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风城完了。
暴风王国完了。
全身浴血的人类皇帝洛萨站在库尔提拉斯的舰队甲板上,他死死的扣着船舷,看着码头上那些哭嚎的平民,他的眼神中满是痛苦。
“再来一些,再救一些人!求求你们,再救一些!”
闪金镇的治安官杜汉几乎是跪在甲板上,祈求那些拉起了悬梯的库尔提拉斯水兵,而被祈求者,那年老的水手长也几近癫狂,他指着身后已经挤得密密麻麻的甲板,对那些求他的人喊到:
“不能再装了,船只已经超载了,再装更多人,我们根本驶不出这座港口!”
“但他们,他们要怎么办啊!”
老兵杜汉绝望的看着码头上拥挤哭嚎的平民,一些被恐惧击溃的人甚至疯狂的跳下冰冷的海水,朝着缓缓驶离港口的船只游动,但没办法了,每一艘船,每一艘船上都挤满了人,在暴风城的防御被击溃的那一刻,这些船只就应该,但他们硬生生拖到了现在。
不能再停留了!
死亡鸦人们已经开始在码头上空盘旋,那些狡猾的渣滓随时都可能对这些载满了人的船只发动进攻,而一旦被破坏了桅杆,这些装满了人的船,就只能成为最可悲的靶子。
“救救我们。救救我们!天呐!救救我们,求你们!”
码头上拥挤的人看到船只驶离港口,绝望的情绪促使他们疯狂向前,那些本就被挤到边缘的平民无力的吼叫着,却被一个接一个的推入冰冷的水中,甚至还有一些孩子,在冰冷的水中无力的挣扎着。
死亡的恐惧让人性的黑暗在这一刻暴露无遗。
而这一幕也落入了泰瑞昂的眼中,他坐在自己的死神渡鸦上,在暴风城昏暗的天空中,就像是无情的雕塑一样,看着港口的灾难蔓延的越来越恐怖。
“驱散他们!”
泰瑞昂轻声说:
“把那些孩子从水里救上来,那些作乱的人渣,杀掉,挂在码头上。”
“遵命,陛下。”
悬浮于死神渡鸦身边的鸦人指挥官乌鸦领命而去,下一刻,在天空盘旋的死亡鸦人们得到了命令,在平民们惊恐的尖叫声中,那些黑暗的鸦人从天而降,但出乎意料的是,它们没有去攻击那些混乱的平民,而是悬浮在水面之上,用爪子将那些即将溺水的人抓出了水面,扔在了码头后方空旷的街道上。
而死亡骑士们则驾驭着战马,驱使着死灵步兵蛮横的冲入人群之中,只懂得被动接受命令的死灵步兵们用骨刀的刀背狠狠的砸着那些失去理智的平民,将拥挤在一起的人民们分开,而那些为了活命而不惜伤害其他人的人渣,则被无情的砍死。
淋漓的鲜血和入眼之处的死亡,迫使着混乱的人群很快就安静了下来。
尤其是在意识到这些狰狞的死灵不会立刻杀死他们之后,很多人就选择了服从,但你不能怪他们,他们只是平民,手无寸铁,看到最低级的骷髅都会感觉到恐惧,你如何能让他们去对抗击溃了暴风王国的黯刃军团呢?
“洛萨!”
泰瑞昂的声音在黑夜中响起,疲惫的人类皇帝扭过头,就看到了悬浮于海面上的黯刃之王的影像,在整艘船的人愤怒的注视和嘶吼,谩骂之中,后者表情不变的,用一种朋友之间打招呼的语气对他说:
“麦迪文试图让你改变这个世界的命运,他给了你神圣的使命,但你瞧,这第一局,我赢了。”
“享受你的胜利吧,泰瑞昂。”
洛萨已经没有精力和泰瑞昂斗嘴了,他只是沉声说道:
“神圣阿拉索帝国会夺回暴风城的,就像是我们曾经做的那样,很快,我们的大军将倾巢而来,彻底碾碎你和你的邪恶军团!”
