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似一湖浑浊的河水,拨一拨就会变了形状。树影婆娑,依稀能听见“沙沙”的声音。
叶恒在夜幕下行走,没有知觉,漫无目的。似乎只是冥冥中在有一个东西引导他,只要到了那个点,那个契机,他就会停住,顿悟,原来自己是要来这里做什么的。
这是一间挺为豪华的酒店,巴洛克的装潢风格大气奔放,富丽堂皇,细节中却又不失东方女子的典雅婉约,让东方的客人不会产生距离感,在豪华中品味着舒适与亲切。
叶恒在酒店前停驻,这个风格和规模的建筑,是初中的江水市所没有的,在他的记忆中,至少也要等他上了大学以后,类似这样的大型酒店才会寻找机会搬进这个逐渐发展起来的城市。饶是如此,先搬进来的几家大型酒店还是有了很大的亏空。一方面,刚开始的投机者大多只是单纯的复制,并没有掌握到这种大型酒店的艺术精华,无非只是看起来豪华而已,内里却并无太多区别。这样给人的感觉,就只有单单富贵璀璨的躯壳了,就算是一些富贵人家,来过一次,也很难会做回头客。二方面,那个时期江水市的煤产业受到了很大的打击,一度让整个市百分之6.7十的工人开不下工资,整个江水市本来就是靠煤起家的城市,基础产业出了问题,自然消费能力大为下降,更是去不起这样的酒店了。
所以,这样的酒店,在叶恒的记忆中,大多最后都以破产收场。只有更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才有了更好的酒店站住了脚,慢慢的在这个城市里生存了下来。
而眼前的这家酒店,则明显不是那些破产的酒店之一。因为这些大酒店刚搬进来之初就那么几家,叶恒都大概的有着些印象,但是眼前这个酒店,却明显不在他的记忆中的。而且,这个酒店的装潢水平,也不是那几个粗制滥造的能比。
“你来啦。”酒店门口,一个妇人穿着雍容的衣衫,手中提着小提包,冲着他微笑。
“你怎么还没走。”叶恒走了上去,很自然,没有一点因为对方的出现而惊讶的样子,似乎眼前这一切事情,就是应该这么而发生的。“这么晚了,同学会也结束了,大家都散了吧。”
妇人点点头,又摇摇头,“那么长时间没见,他们都很想念,玩到了很晚,喝醉了很多,然后拉着去唱KTV去了,我想着有人还没来,就没答应他们,自己留在这里等着。”
“哈哈。”叶恒笑了起来,“你还是和以前一个样子,对班级那么负责。你说有人没来,你确定又能等到么?我们初中的时光,如一片来自宇宙各地交汇在一起的流星,都有着不同的轨迹,互相碰撞,都有着不同的擦伤,同学会,又真有几人能来呢?能来的,又真有几人是他当时的模样,而不是糊着一张假面皮唬人。”
“那你呢?你不是来了。”妇人笑了,“看你说话的那个样子,倒是不如当初,但我可看不出你脸上糊着的面皮,你比当时,更像你自己了。”
“我.....”叶恒支吾了。该来么。自己来了么。他突然心中有些酸楚,妇人的影子在眼前模模糊糊的,灯下黑灯下黑,说的倒的确没有错,她站在酒店的门口,一片光芒所笼罩的地方,却让她的身影只有一个勾勒的轮廓和影子,看不清她的真实面貌,是老了,还是依然那般年轻,漂亮,充满责任心。倒是身上自带的那股光辉没变。
“该来的来了就好了。”妇人走下酒店楼梯,向着叶恒走来。让他的心怦怦的跳。
“叶恒,现在,我终于养到狗了哦~”她轻轻的笑,竟是露出了小女生似的欢喜。
“汪汪!”
