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经常会问自己,死亡的意义何在?”
“你看,我已经步入死亡太久太久了,但对于这个很简单的问题,我却依然没有一个能让所有人都满意的答案。”
“最初的时候,我以为死亡就是终结,万物的终末,代表着绝望、痛苦、冰冷、死寂。”
“然而,我很快便发现,我对于死亡的认知太过平淡,和那些凡人们没有什么差别,这阻碍了我继续探索死亡更深层的力量,于是我开始潜心研究”
泰瑞昂盘坐在沙塔尔城的纳鲁之座的地面上,在这一片漆黑的光景中,他就像是一个传道解惑的老师一样,在给一名初识死亡的新人传授属于自己的宝贵知识,而在他眼前,先知维伦抱着自己儿子的尸体,他就那么跪在地上,任由自己染血的长袍沾染灰烬与污痕。
先知额头上那被圣光充盈的德莱尼领袖之印早已破碎,现在的他就像是垂垂老矣,已经步入生命尽头的濒死者,又像是被某件痛苦的事情击溃了所有的意志,在目睹着本源之血被自己亲手扼杀,目睹了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死在自己剑下这是一出真正的人伦惨剧。
他的双眼不再闪亮,不再像是以前那样充盈着群星般璀璨的光芒,不再像是那个掌握了群星所有奥秘的睿智者,他的双眼浑浊,其中充盈的呆滞与痛苦,让他看上去就像是一尊受难的雕像一般。
这也许是对苦难最实质性的诠释
一个关于亲情、仇恨与杀戮的故事,而这个故事唯一的见证者,就是坐在他身边喋喋不休的死亡代行者,喜欢欣赏一切悲剧与喜剧的,泰瑞昂.黎明之刃。
“嘿,伙计!”
泰瑞昂伸出手指,在呆滞的维伦眼前打了个响指,他试图用这种方式,吸引先知的注意力,他轻声问到:
“你知道,我在更深层的步入死亡之后,我领悟到了什么样的道理吗?”
先知没有回答,他不想回答,他不想理会任何事情,他只想就这么抱着自己的儿子,就这么安静的待在这里,就这么安静的死去。
实际上,他现在更希望泰瑞昂挥起剑,狠狠给他一剑,好让他能和他的儿子在地狱相见。
在这一刻,维伦感觉自己就像是个没有心的怪物,也许他的儿子在临死前对他的那些指责都是真的,他是一个怪物一个被圣光塑造而成的怪物!
那是一个抉择,拉基什的所作所为都是拷问,如果维伦静下心思考,便会发现拉基什那些质问背后,附带的浓浓的失望。
可惜,维伦最终还是在亲人与信仰之间,选择了信仰,他甚至没有多花一点点时间,去探查拉基什的身份,只是因为这个恶魔即将摧毁一位纳鲁,一位老朋友。
信仰,在那一刻,蒙蔽了他的眼睛。
让他做下了永远无法自我原谅的事情。
“哎呀呀。”
大领主看着眼前不发一言,就恍如彻底封闭自己的先知,他耸了耸肩,在黑暗中,他从自己随身携带的雪茄盒子里取出两根最好的雪茄烟,在黑火涌现点燃之后,他将其中一根塞进了先知手里,另一根则自己享用,在吞云吐雾之间,他对先知说:
“把那些什么关于健康的谏言都扔到一边去吧,你瞧,相比这些享用品带来的伤害,做坏事,显然更不利于健康来吧,这东西能让你紧绷的精神放松片刻,我和你的讨论,还没结束呢。”
“你知道你在步入死亡之后,我看到了什么,我学到了什么吗?”
泰瑞昂的声音在黑暗中飘动,流淌,就像是一条在深邃的光幕里蜿蜒前行的毒蛇,吐着恶毒的信子,一点一点的缠绕在先知的躯体上,他用那萦绕不休的声音,在先知耳边说:
“我错了,死亡才不冰冷,它并不绝情,它并不丑陋它很美丽,很热情,很公正,它是一种赐福!一种对自由和秩序的极致诠释,你瞧,在这个世界上,并非每一个人都能按照自己想象的方式活下去,但任何一个人,都可以肆意安排自己的死法”
“那是无能者对于世界冷漠的最后抗争!但可惜,死亡并不会对任何人网开一面不管你是权势滔天的大人物,还是卑躬屈膝的农夫,不管你是投入黑暗的邪恶者,还是”
泰瑞昂的话音停了停,他发出了一声短促的笑声:
“还是一名号称自己可以预知未来的先知!”
