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托斯吁了口气,意味深长的看着高文,眸中散发着欣赏之色:“你是聪明人!我喜欢跟聪明的绅士打交道。”
“不不不,我是个野蛮人。”高文毫不客气地说道。
能群殴,何必跟他单挑。
桑托斯摇头笑道:“我不喜欢跟人争论,但是你说对了,北军撤退是假,在镇外设伏才是真的,杀了我,对你们没有好处;如果可以单独聊聊,我或许会助你们安全通过这座小镇。”
高文带着一丝戏谑道:“这算是一位信仰并不坚定的教徒,精心准备好的虚伪论调吗?”
桑托斯身形一怔,自己放弃信仰,跟教部落划清界限的想法,他竟然知道?
桑托斯看向高文的眼神如同瞻仰一个无所不知的怪物。
“随你吧!”桑托斯松懈了坐姿,尽量让他的身体在椅子上保持一个较为轻松的状态。
高文犹豫片刻,示意鲍文兄弟去楼下警戒。
鲍文兄弟离开后,高文挪了把椅子坐在桑托斯对面。
彼此的距离不到一米,阿拉斯加幼崽蹲坐在桌子中间,朝着两边摇尾乞怜。
“说吧。”
高文摆出一副可有可无的姿态。
事实上他确实想听听桑托斯的条件。
如果能让商队无伤通过坦桑镇,非常符合高文的利益,处世之道讲的是人情世故,不全是打打杀杀。
桑托斯努了努嘴道:“我刚才看到你的手枪,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勒福舍M1854的改良版。”
“如果你继续发表这种无聊言论的话,我只能让楼下那两兄弟招待你了。”
“呵呵,事情总有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嘛。”
桑托斯慢条斯理的说道:“我之前在阿拉斯加州待过小半年,我很讨厌那个地方的野蛮土著,但是我却喜欢俄国佬发明的轮盘赌,你知道什么是轮盘赌吗?”
高文轻蔑一笑:“不就是蠢货用左轮手枪对准自己的太阳穴,赌那一声被幸运女神眷顾的空膛之音吗?”
桑托斯有些诧异的看着高文:“你去过阿拉斯加州?”
高文对他的惊讶,并不感到意外。
阿拉斯加是一个飞地州,跟灯塔本土距离相差两千多公里。
更何况,现在的阿拉斯加还是沙俄的领土,生活在那里的土著都是俄国人。
该州在历史上易主的时间是1867年。
也就是七年之后。
所以,桑托斯无法理解年轻的高文为何对阿拉斯加的野蛮游戏了解的如此清楚。
毕竟,桑托斯以走南闯北,见多识广引以为傲。
这个年代,知道轮盘赌的人并不多。
只有那些极具骑士精神的探险家,还有疯狂的西部牛仔,才会对轮盘赌趋之若鹜。
但是高文的年纪,显然匹配不到那样的经历。
桑托斯短暂思索,觉得高文就是拿着道听途说的东西在跟自己装腔作势。
是以,桑托斯很快就摆出一副好为人师的姿态,品评道:“其实,你说错了,轮盘赌不是愚者的游戏,活下来的不止是勇者,更是智者,你……想做智者吗?”
“桑托斯,没想到你这个老东西居然如此自恋,你好像一直没有意识到,你没有跟我轮盘赌的资格。”失去耐心的高文拔出腰间的左轮,悍然扣动扳机。
啪!
子弹以213米/秒的初速铮膛而出。
跟那条在高文眼前呈现出来的致命弹道完美契合。
然而,枪响之后,高文的脑海就被瞬间灌入的危机感占领。
先前那种一击毙命的打击感没有了。
精准爆头也没看到。
风驰电掣的弹道被桑托斯举起的石刀格挡。
刀刃断裂,却也让子弹偏离了轨道。
反观桑托斯,他在电光火石之间拍桌而起,身体的上半部分迅速挂向高文,连带着他手中的断刃直戳高文的咽喉。
高文惊恐后退,他万万没想到,这个老家伙竟有那么敏捷的身手,不仅格挡了致命一击,竟然还能攻守易型,瞬间给他来了一套美式居合!
大意了!这特么是个高手!
啪啪——
高文紧张的操持着左轮手枪,连贯的火烟在他腕前振荡而出,连同振荡的还有高文受伤的臂膀。
呼啸的子弹夯入桑托斯的脸颊,大多数钻进桑托斯的脖颈以及胸腹,强势的止住了桑托斯的冲击势头。
桑托斯的爆发力瞬间丧失,身体如抽了骨头的狗子般瘫垮在高文脚下。
多处中弹的桑托斯,必死无疑!
但是高文的嘴角刚刚上扬,又迅速耷拉了下去。
感受着胸口部位传来的剧痛,高文急忙低头察看伤情。
他发现自己的灰色毡服已经破了一个拳头大小的窟窿。
原本攥在桑托斯掌中的半截石刀现在就镶在高文胸前的肌肉中,只有断刃部位暴露在外面。
高文看着反露在外的刀刃,脸上浮现出一抹狐疑之色。
桑托斯本可以杀了他,却没那么做。
高文忍痛拔出镶在肉里的刀柄,盯着垂死的桑托斯。
他的瞳孔中堆砌出无数个问号。
反观,双目逐渐无神的桑托斯咧嘴讪笑,他的脸上挂着满足之意。
“咳——如果你没受伤的话,第一枪我就死了。”
桑托斯脸上浮现诡异笑容,咳嗽了几声吐了口血继续说道:“最终还是我赢了,我的信仰完美闭环!”
“哈哈哈……既然教会所传唱的雷鸟祭体踪迹难寻,那我就自己创造一个,嘿嘿嘿……你,你叫什么?啊——无所谓啦,你将会成为部落逐狩的猎物,太阳神的祭礼,而我……我会成为部落的英雄!!!”
“我……”
桑托斯抽搐的身体豁然停滞,那副狰狞可怖的烂脸就此定格,狂热的宗教信仰随着他最后这口余气尽数消亡。
心有余悸的高文重新坐回到椅子上,神色复杂的举起手中的半截石刀,端详着方形的石坯刀柄。
手工镌刻的雷鸟凹印,栩栩如生。
线条跟印边,勾勒着银丝。
如今沾染了高文的血,使其看起来更像是一枚红色的银边印章。
高文扯开衣服观察自己的伤口。
当他看到胸膛部位凸出来的模糊雷鸟图腾时,情不自禁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高文明白,自己成了疯狂且偏执的桑托斯独家认证的臆造品。
可是狂热的异教徒绝对不会刻意的鉴定真伪。
他们只会把高文献祭!
高文忐忑不安的回想着桑托斯说过的每一个关键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