“哦,这算是挑战?”
泰瑞昂哼了一声:
“那我接受了,洛萨,我等着你们的大军,当然如果你们不够快的话,也许我们交战的战场就只能放在阿拉希高地了。”
“我来见你,并不是告诉你一切都结束了,洛萨,我想告诉你的是,这只是个开始。”
“我将亲手将你和你的帝国,埋葬在历史里,你们这些早就应该被淘汰的渣滓!你们没有资格,没有权力,也没有能力统治你们脚下的大地,你们的存在,只会让这个世界蒙羞...”
“谨记这一点,洛萨,生与死的战争之轮已经开始滚动,在一方彻底倒下之前,这场无尽的战争不会有终结之日,你们将面对过去历史中的英雄的判决,你们将面对你们先祖的质问...但愿到那个时候,你还能如此慷慨激昂的说话。”
黯刃之王对着交流似乎感觉到了厌倦,他挥了挥手,大海之上的影像缓缓消失。
“呵呵,战争,已过去的,还未开始的,正在进行的那些,改变并且终结了这个世界,现在我叫它...新世界。”
在黯刃之王黑暗的身影消散的那一刻,最深沉的黑暗天幕也在这一刻被跳出海面的光轮驱散,新的一天,新的黎明已经到来,它又一次将温暖的阳光照在每一个人的身上,就像是昨天那般,但经历过一个地狱一样的夜晚之后,一切都不一样了。
低沉的抽泣声在这支严重超载的舰队的甲板上响起,一些经历过第二次大战的老人抱着亲人,依偎在甲板上,他们唱起了古老的歌谣。
那是传唱着暴风城的先民刚刚抵达这片蛮荒之地的故事,但现在,在这种情况下,这支本该荣耀的歌谣,却变得如此的哀伤,在波涛嶙峋的大海上,这支暴风王国的哀歌缓缓的消散在空气中,就像是将无尽的悲伤与绝望倾诉于大海。
然而,见识过无尽文明诞生与崩溃的海洋,却对此...并不感兴趣。
整个暴风王国唯一没有遭受亡灵威胁的地区只剩下了一个。
那就是在亡灵战争爆发之前,就处于战乱之中的西部荒野,这片曾经的肥沃的土地已经被战争的硝烟彻底搅乱,在东谷战役爆发之前,西部荒野被抽掉了一部分军力,这就直接导致原本对迪菲亚兄弟会占据绝对优势的王**队的优势被削弱。
而东谷战役失败的消息,也极大的打击了士兵的士气,尤其是在知道亡灵已经威胁到了暴风城之后,这里的士兵在也无心奋战,因为他们的亲人和家庭,也被置于了亡灵的威胁之下。
“暴风城被攻破了!”
在黎明时分,一个灾难性的消息传到了西部荒野的军营中,哨兵岭哨站彻底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
一些担忧亲人的士兵吼叫着想要反攻回暴风城,而另一些人则主张在原地驻扎,以防备亡灵的进攻,所有人都在争执不休,连带着军队的管理层也变得混乱起来,留在西部荒野管理着军队的,是西泉要塞将军麦克斯韦尔,以及跟随大骑士弗丁从北疆返回的圣骑士队长格里安.斯托曼,后者出生于西部荒野,但最近几年都在北疆的白银之手骑士团服役。
至于麦克斯韦尔将军,这可是当年和温德索尔元帅一起对抗过兽人的真正老兵,也是暴风城军队里最有资历的老兵之一,在此时哨兵岭的混乱之中,这位中年将军并没有被干扰思维,他命令士兵们返回军营,准备作战,但却没有说对谁作战。
不要误会,麦克斯韦尔将军不是亡灵的密探,但他很清楚,在暴风城都都被攻击,但西部荒野的军队却没有被召回,这本身就代表着他的老上级,雷吉纳德.温德索尔元帅的一种担忧,虽然并没有明说,但很显然,在暴风城落陷的前夜,老元帅悄悄的为自己失败后的王国,保全了最后一支还有战斗力的力量。
这种重任让麦克斯韦尔将军感觉到了艰难,他并不畏惧死亡,但面对现在的局势,他同样手足无措,而且最重要的是,接下来亡灵们对怎么对待他们,这是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将军!有人要见你!”
