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怪各个种族之中会说起的故事,与人类文明由什么闲的没事的人写的东西不是一回事。至少不完全是一回事。

  妖怪之前被那些法力无边的妖神所掌控,虽然也是自己进化来的,妖神并不是什么创造者的地位,但是妖神长时间的掌控还是对他们文明前进的路线产生了影响。被高度工具化改造社会结构的大多数真正强大的妖兽种族,其文明都是高度断裂的,他们的生活相当原始,可以说千篇一律。

  就是说,他们的文化发展方向非常狭窄。妖兽之间传的什么所谓故事,可不是人类这里这种真就可能胡写乱画的消遣产物。

  他们口中绝大多数冠以“故事”之名的东西,背后都是真正鲜血染红的历史。

  这里回到他们流传最广的故事所在的历史时段,那个人类谋害并真正杀死妖神,让妖兽们群龙无首,瞬间爆发内乱的那数百不足一千年的时间之内。

  妖神所制造的社会结构,几乎没有中间传令的阶层,整个结构极为简洁,利益链条固然存在,但确实无比羸弱。

  这种高度定制化的管理结构有一个不小的弊端,就像钢铁制造的机械,一旦崩塌,这些几乎一直待在原地没有相互之间加强联系的过去的整体,就像摔碎的玻璃杯,丝毫没有对过去结构的留恋,就像当场化作流沙,从指尖滑落,没有一点过去的样子,只在瞬间分崩离析。

  于是,曾经过去最庞大的影响因素,只在一瞬间,就让他们单独哪怕抽出一部分都威震四方的力量仿佛凭空消失一般,在内乱中仿佛一瞬间褪去了过去不可接近的体温,好像这妖神天庭从来就未曾存在过一样。

  就在这妖神天庭分崩离析的时间段里,还保持着过往不被打击的强大的人类立刻爬上了势力的顶端。猛兽与猎物的地位在那一切发生后一夜之间就立刻调换了。

  妖神的统治对大多数妖族眼里都是早已习惯的东西,在那个大家都不知道该怎么做的时间里,瞬间生成的利益关系很快像流感一样感染了几乎所有种族,他们很快就又走进了新的世界之中,那个基本上差不多残暴的世界。

  不过自然还是有不少妖怪会怀念妖神的。不光是过去高高在上,现在开始内乱的那些大妖,更多的是与人类接壤,立刻遭遇了人类捕猎的那些并没有强到哪里去的妖兽。

  早从这个时间开始,和人类混在一起的妖怪就已经出现在人类的生活中了。

  就这么过去几百年,诸多妖族内的混战还是未曾有过什么变化,这些像难民一样混在人类中间的妖怪几百年一直没有谁来拯救他们,甚至还来不及迭代的时间里,他们都快习惯这样的生活了。

  怎么会结束呢。妖怪与妖怪不同种族间内战,人类与人类不同民族甚至姓氏之间内战,他们之间甚至都没什么区别,两边相当默契地内部争权夺利,双方的冲突完全没有同步上纲上线。

  影响因素甚至基本上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偏移,怎么会变呢。

  这里不再纠结妖和人之间各种各样老生常谈的东西了,反正这个冲突基本上就是人类和各种各样的妖兽都没有什么渊源,人类经常把妖怪什么的当做找借口的好锅架,使得基本上所有人类都敌视所有妖兽,但妖兽又完全不知道发生甚么事了,最后背锅的就是那些混在人群之中妖怪的难民。反正也是当时当局的权宜之计,只不过是代代相传,用过的都说好,那编故事的人的后代都信了,直接完美闭环,弄假成真。

  这里回到他们讲的故事里。他们讲的故事自然不是关于人的。自然是和边界上的妖兽的势力与化人形妖的故事。而势力演化史这种东西千篇一律,没什么好讲的,怎么讲都只能讲成故事中势力创始人的创业故事,所以一切还得由某个角色讲起。

  话说人类广泛敌视妖怪,犯下不少战争罪,某些强大的人类势力边缘外很大一片区域都完全没有妖怪势力的存在,只有傻乎乎的野兽还作为猎人的猎物在那里继续做着所有智慧生物的饵食,完全不在乎世界的变化。

  但也并非所有在这里的兽形物种都是普通的野兽。人类居住和监视的范围毕竟是有限的,有人可以隐居,自然就有隐藏得好的妖怪可以隐居。有一个豹子就已经在小溪边上的石涧住了有上百年了。

  这豹子早在数百年前就在人类的围捕下失去了所有的家人,只留自己一个活了下来。但几百年过去了,劫后余生的他还是在这石涧里生活,从未远离。也许在他眼中,妖兽的势力要比这让妖兽不敢靠近的人类势力还要不可靠近。即使再过去一点就是他的种族的辖地。

  他宁可与杀死自己家人的人类住的这么近,也不回到妖兽势力当中,不知他到底是如何考量的。不过他确实几百年来都一直呆在这里,不化人形接近人类半步,也不向自己的同族靠近一步,在夹缝之间一直苟延残喘,只是他自己不这么觉得。

  但就在最近,在不知多少次人类再次从附近边聊天边经过之后,他突然开始精心设计起自己化人形的样子,开始闲的没事化作人形,准备起了人类普通人穿的麻布衣服,就好像突然就对自己的仇敌冰释前嫌一般。

  讲道理他的仇人早死了,但也不至于就不再避着人类。毕竟引起上一次事件的客观条件可一点没变,最多是个复了位的打火机,这时候开始化作人形,其动机相当可疑。

  但它也没有什么办法,毕竟它只是洞里一个成了精的石头,并不会出去外面打猎,并不知道他到底抽的哪门子风。

  但它也不是那种真就和个石头一样待了那么多年的。它和这豹子聊天还挺多的。于是它也随即像个镜子一样变成了他的样子:

  “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就突然开始变成那些个人的样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