撑了起来。
啊,而且还一把抓住她的胸部往上抬了。这只色狐狸。
接着……玉藻坐到白雪的大腿上,像是被白雪从背后抱住一样。
「玉藻大人也是,从以前就没变呢……」
「看来汝也努力让自己能够到男女混校来上课了呢,白雪。弹琴有进步了吗?会骑脚踏车了没?」
「怎……怎么说这种话呢?请不要再说孩提时代的事情了呀……」
看到她们和乐融融地互相谈笑的样子……
果然这两个人原本就认识了啊。
随后,我在矮桌旁坐下……喝了一口白雪泡的绿茶。
「不过,远山武士与星伽巫女是同年啊,这是好事一件呢。」
玉藻指着我说道——
「白雪呀,汝已经生了这人的孩子了吗?」
噗!
我用力把嘴里的茶喷了出来。
而被玉藻用那种像是在问『昨天晚餐吃什么?』般轻松口吻如此问道的白雪,则是变得像章鱼一样全身软趴趴地……
「怎、怎么这样问,我、我随时都、很欢迎呢……」
她从玉藻的两耳之间……
不知道为什么居然对着我这么说。
与哑口无言的我四目相交的白雪,突然又把脸埋到玉藻的头上。
「……怎么办,亲爱的。女儿说,她想要弟弟或妹妹呢……呀哈……」
一边用指头在榻榻米上画着小圈圈,一边嘀嘀咕咕地小声说道。
而我也是……面对这种事情也忍不住脸红起来。
「白、白雪,快把脸抬起来啊。不需要对玉藻的胡说八道一一对应啦。」
「是、是的!孩子的爸,你要加油喔!要生几个、不、几十个呢!」
「不、不要用充满血丝的眼睛看着我啊!而且谁是孩子的爸啦!玉藻,不要在那边说废话,快点说正事啦!」
「唔。」
被我火大地这么一说后,得意地跷着尾巴的玉藻无奈地坐到了矮桌旁。
而白雪则是一屁股跪坐在我的旁边,就算我避开来她也一直跟上来。于是我只好放弃挣扎,变成两个人面对着玉藻并肩坐的样子了。
接着,玉藻她……
首先从「极东战役」的事情开始,对白雪解说着。
然后提到我以身为巴斯克维尔小队队长的身分,被牵连进来的事情。
还说到与希尔达之间的战斗,以及最后获胜的事情……
而白雪不愧身为一名武装巫女,就算听到这些话也依然露出冷静的表情。
话语当中还穿插了一些我听不懂的专门术语,不过她似乎也都能理解的样子。
「……因为驱鬼结界几乎包含了都内海岸全部地域,所以只要有鬼怪之类的进入领域,就会有式神来通报咱,而咱只要出个印即能反击。」
「如此一来的话,接下来就要思考往外攻出去的方法了呢。」
我听到她们似乎以参战为前提积极讨论的对话……
「喂,白雪,你……一点都不怕吗?都被牵扯进这种战争里了说。」
「不会的。毕竟有关『战役』的事情,我还在星伽家的时候已经有耳闻了。而且其实……我也靠占卦知道这件事情会在这几年内发生了。」
「还真是乐观啊。从希尔达的那场战斗中就可以知道,这场战争可是很严峻的喔?」
听到我询问她的觉悟,白雪则是——
……露出微笑了。
那种非常平静、跟平常的白雪一样的笑脸。
「星伽的巫女是守护巫女,我们自古以来都是为了守护某样事物而一路战斗过来的。不管是国家的混乱或是战争,以及至今发生过多次的『战役』之中……现在只是轮到我们这一代也要加入其中罢了。而且——」
刚才还露出勇敢表情的白雪……
剎那间,彷佛是再一次确认自己的觉悟般停顿了一下后——
「落在小金身上的火花,就由我来烧个片甲不留。不管对方是何方神圣。」
说着,轻轻抚摸她插在腰上的色金杀女朱红色的刀鞘。(注:白雪的佩刀「イロカネアヤメ」旧译为「色香菖蒲」或「绯金菖蒲」,至此集原作者才正式写明其汉字标示为「色金杀女」,故特此更正。)
把火花烧个片甲不留吗?虽然听起来有点矛盾……
不过……看来白雪依然一如往常地愿意助我一臂之力呢。
「话说,玉藻,事到如今我就问清楚……所谓的『战役』到底是为了什么目的在战斗的啊?贞德似乎说过『追求与争夺』什么的……」
我将谈话对象转移到玉藻身上,于是她将原本捧在双手土的茶杯放回茶盘上说道:
「即是字面上的意思。争夺所追求之物,以及力量的再分配,这就是战役的根本意义。」
「……你们是要争夺什么东西啊?」
「那就跟台面上的战争一样,会随着时代而改变。在古代是为了抢夺宝剑或是圣杯,而到了现代则是色金——这是最贵重的宝物了。虽然色金的价值至今为止并没有受到重视,不过在稀世天才夏洛克的努力之下,色金的使用方式已经被逐步解开了。」
夏洛克……
这么说来,他好像在伊U时有形容过色金是『超常世界的核物质』呢。
师团与眷属就是一窝蜂地想要那样的东西啊。
(争夺的东西会随着时代而改变、吗……)
我多少可以理解。
就拿台面上的世界来举例,铀矿山在古代根本就没有人会重视。
可是就因为知道了利用方法,所以大家就变得想要占有了……
于是便引发了战争,这样吗?
