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往日所见不同，昂热在这场会议上不再吊儿郎当，显得十分严肃。
威廉在下方暗暗思索，这个仿佛掌握着龙族中所有真相，在卡塞尔学院中囤积了大量禁忌武器的老狐狸，会不会因为突发的变故方寸大乱。
根据不少资料推测，龙族中发生的很多事情都是这个老头推动的，包括利用康斯坦丁的尸骸引诱诺顿觉醒在内。
只是如今没有拿到龙骨瓮，面对空空如也的河面，老头显然也是很愤怒。
威廉开始考虑自己接下来的行动。
作为执行部的一员，他多半会去夔门。
如果那个宿敌干了坏事之后不走，自恃吃了条龙王，牛气哄哄地准备守株待兔，等自己送上门去，那又该如何？
威廉倒是觉得，诺顿眼下就在美国，与其去夔门冒险，不如就在美国把诺顿吃了，如此面对宿敌，还有一战之力。
但是诺顿会不会因为康斯坦丁的死亡而觉醒？原著之中，康斯坦丁在卡塞尔学院扑街，诺顿立刻就醒了。
威廉突然发现剧情失去了控制。
“喂，怎么办？”
“去咯？”他坐在左边的窗台上，晃着两条腿说。
“说去就去？这么任性？”
“你迟早要去的，难道你害怕了？”小孩斜眼看着威廉。
“只是有些不踏实，那个，我，这个世界的力量体系，就给人一种强烈的不稳定的感觉，我的力量全部是掠取而来，没有一样是我自己修炼出来的，我不知道我当年穿越之后是怎样成长的，但这种力量的成长方式让我很不适应。”
“~这就是小布尔乔亚式非升级玄幻文的特点，在这种小说中，所有人的天赋上限都是预定好的，主角和配角的身份也是天生注定，没有人能够用努力去突破天花板，在某种程度上这也是现实，三大民工漫不都是这一套么？
相比起来，相信努力就能够改变命运的天朝玄幻文体系，简直是异类中的异类。”小孩戏谑道：“你喜欢哪一种呢？”
“谈不上喜欢和不喜欢，只是对力量的本质产生了一些疑问。”
威廉说着话，却见小孩用一种叹息的眼光看着他。
“这是什么意思？”
“我只是感到叹息，原来曾经的我竟然会对这么简单的问题纠结，好吧，虽然我也纠结了很久，你觉得力量是什么呢？”
“用暴力改造外界的能力吧。”威廉思索一番。
“哈哈，按照这个定义继续推理，你觉得真正的力量是以什么形式存在的？”
“……大概是能量。”威廉迟疑地答道。
“哈哈，这么现实又耿直的答案，和我当初想的一模一样。”小孩点了点头。
“那你认为是什么？难道要告诉我强大在心灵而不在实际的力量上，这种陈词滥调你说得出口吗？两个人pk难道不比能量强度反而比嘴炮？”
“一句话之所以能够成为陈词滥调，本身就说明这句话是实在到不行的实在话。”小孩哈哈大笑：“不过现实一些，这句话从一个无权无力的废物说出来，就是用来装比的废话；从本大爷嘴里说出来，那就是堂堂正正引人深思的道理啊。”
威廉险些一口老血吐了出来。
忒不要脸。
“力量的最高形式当然是精神，是对待力量的态度。”小孩道：“是追求、掌控、运用个体能力改造环境的方法论，是思想，是道；确定了这种精神，在任何一个地方，也能够以自己的方式获取属于自己的成就。如果你这个废柴连接收几笔力量都会惶恐不安茫然失措，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还是趁早一头撞死了算了，患得患失，最终到手的也会失去，肯定打不过塞伦瑟。”
“可是我……只是一个……”威廉目光茫然。
“你只是什么？是一个普通的小上班族，还是一个小混混？你不会是想要这样跟我说这样没出息的话吧。”小孩眼睛里露出轻蔑的神色：“你如果拥有了这样的力量还是这两种东西，那就早点去死吧。”
“但是你什么都不告诉我！”威廉忽然怒了起来：“我不知道白河修炼了多少年才接受了你说的这套东西，这对我不公平。”
“心灵上的弱者才会喋喋不休地去向世界祈求公平。如果是弱者中比较幸运的那一类总是这么抱怨，就可以降格为垃圾。”小男孩眼睛里闪烁着红光：“世界对你够好的了，你可千万别变成垃圾，不然不仅是我、连你自己都会抛弃你。”
威廉有些愣。
卧槽，迷茫一下就被当成了垃圾，好不爽啊。
难道所谓强者的世界就是如此不允许丝毫地迟疑吗？
“喂，喂，准备好走了啦。发什么呆呢？”学姐捅了发呆的威廉两下。
“你也去？”威廉奇怪地看着安娜身下的轮椅。
“我给你们做后勤，就在卡塞尔学院，哪儿也不去。”安娜淡淡道：“对了，这个给你。”
她拿出一个精巧的武器箱，威廉拿着这个箱子来到飞机场，却发现聚集起来的不仅是执行部，还包括学生会的一众成员，威廉心中十分清楚，这是校长为了防止意外，特意带上了路明非这个潜在的boss。
