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赫按着脑袋,脑子里飞速复盘。
倘若索菲亚说的是真的,那么这也能解释,为什么监控局圣殿要对自己进行反复的记忆清除。
这种记忆清除,或许是在延缓自己对于这座城市的腐化,或者说…牧养。
可是,为什么…这一次,监控局圣殿没有选择继续清除自己的记忆,而是同意让自己加入到监控者之中?
艾赫心中卷起困惑。
如果自己是监控局高层的话,肯定会高频率、高频次地清除自己的记忆,遏制自己对于城市的腐化,特别是五年前的那场事故之后。
不过,纵使反复清除我的记忆,我也有特殊的记忆方法,我迟早会恢复大部分的记忆,难道监控者高层也意识到这一点吗?
他们应该认为,反复清除记忆,无异于饮鸠止渴。
可纵使如此,清除记忆应该仍是刚需。
除非…他们找到了更好的办法?
艾赫眯起眼睛,他有一种无从捕捉的预感,难以想象的危机正在逼近着这座城市,这座城市的上方,笼罩着比黑暗更深沉的事物。
索菲亚看着艾赫,接着缓缓开口道:
“你好奇,五年前的自己做了什么选择吗?
那个时候,监控者们分成了两派,而你哪一派都不支持,你好像就是静静地看着事态发展。”
艾赫听到后,反问道:
“我什么也没做?”
索菲亚既不点头,也不摇头道:
“可能是的,也可能不是,在我看来,五年前的你为终结这一切而暗中布局,可你具体做什么,我只能看到冰山一角。”
听着索菲亚的话,艾赫面色凝重。
引导休伯特·西莫纳恢复记忆,与索菲亚接触并深交,监控者们把自己当作神一样崇拜……在这些事情的背后,自己一定做过更多的事。
越想越是心痒痒的,真想知道五年前的自己到底做了什么…
索菲亚按了按额头,钟楼上微风掠过,拂动她那亮棕色的发梢,
“对了,五年前,你托我记住两句话,并在合适的时机告诉五年后的你。”
艾赫问道:
“是什么?”
索菲亚摆出思考状,绞尽脑汁道:
“我想想…第一句话是,小心审判官道途。”
小心审判官道途…
艾赫飞快地思考起来。
审判官道途是监控者们可选的四条道途之一,也是被国教掌握着的完整道途。
小心审判官道途,是在提醒自己小心道途本身,还是小心审判官道途的监控者?
亦或者是,一语双关,两者皆有?
审判官道途的监控者瑞登市有起码六名以上,其中与自己最熟悉的是副队长维罗妮卡……自己要小心她?
当然,也不一定是她,也可能是这句话指的仅仅只是字面意思,不应做额外的阅读理解,但不管怎么说,还是得多留一个心眼。
想到这里后,艾赫接着问道:
“下一句呢?”
索菲亚苦思冥想,水润的眸子闪过一丝挣扎的光芒,不多时,她抱紧脑袋,喃喃自语,似乎拼命地在某个地方求取记忆。
紧接着,索菲亚的俏容瞬间狰狞,眼瞳里布满血丝,手上的肌肤仿佛快要撕裂,涌出了深紫色粘液,身上的灵性急剧消耗,周遭仿佛随时都会扬起狂风,整个人都濒临失控边缘。
她极其用力,付出极大代价般地低语道:
“不要、不要踏入…同一条河流!”
说完之后,索菲亚浑身打颤,如遭雷击,她全身一软,头顶的尖顶帽掉了下来,随风自钟楼飘向远方,浮沉在雾霾里。
艾赫急忙上前一步,拖住了她跌下的躯体,索菲亚倚靠自己的怀里,面色苍白,虚弱而痛苦地喘着粗气。
好半天以后,索菲亚才缓了过来,她侧过脸,靠在艾赫胸膛边上,做了两下深呼吸,慢慢地恢复着自身灵性。
“没事吧。”
艾赫轻声问道。
索菲亚“嗯”了一声,仰起头,举起手伸了个疲惫的懒腰,
“就只有这两句话了。更多的我也不知道了。”
显然,索菲亚已经说出了她所知的全部情况。
“不要踏入同一条河流。”
艾赫心中低吟。
可是,人本来就不会踏入同一条河流。
这句警告意味着什么…
小心审判官道途还可以理解,但这句话实在有些云里雾里。
自己不会故意传达云里雾里的话,除非,这句话涉及到核心谜团,涉及到这座城市的关键,所以不得不云里雾里。
而从索菲亚的挣扎之中,也可以看出这句话有多么关键。不然她也不会在寻回这份记忆时,承受极大的反噬。
倚靠在艾赫的臂弯里,索菲亚眨了眨眼睛,问道:
“得知真相的感觉如何?”
艾赫苦笑道:
“疑点被解开了,但没有被完全解开,而且新的疑点更多了。”
索菲亚哼哼地笑了两声,
“说实话,在我记起你的能力时,我也是大吃一惊。
城市是神灵的牧场,而你…却在腐化着整座瑞登市。
怎么说,给人的感觉就像ntr一样,对了,‘ntr’这個词是你教我的。”
看着索菲亚,艾赫无奈地叹了口气,
“看来你精神不错,那就快起来吧。”
索菲亚像是对着干似的,反而贴得更紧了。
艾赫一阵无奈,接着想到了什么,问道:
“话说回来,在五年前,我跟你是什么关系呢?”
索菲亚稍加思索,而后伸出食指,提议道:
“额…恋人,伱觉得这个关系怎么样?”
艾赫笑了笑,摇了摇脑袋,
“看来不是恋人。”
索菲亚笑着道:
“我们也可以现在成为恋人。”
艾赫直直地盯着她看。
索菲亚接着轻快道:
“算了,不开玩笑了。
真相是,我也不知道我们是什么关系。
我只知道,你对我很重要。”
说完之后,索菲亚从艾赫身上站了起来,她拍了拍手道:
“虽然圣殿的报告里说,你在腐化整个瑞登市。
但是…不要把自己想象成一个邪神,
腐化、或者说牧养,其实是一种客观现象,更准确的描述应该是潜移默化的改变,只不过黑灾之后,我们赋予了这种现象一个贬义的名字。”
艾赫听着索菲亚的话,微微颔首,
“即使你不说,我也不会成为邪神,
如果我是邪神的话,我宁肯杀了我自己。”
索菲亚有些慌乱道:
“别说这样的话,万一你真是邪神呢?
好了,现在该离开了,我得回工作台鼓捣我的机器了。”
索菲亚伸手一抓,一顶紫黑色的女巫帽凭空出现在手里。
“说起来,你明明是个女巫,却去当一个机修工。科技与魔法,真像是对立的两面。”
艾赫笑着问道。
“一个女人表面上是大汗淋漓的机修工,背地则是妖艳动人的女巫,”
索菲亚没个正经道:
“你不觉得这不很有反差感吗?我就觉得这样很有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