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气。
吐气。
再吸,再吐。
“意志,逻辑,耐心,平衡了这三个概念,才能找到内心真正的平和。”
宥罪的占卜师喃喃着,把这句话反复念叨了好几遍——这是辛胖子最近这段时间刚刚总结出的寻找内心平静的新诀窍——直到身上暴躁的魔力稍稍平缓下来,萧笑才抬起头,冷静的看了自家队长一眼:
“你以为你是不懂餐桌礼仪才会被人排挤的吗?”
他先重复了一遍自己之前的反问,然后才自顾自分析起来:
“弗里德曼,第一大学月下议会血族代表,出身卡伦家族,他的堂叔,米尔顿·卡伦公爵追求苏施君议员的事情广为人知。”
“将君,第一大学月下议会僵尸族代表,出身北邙山将氏,他的三叶草猎队连续两年没有通过正式注册审核,直到现在仍旧属于预备役猎队。而另外一支比三叶草还年轻的猎队却轻而易举拿到了注册资格……顺便,阿瑟·内斯与司马易就在这支猎队中。”
“安德鲁·泰勒,狼人,跟我们发生过不止一次冲突。或许私下见面可以打个招呼,但如果他想继续安安稳稳的呆在阿尔法学院,你就不能指望他在舞会上冲你笑一下。”
“然后是瑟普拉诺,或者说,是现任奥古斯都先生……想想你自己,进入学校前的那场事故、以及现在身上背着的留校察看,都与谁有关系。这样的你,难道还奢望那些穿着白袍子的巫师不排挤你吗?”
“更不要提你是跟着苏议员一起去的!”
说话间,三人已经进了图书馆,来到早上便占好的座位处——像往常一样,萧笑选择了一个被书架包围的角落,这可以给他们更多的自由度。
趁着博士放下书本的间隙,辛胖子瞄了郑清一眼,撇撇嘴:“‘第一先生’‘九有公子’‘青丘少爷’……哼哼……整个九有学院,不,是整座第一大学,你闯的祸比谁都多,惹的麻烦比谁都大,结的对头也比谁都多,就你这条件,那些白袍子排挤一下你有错吗?不要说他们,我听着都想排挤你一下了!”
说着,他扭扭硕大的屁股,冲着郑清做了一个排挤的姿态。
年轻公费生干笑了两声。
“哈,哈哈,谢谢你们这么诚实……但我刚刚只是开玩笑罢了。”
他双手合十,竭力想让自己语气真诚一点儿:“赫伯·特鲁说过‘自嘲是最高层次的幽默’……你们已经敏感到连认真与顽笑都分不出的地步了吗?”
“我觉得你刚刚说那些话的时候,眼睛闪闪发亮,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萧笑已经翻开《标准咒语》的习题集,闻言,抬头扫了郑清一眼,语气显得非常肯定:“《觉醒精神力量》上有过类似的描述……这是发自内心的表达才会出现的特征。”
郑清不知道博士引用的那本书是谁写的。
但他觉得写的不错。
就在他打算点评一二的时候,萧笑冲他做了一个闭嘴的手势。
“好了,闲聊到此结束。”宥罪猎队的占卜师表情严肃的推了推眼镜:“既然话题已经说到这里,那我们应该严肃讨论一下你参加月下舞会的事情了……除了青丘公馆要求你掌握的技艺外,宥罪猎队参谋联席会议也有一些自己的意见需要补充……”
“等等,宥罪猎队参谋联席会议?”
郑清重复着这个名字,一脸懵逼:“我们猎队还有这种会议?什么时候举行的?我怎么不知道?我们猎队不是总共才七个人吗?为什么还要联席?”
“自愿发起,自由参与的会议,叫联席会议。”博士首先向郑清介绍了相关概念,然后才简单解释了一下:“昨天晚上你嘴肿了,所以讨论的时候没叫你。”
年轻公费生舔了舔仍然有些麻木的嘴巴,略感无语。
胖巫师在一旁小声纠正道:“加上两位猎队经理,宥罪一共有九个人,参加联席会议的是八个人……声音低点儿,小心章鱼过来把你丢出去!”
郑清压低声音,脸上露出一副了然的模样:“明白了,也就是说,我是宥罪唯一一名不知道这个会议的人,对吧?知道吗?搁大航海时代的船上,你们这种行为叫叛变!”
对于自家队长的抗议,两位宥罪猎队的猎手置若罔闻。
“总之!”
萧笑稍稍加重语气:“进入月下舞会会场后,我们强烈建议你跟紧苏议员,不要与任何不认识的学生交流超过三分钟,不要吃别人递给你的小零食,不要喝别人塞给你的饮料……事实上,如果可以的话,我们建议你当天晚上禁水禁食也禁止排泄,如果能够维持内呼吸那就更好了。”
郑清已经不知道自己应该做出一副什么表情了:“听上去我参加的不是一场舞会,而是一场鸿门宴。”
“情况并不比鸿门宴好多少。”说着,萧笑摸出一张羊皮纸,塞到年轻公费生鼻子底下,示意道:“顺便,你今天把这个也签一下吧。”
“这是什么?”
“人身意外伤害保险,双向的,既可以确保你重伤后医药费有着落,也能确保你万一发疯后,不会因为舞会主办方以及受害者的索赔而破产……放心,相关费用可以走宥罪公账,联席会议上大家一致同意的。”
“我是不是应该表现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郑清一边吐槽,一边签字,同时装模作样的打了个冷战:“真可怕,听上去像是有人打算在舞会上就着花生米与海妖朗姆把我一点点嚼碎咽下去。”
对于吃东西,辛胖子有着惊人的理解能力:“如果他们愿意搭配点儿配菜那再好不过了,但我怀疑他们更喜欢不掺杂任何配菜的、原始味道的你。”
“哦,真恶心。”郑清做了一个呕吐的动作,把签好字的保险单塞回给萧笑。
萧笑检查了一下他的签字,冷笑一声:“希望你躺在校医院病床上或者墓穴里的时候,能想起现在的漫不经心。说到底,终有一天,你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各种意义上的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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