“它在惩罚你!维伦因为你背负的那些死亡,德拉诺的那些因你而死的无辜亡魂,黑暗神殿里回荡的那些痛苦嘶鸣,沙塔斯城里的绝望呐喊,泰摩尔废墟中永不安息的那些你看到了吗?”
大领主拍了拍先知的肩膀,他压低了声音:
“看,它们就在你身后它们祈求死亡惩罚你,那是它们最后的期待,而死亡,从不会让它们失望!你的儿子告诉你,他在替你赎罪,他说的是真的他代替你死去了,而你,你还活在世上的,不过是一具毫无意义的躯壳,你的心早就死了在你过度沉溺于信仰而忽视了现实的那一刻,你的心就死了。”
“当然,你可以继续祈求圣光,无所不能的圣光也许,它能带回你儿子呢?”
泰瑞昂的讥讽,就像是一记记重锤,捶打在先知维伦那支离破碎的心灵之间,让他本就糟糕的状态飞速滑向更糟糕的场景中,在那种躯体中回荡着绝望痛苦的冲击下,一抹渗人的血迹,在先知那干裂的嘴唇边涌现出来,他蓝色的脸上,也闪耀出一抹不正常的红晕。
“你你到底想说些什么”
先知举起袖子,擦了擦嘴角的血渍,他看了一眼手边燃烧的雪茄烟,这个崩溃的老头一手抱着自己儿子的尸体,另一只手,将那从不沾染的享用品,在圣光的教义中会致人沉迷的诱惑品放在嘴边,他深吸了一口烟气,在低沉的咳嗽之间,先知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说:
“若你能帮我,那就说话”
“若你嘲笑我,那就滚开!我需要安静,我的努里也需要安静我要陪着他,我太久没有陪过他了,我没心情也没时间听你说这些!”
那沙哑的声音中,有一抹不加掩饰的厌恶,很显然,老维伦已经不打算再和泰瑞昂虚与委蛇了。
大领主并没有因为先知恶劣的态度而生气,他又不是个恶棍!拜托!眼前这个可怜的老头刚死了儿子,难道就不能让他发泄一下苦闷吗?
“我是死者的主君,维伦,我的朋友。”
大领主双手放在盘坐着的膝盖上,他在黑暗中振振有词的说:
“也许在生前,你们这些人,或者崇信圣光,或者跪拜于邪能,或者信奉自然那些稀奇古怪的玩意,但在死后你们可都归我管!”
“我来到这里,是慷慨的提供给你一种有用的手段,一种代替无能为力的痛苦和毫无意义的自责的手段!一种在死亡面前讨回尊严的手段!”
他说着话,从剑士袍里衬的口袋里,取出一个精致的小瓶子,那是水晶制作的,看上去就像是炼金师们制作出的药水,而在大领主的手指摇晃之间,那小瓶子里荡漾的液体,在黑暗中散发着七彩斑斓的温和光晕,就像是笼罩着一层月纱一般。
“这就是我会提供给你的手段,我的朋友。”
“让我为你介绍一下它,这是我可爱的女儿们在一次探险中意外找到的宝物,哦,它可能不能被称之为宝物,总之,在潘达利亚大陆上,那个流传数千年的,关于青春不老泉的传说据说只要饮下一口泉水,就能得到真正的长生不死,没有任何的副作用,是神灵赐予那些最幸运者的瑰宝听到这里,你可能会问,这东西真的存在吗?”
泰瑞昂脸上挂起一丝古怪的笑容:
“它当然存在!它就在这里!”
