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泛海连忙请问:“先生,现在该怎么办?”他是希望事态出现变数的。
丁卫斜睨,还能怎么办?等!视情况而定,现在什么都不宜多做。
当然,他也能理解龙泛海的心情,可两人所站的高度,被触及的轻重程度也不一样,他不希望把事搞大了,不希望自己成为某些人眼中那个居心叵测的领头人……
的确在等,丁卫现在还不能完全确定牛有道上报的是不是龙泛海的事,多少还是希望是这边想多了。
他知道,若有事的话,反馈应该就在今天。
门一夜未关,天蒙蒙亮的时候,门外有属下直接进来了,对盘膝而坐的他禀报道:“先生,天蓝圣地的人来了,蓝明亲自带了一些人来。”
“天蓝圣地,该来的还是来了…”榻上盘膝的丁卫嘀咕一声,别人也许不知道,他却是最清楚各派督查人员上报的联系对象是谁的,各方将传讯金翅送到他手上,再经由他安排下去的,他焉能不知。
起身后直接出了门,来到正庭,只见十几名蓝衣人肃立,为首汉子下巴微抬,给人目光下垂看人的感觉。
丁卫认识他,正是蓝道临的儿子蓝明。
见到丁卫,双袖外侧绣有两条蛟龙的蓝明抬手拱手,微笑道:“丁兄,咱们有段时间没见了。”
丁卫走到他跟前,看了看来的一群人,不冷不热的问道:“你跑这来干什么?”
蓝明笑了,“丁兄是真不知道,还是在揣着明白装糊涂?”
丁卫:“我没时间和你玩,没事恕不奉陪。”
蓝明似笑非笑,一手伸进了另一手的袖子,掏出一面令牌,一面和丁卫持有的缥缈阁掌令令牌一模一样的令牌。
此令牌,九圣各有一面,代表九人皆可号令缥缈阁。轮值时,轮到谁家执掌,那位圣尊就会将令牌交给自己指定的人选来缥缈阁赴任。
令牌亮给了丁卫看,“奉天蓝圣尊法旨来查案,丁兄,要不要检查一下是否有假?”
丁卫目光审视了一下那面令牌,“查什么?”
蓝明:“玄耀公报私仇,打击报复圣尊指定的督查人员一事,可有结果?”
丁卫:“你既然持令而来,查证过程和结果你随时可查,用不着问我。”
蓝明:“谢丁兄提醒。”低头翻看着手中令牌,忽又冒出一句,“妖狐司执事龙泛海可在?”
丁卫心中明白,果然是那事,嘴上却道:“找他作甚?”
蓝明:“有事找他核实一下,劳烦丁兄把人给找来。”
丁卫:“什么事?”
蓝明:“丁兄执掌缥缈阁,我想有些事情是瞒不过丁兄眼睛的,何必绕弯子?有人举报龙泛海意图刺探圣尊书信。”
丁卫:“还有这种事?蓝兄暂且歇下,区区小事缥缈阁自会查明给圣尊一个交代。”
蓝明冷眼、冷笑:“不用劳烦缥缈阁!胆子不小,竟敢刺探与圣尊来往的书信,这还是小事吗?”令牌抬起,再次亮给了丁卫看,“圣尊有令,命我亲自来查,丁兄若是觉得圣尊的决定不妥,可以拒绝。”
丁卫略默,知道事情触及了蓝道临的逆鳞,已经把蓝道临给惹怒了,蓝道临这是不信缥缈阁,怕缥缈阁有人会包庇,遂派了自己人来查。
略思索之后慢慢回头,吩咐了一声,“把龙泛海带过来。”
“是!”有人领命而去。
蓝明微微一笑,慢慢收起了手上令牌。
丁卫也上前了两步,与蓝明并肩而来,只不过一个面朝前,一个面朝后。
丁卫偏头,对他耳边轻声道:“无边阁虽荒凉无趣,可毕竟是你能做主的地方,天蓝圣尊让你守着无边阁,保持一点距离,也是为了你好。你不老实呆在无边阁,偏偏常赖在圣境不走,既辜负了圣意,对你也没好处。”
蓝明脸颊绷了绷,“多谢丁兄善意提醒,你管的未免也太多了些。”
“做人不要做的太绝了,天威难测呀!”丁卫抬手拍了拍他肩膀,一副言尽于此的样子,说罢转身而去,扔下现场一群人不管了,只留了名手下配合。
没多久,龙泛海被人带到,见到冷目凝视的蓝明,龙泛海身心皆凉,脸色难看。
“拿下!”蓝明下巴一甩。
立刻数名蓝衣人上前,当场将龙泛海给制住了。
龙泛海不敢反抗,惶恐道:“蓝先生,这是何意?”