“汪汪!”脚下,有一条更小的影子,在妇人的脚下和叶恒的脚下来回窜,很活泼很亲昵的样子,然后它走到了叶恒的背后,跳了上来,用舌头轻轻的舔着叶恒的后背,痒痒的。叶恒晃了晃身子,却也晃不下去,让小狗在他的背脊留下了一大片的湿迹,酥酥麻麻。
他兀自奇怪,妇人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对着他展颜一笑,那如花般的笑颜深深的刻印在他的心,却似乎已经存在了很久很久。这依稀还是,少年时,她离校时的笑颜。
叶恒好像忽的醒悟了什么,他的脑袋一阵清明,天空中的月亮像是被一股大力搅混了似的散开,抽象,周围的世界也像是混乱了,叶恒着力的想要留住什么,却再也无能为力,只感觉到背上的小狗还在舔舐,痒痒而酥麻。
他忽的睁开了眼来,重重的呼吸了几口,额头上冷汗不断,还好渐渐干了。
眼前,依然是那个简陋的小旅馆,大床,小柜子,电视。
“果然是梦啊.....”他轻舒了一口气,却又有些怅然若失,梦中的一切似乎还萦绕脑际,没有消失。
“该来的来了就好了。”他想着这句话,这句真像她会说的话,谁又是该来的呢?自己算该来的吗?如果该来的却没有来,她会不会就站在那里,同学会的酒店门口,站到黄昏,站到夜晚。最后,才孤独而又失落的走开。
叶恒想,他突然有些后悔,自己直到最后,都没有去,偷偷的看上一眼。
不过他又觉得好笑,那最后的笑颜,却又分明是她小时候的样子,那么多人长大后都会变化,她为什么又不会呢?也许她只是稍微等的晚了点,也许她根本就没有等,丈夫便来,挽着她的手,两人相视,甜甜的笑着离开。初中时的恋爱,他们却还不能够称为恋爱,只是小小的暧昧而已。她照顾着他,为他撑腰,为他补课,他理解着她,理解着她的每一个小心理。她知道他的想法和真实的面貌,他也知道她的小秘密。却也仅此而已了。身为班长,身为一个负责的班长,她对很多人都有着类似的关心。
身上盖着的小毯快速的一抖,似乎有着什么东西在里面快速的蹿动一样,吓了叶恒一跳,他一动身体,这才感觉自己的上衣竟然被上推到了肩膀,背上湿湿麻麻的,痒痒的,倒是和梦里小狗舔舐自己时一模一样。
不会吧,做个梦竟然把小狗真从梦里带出来了?叶恒一惊,这种话连他自己都不相信,但是却又只有他才最有资格相信,他可是重生都经历了的人,这种事情如果真的发生,倒还真吓不住他。
不过,看那慌乱时乱动的轮廓,却明显不是小狗。
而且,那轮廓又很快的不动了。
叶恒笑了,坐起了身,到了床的那一头,少女弓着身子,紧闭双眼,脸蛋却通红,呼吸也急促的不行,长长的睫毛一颤一颤的,仿佛也梦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做了什么剧烈的运动一样。
“你在我的背上做了什么?”叶恒笑着开口。
少女睫毛颤的更厉害了,热气从她的鼻息之间传出,两人同在床榻的一边,那热气似乎能传到叶恒的脸上似的,带着淡淡的少女香气,让叶恒像是抿了一小杯深红色的葡萄酒,略有酸涩,却回味无穷。
“你脱我的衣服做什么,做偷人的贼啊。”叶恒又笑道。
“谁是贼啊。”何甜甜睁开了眼睛,不满而委屈的嘟着小嘴。贼在少男少女的心里都是非常不好的形象,代表了不劳而获的品德,和损人利己的心思。尤其是,前面加上了“偷人”两个字,这种词语,就更让纯洁清白的小女孩忍受不了,却又脸红心跳了。
“你不是想偷我么?半夜脱掉我的衣服。还在被子里对我的背鬼鬼祟祟的。嗯...这么漂亮的一个偷人贼我倒是不会拒绝啦,但是你偷人却不让被偷的人知道,这就有些不道德了吧。”叶恒咧起了嘴,“你要抱我,亲我的小嘴,但我却感觉不到,那得多吃亏啊。连初吻丢了,亲回来都没有理由的。”
“初吻丢了还能亲回来吗?”何甜甜一愣,不过很快她就羞红了脸又急又气的说道:“什么啊,谁想要偷你。不都是男的对女的独处一室时欲行不轨吗?哪有反过来的。”
“那你是感觉,我应该对你欲行不轨吗?”叶恒摸了摸何甜甜的小脸,狐仙般的小脸热乎乎的,烫人的手,却又软软的让人不想松开,想就这么一直的摸下去。
“什么啊!”何甜甜急了,脸蛋羞得似乎都能滴出水来了,“谁让你身上有了伤口都不处理的,你不怕得了破伤风么?又没有买药。半夜我总是想着这些睡不着。我看...听老师说唾沫能够杀菌消炎的,就想着趁你睡着了...趁你睡着了帮你舔...消消炎。谁知道你不但醒了,还这么说人家。”
叶恒一愣,他倒是没想到,竟然是因为这个原因。
小女孩不懂的事多,担心的却也多。不过她的担心倒也不是没有一定的道理,叶恒背上的伤,因为是两个人脱手西瓜刀自行落下导致的,所以不算深,但口子不少,肩膀上的不算浅,处理一下,防止发炎倒的确是更好的。只是他没有想到,何甜甜半夜想着这件事睡不着,会以这样的方式,帮自己消炎。
“对不起,错怪你啦。”叶恒收回了手,像是小猫一样帮别人舔舐伤口,明显是很伤尊严的,自己如果还这样嘲笑她,那自己也太没有人性了。
“放心吧,伤口不深,没事的,明天有时间了我也可以买点药水擦擦。快睡吧,有了黑眼圈可不好。而且,我们的‘假期’,可没剩几天了。”
“嗯...”何甜甜点了点头,看着叶恒又到另一边睡下,她突然,脸蛋红红的坐了起来。
“还...还剩一点了,我...我把菌和炎症杀完行么?总不能...前功尽弃吧。”
叶恒没忍住的笑了,想起何甜甜像猫儿一般趴在自己的身边伸出小舌帮自己杀菌消炎的模样,和舔舐时那种酥酥麻麻痒痒的感觉,他倒是也有几分莫名的向往。
“好吧,不过杀完要漱口。”叶恒又趴了下来,脱开了衣服,在枕头上眯起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