圣骑士队长格里安.斯托曼走入将军的办公室,他面色古怪的说:
“是埃德温.范克里夫...他就在哨兵岭之外,带着他的卫队,他声称,他要和你谈一谈,关于“保留暴风王国的最后一丝希望”。”
“那个土匪头子想来劝降我?”
麦克斯韦尔将军冷笑一声,他刚想要下令活抓范克里夫,但他却犹豫了片刻,最终,他对斯托曼圣骑士说:
“别惊动其他人,和我出去一趟,让我们看看,范克里夫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十几分钟之后,乔装打扮的将军和圣骑士队长出现在了哨兵岭之外的山丘上,在他们对面,是穿着一身得体黑色礼服的范克里夫,以及迪菲亚兄弟会的几个首领,就是这些家伙,在过去一段时间里,给驻扎在西部荒野的军队惹了很大的麻烦。
他们证明了自己不是一帮乌合之众。
“你把我约到这里来,是想要刺杀我吗?范克里夫,就像是你刺杀森德少校一样!卑鄙的杂碎!”
麦克斯韦尔将军骂了一句,但范克里夫并没有因此生气,他慢悠悠的说:
“森德少校下令驱逐与我们的战争毫无关系的无辜农场主,还企图霸占他们的农场,杀死他不是因为战争,而是因为那些受害者的请求...你要明白,将军,在这场战争里,你们代表的可不是正义...但我今天来,不是和你谈这些的。”
“哦?那是为什么?”
麦克斯韦尔冷哼一声:“为你的亡灵主人献上我们的脑袋,难道不会让你在背叛了人民和国家之后,得到更高的地位吗?”
“我不需要这些!我也不需要用同胞的脑袋来邀功。”
范里克夫平静的说:
“泰瑞昂陛下承诺过,在他的亡灵摧毁了整个暴风王国之后,将由迪菲亚兄弟会来管理这片土地...你知道你想用最肮脏的话来骂我,但将军!我和你一样,在燃烧平原上为这个国家流过血,看在过去的战友情分上,请耐心的听我说完。”
“哈,那我是不是该称呼你为“范克里夫陛下”?你这恶心的叛徒!摇尾乞怜的狗腿子!野狗!垃圾!老鼠!”
中年将军抑制不住自己的怒火,挥舞着双手骂到,但下一刻,就被范克里夫提高声音的呵斥打断了。
“我不相信他!我不相信那些亡灵!所以我需要你们!”
“你说什么?”
站在将军身后的格里安.斯托安队长瞪大了眼睛,这位圣骑士狐疑的看着眼前的范克里夫,他问到: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范克里夫左右看了看,闭上眼睛用自己的能力感知着周围,在确认没有隐藏起来的密谈之后,他挥了挥手,身后那些全副武装的首领们顺从的退到一边,握紧了武器,警惕的打量着四周。
而范克里夫本人,则走向将军和圣骑士,在他靠近的那一刻,将军眼中闪过一丝精芒,他一把抓住了范克里夫,抽出长剑,抵在了范克里夫的脖子上。
“我现在就该杀了你,让那些亡灵看看我们的想法。”
面对这种威胁,范克里夫毫不为所动,他瞥了一眼麦克斯韦尔,他低声说:
“那就杀吧,杀了我,你会失去唯一一个愿意为这片大地和那些惊恐的平民付出一切的管理者,而我的死亡,也会宣告这支王国最后的孤军唯一可能保全自己的机会!”
“我说了,将军,比起亡灵,我更信任自己的同胞,而且我比任何时候都需要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