昂热对寻找曼斯教授的兴趣明显略大于诺顿的青铜宫殿，专业人士在夔门上下游用各式仪器寻找着线索，一群学生和执行部员也发往附近的各个乡镇城市，威廉知道，在正式对青铜宫殿进行探索之前，这是他最后的一段相对自由的时间。
第三天的时候，探索有了成果，在青铜宫殿一侧打捞出了一个巨大的龙骨，证实是一头三代种龙侍，这个发现让昂热校长愁眉不展。
威廉半夜起床到了船舱，龙骨拆成了几份放置在船舱下方，他到了放置龙首的主舱，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就是夔门水下宫殿的守卫者，龙侍参孙了。
枯朽的龙骨生命力尽失，从外到内再也不含有生机，威廉发动吞噬，感受了一下残余的气息，再次确认，这具龙骨是被吞噬的结果。
用什么方法吞噬的？太粗糙了。
康斯坦丁被吃了没有？
威廉耳朵一动，突然听到了脚步声，他向后两步，悄悄地在阴影处隐藏了起来。
路明非不知道什么时候拽着陈墨瞳悄悄地走到了船舱底部，他看着巨大的龙骨，道：“这就是真正的龙么？学姐，咱们是怎么杀死这么大的怪物的？”
“他肯定不是人杀死的。”诺诺全神贯注地看着龙骨：“你注意看他的颅骨、脊柱和肋骨，都有遭到重压的痕迹，显然是被巨大的力量碾过；这种伤势对人来说算得上是致命创伤，但龙却不立即致命，它真正的死因，是生命力被吸干。”
她的表情变得有些严肃：“它被吞噬了。”
“啊，那么说他是被重击之后吸走了生命力，龙族会这么做吗？”
“自相残杀是龙族的传统，高等龙族有的时候为了快速恢复力量，直接将低等龙族吞噬也不是不可能的。而且你看，这条龙的姿态上来看，他进行过反抗，但是从肢体扭动的角度来看，他的反抗并不坚决，奇怪……”
暗自窃听的威廉耳朵一动，心中一阵翻涌。
路明非张开了口，显然十分不可思议：“这……他们是同族啊。”
“为了向人类复仇，它们能够做出很多不可思议的事情来。”诺诺道：“等一下，还有别人在这里。”
“真的假的，明明校长只允许我们这个时候下来。”路明非放低了声音，突然发现身后出现了一个鬼祟的影子，这个男人看到路明非的视线，尴尬地笑了一声：“学弟，晚上好啊。”
“芬格尔，你怎么偷偷下来了？”
“我看到你们下来了这个所以……来凑个热闹。”芬格尔挠了挠头。
“不，等等，还有别人在这里。”陈墨瞳视线猛地一转，目光在威廉藏匿处停顿了一瞬，就猛地向上看去。
威廉的汗毛一根一根立了起来，看着这三个学生的表情，他也察觉到藏身处顶上的平台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个人，而且肯定不是昂热。
路明非接下来的话，更是让威廉整颗心都提了起来：
“呀！老唐！”路明非吃惊地叫了起来：“你怎么会出现在这儿，你的眼睛怎么变金了？”
威廉心脏暴跳起来，老唐，和路明非在星际网战上认识的网游，还曾经面基过，三流佣兵，但是阅读过原著的都知道，这个人的真正身份。
青铜与火的双生子，权的掌控者，诺顿。
他醒了而且来了。无声无息地混进游船，这又是什么本事？
“小弟，别过去。”诺诺一把拉住路明非，路明非看到‘老唐’冷漠的表情，也猛地仿佛脑袋顶上浇了一盆凉水，遏止住了上前的冲动：“老唐，你怎么也成了船上的员工了？还有你的眼睛怎么和楚子航的一样？你是来看这具龙骨的吗？”
诺诺嘴唇颤动了一下，终究没说什么，只是警惕地盯着‘老唐’的脚。
“……我在看一个忠诚的侍者。”老唐背着手抬头看着天空，竟是以一种路明非极为陌生的语调开口：“他非常忠诚，明明怀疑自己的主人出了问题，也不敢彻底地反抗，他不明白他所效忠的主人早已死亡。我失去了我的兄弟、仆人和一切。”
他两眼流下了泪水，一股无言的哀伤顿时让船舱中的几人陷入了沉默。
威廉心中突然有些难受，听懂了诺顿的话，他意识到宿敌的挂好像开得有点儿大。
“我、我说老唐，死人不可复生，家产没了可以再挣，你可千万别做傻事啊！”路明非神经大条，也感到几分不对，嘴里却丝毫不停下。
“你说的有道理，死亡的不能再度复活，所以我要复仇，等到下面的人之后，就轮到了你们。”‘老唐’低头看着路明非，仿佛旁若无人：“你不要阻拦我。”
他的脚下猛地爆发出一团炽热的火焰，威廉迅速地一蹿，蹿出火焰燃烧的范围，这个言灵·君焰烧穿了船舱底部到船底，诺顿包裹在这团火焰中，如同导弹一样向深水飞去，威廉也向下一跳，跟着跳进了长江。
“威廉！他什么时候来的！？”路明非目瞪口呆。
“船漏水了！快通知校长！还有那不是什么老唐！那是极高等的龙族，至少是一条次代种！”诺诺急促道。
“纳尼？！”路明非大惊，这艘停泊在江岸的游轮，很快变得热闹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