“找个审问的地方。”蓝明对丁卫留下的配合人员说了声。
“是!”那人领命,伸手相请,领了一群人前往审案的问天城牢狱。
进了牢狱也没多久,数名蓝衣人连同缥缈阁人员四处出击,将牛有道、秦观、柯定杰以及某日跟随龙泛海在场的四人悉数找到,一个不落,统统带往了牢狱。
太叔山海等人亲眼目睹了牛有道被带走。
他们本是来再次登门拜访的,谁知未能敲开牛有道的院门,却被轰开到一旁,目睹了蓝衣人和缥缈阁的人强闯入院子里,目睹了一群人把紫金洞三人给带走。
发生了什么?众人不知,尾随观看,结果在牢狱外止步。
他们还不知那有人把守的入口处是监牢,只知自己进不去,问过门口守卫才知此地是问天城关人的牢狱。
牛有道被抓进了监牢?众人惊疑不定,不知是怎么回事,昨天还见牛有道嚣张,今天转眼间就这样了?
“出什么事了?”血神殿长老梅长红左右问了声。
盯着监牢门口的众人众,太叔山海冷哼:“谁知道,反正肯定不是什么好事,那家伙平常为人嚣张,遭报应不是很正常吗?”
一群人在门口等了一阵,向狱卒打探也没问出什么,不可能一直呆在这,最终留了下面弟子盯着,其他人先走了。
正午时分,牛有道、柯定杰、秦观从监牢内出来了,不像有事的样子,径直回了妖狐司落脚的地方。
各派盯守弟子见后,迅速返回禀报。
同样的情况,站在屋檐下静默的丁卫也知道了。
从蓝明来到的那一刻开始,不管龙泛海招还是不招,丁卫知道龙泛海的命运已经注定了,有些事情就是这么残酷。
他甚至能想象到,蓝明既然被派来了,就要面对其父的审视,因此蓝明会用尽一切手段拿到想要的结果,不可能无功而返,必定要给其父一个交代。
他只希望之前与蓝明碰面时,自己隐晦的提醒蓝明能听进去,不要把事情做的太绝了。
他希望蓝明明白,他不是没有反击能力的,你能做初一,我就能做十五!
他还是希望能保玄耀一命。
当然,对于结果他不太担心,就算龙泛海扛不住咬出了玄耀,玄耀也一定能守口如瓶,不会把事情牵连到他丁卫的身上。能把玄耀当做心腹来用,他还是有一定把握的。
他现在最担心的是牛有道那第三道呈报,不知道牛有道又举报了什么东西。
有些事情他身在其中,感受十分清晰,知道玄耀失误了,因为没把牛有道给放在眼里,就算想报复牛有道,也不该去挑明了威胁牛有道,也不该让牛有道知道其迟早会找他牛有道算账。
牛有道不想坐以待毙,这是牛有道的反击。
一道呈报不能置玄耀于死地,第二道呈报等于是再次加码,间接要把玄耀往死里逼。
可是他知道没有用,圣尊却未必会这样想?难道他要向圣尊禀报,讲明其中因果,证明玄耀的确威胁了牛有道?如此一来岂非坐实了玄耀在打击报复?真要如此,他知情不报、明知真相还查不出来,又该如何?他丁卫意欲何为?
第三道呈报里的内容究竟是什么?他竟连一点琢磨的蛛丝马迹都找不到,感觉突然间事态就超出了他这个缥缈阁掌令的控制,不明的事情才是让人感到最恐怖的,不知还会有什么样的事情降临。
可他现在又不能对牛有道干什么,甚至连去见牛有道的面都不合适,他要摆出置身事外的态度。
第三道呈报究竟报了什么?他反复琢磨,从时间上判断,他估计蓝明也不知道,蓝明来的路上,第三道呈报应该也在路上。
一道接一道的呈报,令丁卫感觉到了,这是精心设计好的。
区区一个紫金洞的长老,竟敢操局缥缈阁,并直接把圣尊给扯进来,这胆子得有多大?他不明白,难道牛有道就不知这样做的后果?人在他手上,要弄死他牛有道不难,迟早的事,竟敢这样的罪他丁卫?
问题是牛有道切入手法之精准,眼前竟让他反击不是,不反击也不是,竟被顶住了软肋难以发力。
牛有道为什么敢这样做?是藏有后手吗?第三道呈报让他越发琢磨不透了,心中竟隐隐不安起来。
亲手领教了牛有道的难缠,他现在有点后悔了。
那厮已经被罗芳菲弄出了圣境,自己干嘛非要争那面子跟罗芳菲较劲,有事也是罗芳菲闹出来的,让罗芳菲担着就是了,干嘛非要把那厮给弄回来?
他很清楚,许多事情之间是存在因果关系的,若不把牛有道给弄回来,太叔山城就不会跟晁敬较劲,太叔山城就不会抖出牛有道和晁敬之间的秘密,自己也就不会去探寻那背后的隐秘,也就不会让玄耀去查牛有道,自然也就不会出现眼前的麻烦事。
然而世上没有后悔药,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后悔也没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