“然而,这世界上并不会存在完美无缺的东西,这泉水也不能让你长生不死,凡人们喜欢将自己的臆想加入这样的传说中,然后在口口相传之间,它会就变得越发离谱,但实际上,它只有一个效果一个很简单的,但对于现在的你而言,非常非常重要的效果。”
“生命转换!”
大领主将手中装满了不老泉水的水晶瓶递给维伦,他说:
“给你死去的儿子喝一口,然后你自己再喝一口,你那不朽的生命,就会如同泉水的流淌一般,源源不断的注入你儿子已死的躯体中,他会被复活甚至会变的比以前更健康!他会成为如你一般的不朽者,他会成为你的继承者,而你”
泰瑞昂的声音在这一刻变得冷漠至极:
“你会死!”
“砰”
那水晶瓶被维伦以一种粗鲁的方式夺在手中,他没有丝毫犹豫,就要将瓶口扭开,将泉水倒入儿子的口中,但就在这一刻,泰瑞昂幽幽的声音传来:
“真的这么急吗?邪能如跗骨之毒一般侵染着小努里的躯体与灵魂,不加处理就这么复活他,真的睿智吗?还是说,维伦,你希望你那复活的儿子,继续作为基尔加丹或者萨格拉斯的走狗?让他继续做一个万物的毁灭者这样做,真的可以吗?”
维伦的动作停滞在半空,下一刻,大领主冰冷的手放在了维伦肩膀上,他说:
“你我这样身为人父的操劳者,总希望给自己的儿女创造一个完美而光明的未来,我很知晓你内心的想法,维伦,你希望你的儿子能成为德莱尼人的拯救者,能成为阿古斯的解放者你希望他成为一个传奇,我知道的,我也是这么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做出一番大事”
“还记得维哈里吗?”
泰瑞昂说出了一个让维伦忍不住握紧拳头的名字:
“维哈里并不是从军团里逃出来的,她经历了死亡的“救赎”,当然,她是我的人,我相信你已经知道了这一点,不要生气我想告诉你的是,我的下属们完美的处理了维哈里躯体中的邪能,让她重新变成了一个健康,美丽的德莱尼丫头,我可以拯救她,我同样可以拯救努里,拯救你的儿子。”
大领主说到这一刻,他不再继续说下去,但维伦从泰瑞昂的沉默中,预感到了一些在片刻之后,先知颤颤巍巍的站起身,他看着眼前盘坐于地面的大领主,他声音晦涩的问到:
“你让我做什么?”
“真棒!”
泰瑞昂拍了拍手,如高兴的孩子一般说到:
“现在每个人都能理解黯刃的行事风格了,这真是太好了,至于我想让你干什么让我想想。”
大领主伸出手指,揉着额头,在片刻的思索之后,他歪着脑袋,看着眼前的先知,他低声说:
“我想让你成为一个复仇者!”
“没有什么仁慈,没有什么底线,那些基尔加丹对你和你家人做的恶事,我希望你乘以十倍、百倍、千倍的奉还与它!不要心慈手软!不要半途而废!”
“我希望你当着我的面,残忍的拆掉欺诈者的每一块血肉,砸断他的每一根骨头!让他在最痛苦的哀嚎中,如被打断脊椎的老狗一样跪在我面前,痛哭流涕着祈求我给予他“仁慈”的死亡”
“而我我会拒绝他!他的颅骨将成为我最得意的收藏,而他那染血的白骨,将铸成你黑暗征程的起点”
“基尔加丹的永恒绝望和折磨,将成为“复仇者”维伦,将成为你彰显群星的黑暗力量最狂野的证明!而你你会成为第一个带着黯刃骑士杀回阿古斯的死亡领主,你会亲手将黯刃那猎猎作响的死亡大旗,插在阿古斯的燃烧王座的最顶端!”
“用那种冰冷死寂的方式,宣布黯刃对阿古斯的绝对控制权!那里,那个世界将成为黯刃的新堡垒,它将成为死亡时代的曙光,我也会收获一头值得珍藏的死亡泰坦!”
泰瑞昂眯起眼睛,他看着眼前的先知,他轻声说:
“怎么样?对于我开出的这个你无法拒绝的要求你的答复,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