「不是只有宝物,优秀的士兵也是争夺的对象。也因此,战役自古以来就允许将败下阵的士兵纳为自军伙伴。而战败的人也会为了不要被杀害而愿意叛逃到敌方阵营。」
「喔喔……」
贞德说过的规则中也说明了『背叛是OK的』,而华生也说过『输的人就会成为敌方的手下』。
这样仔细想想,其实『战役』的系统还颇完整的嘛。
「那……战役究竟要怎么样才会结束啊?」
「全灭,抑或是投降。师团或眷属只要有一方兵力用尽即为全灭,即使有残存兵力,也可以选择投降这条路。甚至接受有附带条件的投降。」
这方面……就跟台面上的战争是一样的呢。
我瞄了一下白雪,她的表情看起来似乎早就知道这些事情了。
「另外,白雪,现在发生了一些问题。」
玉藻稍微端正了坐姿后,面对白雪说道——
「——亚莉亚的『绯壳七星』遭到破坏,而壳金被眷属们夺去了。」
听到这句话后——
白雪第一次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方才与华生会面时,做为合伙的证明而拿到了此物。不过现在师团所保有的壳金,加上这个也仅有三个尔尔。」
说着,玉藻从怀中拿出了一个像红宝石的东西——包覆在绯弹上的壳金之一结晶化之后的东西。
白雪维持跪坐的姿势稍微往后退下后,深深磕下头。
「——万分抱歉,若是过去的星伽巫女有让壳金包覆得更加稳固的话……」
「此事并非星伽的错,汝等以如斯少数的人数已经做得很好了。」
「但是,前些日子,应该与我一心同体的这把色金杀女遭佩特拉夺去……因此才让绯弹的……」
就在白雪说到这边的畤候,玉藻突然露出至今从未见过的严肃眼神蹬了她一下。
「莫说了,白雪,此处还有远山家的人。星伽与远山应当分尽职责啊。」
「……在、在说什么啊?色金杀女怎么了吗?」
我忍不住插嘴后,玉藻也用那双锐利的眼神看向我。
「莫知晓——绯绯色金会干预人的心,而且还是恋心——那是一种极为难以制御的部分。若是全盘知晓,汝的心亦会起波折。因为人是无法控制心灵的。」
「自古以来,管理色金的星伽巫女之所以会与远山武士保持关系,就是因为远山家是以『心』在战斗的一族人。仔细想想这层意义。咱想汝也是有什么话不希望被星伽知道吧?」
绯绯色金所喜好的应该是「恋爱」与「战争」——
可是玉藻刚才只提到了恋心这一点。
(不希望被星伽知道的事情……)
应该是指爆发模式的事情吧。
她似乎知道远山家代代相传的这个能力。
(确实,爆发模式在某种意义上……是跟异性感情有关的能力。可是那又有什么关系?)
……总觉得,气氛变得有点奇怪了……
超常现象+恋爱话题,这已经是我最不擅长的两个领域重叠在一起了。
要是让玉藻在这里把爆发模式的事情讲出来的话我也很困扰,还是乖乖闭嘴好了。
「——要解决此事的话,远山家与星伽家的关系就变得极为重要。汝等,要感情和睦啊。」
玉藻喝了一口茶——对大声回答「是的!」的白雪露出满意的表情……
「还有,无须害怕。毋论发生何事,都会有咱当汝等的靠山。」
然后对我们露出有点僵硬的笑脸。
(什么叫当靠山啊……)
玉藻我说你啊,我们在跟希尔达战斗的时候,你根本就不在吧?
哎呀,或许是为了要设置结界而忙得不可开交啦。
「亚莉亚那边的话,咱会在近日与她对话。毕竟也要找机会将壳金放回她体内。咱就在那时候保险起见诊断一下绯绯神化的程度吧。」
「……亚莉亚她没问题吗?」
当我有点担心地这么一问——
「咱不是说过暂时不会有问题吗?毋须担心。只要打倒眷属,把壳金全数拿回来就可以解决了啊。」
被她这么回答,我也没办法再对专家继续多嘴了。
哎呀……
反正我也不知道究竟有没有问题,为了这种事情干着急也不好吧。
至少亚莉亚本人看起来似乎很健康的样子,我的担心可能也只是杞人忧天罢了。
我突然发现,当我在跟玉藻谈到亚莉亚的事情时——
白雪似乎刻意不插嘴的样子。
玉藻也是,不知道为什么不把眼睛看向白雪。
她们两个人的气氛感觉就像是有着某种预感,可是又不说出口的样子。
为了这件事皱起眉头的我——
在脑海中莫名闪过一句玉藻曾经说过的过往事件。
——大约七百年前,曾经有人类变成了绯绯神。
那人变成了妖怪,兴起战事……
最后,死在远山武士和星伽巫女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