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管芳仪徘徊在牛有道的房间内,不时走到窗口向外翘首张望。
牛有道离开时的动静没瞒过她,一出门,她就跟着出来了。问牛有道去哪,牛有道不说,也不让她跟着。在她看来,牛有道鬼鬼祟祟的肯定有什么事瞒着自己,遂一直在牛有道的屋内等着。
至于一个女人老是往一个男人的房间钻,会不会影响声誉之类的,她压根不在乎。她本就艳名远播,多年来跟不同的男人过夜都是常事,哪会怕这个,通常都是男人避之不及怕被她给搞坏了名声。
徘徊着,外面走廊传来一阵脚步声,近了这边,袁罡突然开门进来让路,牛有道随后横抱了个人进来,正是银儿。
银儿脸上的血迹明显,像只小猫似的依偎在牛有道的怀里,一副孱弱的样子,明显受了重伤。
管芳仪惊讶,问:“怎么回事?”
牛有道将银儿横放在了榻上,起身时,银儿一只手又抓住了他的衣服不放,眼神柔弱着,可怜着。
“不走,不走。”牛有道宽慰着,强行掰开了她的手指头,反复将她抬起的手摁了下去,最后警告:“再不听话,我不要你了。”
放在之前,他是不敢对她如此强硬的。
银儿这才乖乖放下了手,眼睛却紧盯着牛有道,生怕牛有道跑了似的。
“唉!”直起身的牛有道叹了声。
管芳仪又问:“她怎么回事?”
牛有道:“自己看,被人打伤了。”
“啊?”管芳仪吃惊不小,“谁那么大能耐,能打伤她?”
袁罡同样很吃惊,但隐隐有怀疑目标,因为知道牛有道是去见赵雄歌了。
“不说这事。”牛有道摆了摆手,这事也不好说,否则他大可以带着管芳仪一起去见赵雄歌。
能打伤圣罗刹的人非同小可,管芳仪的好奇心哪能憋住,不依不饶的纠缠,“别呀,说说呀。”
牛有道默了一下,脸上浮现一抹自嘲意味,“赵雄歌。”
“这…”管芳仪愣住,旋即一脸的难以置信,“赵雄歌来了?你去见他了?赵雄歌的实力竟强悍到了如此地步?竟能打伤她?”回头看了眼银儿,想到她活着回来了,忙又问:“赵雄歌伤了还是死了?”
牛有道:“他好好的,能有什么事。”
管芳仪不信,“这怎么可能?”
她是和圣罗刹交过手的,她有理由相信,赵雄歌对上她的天剑符也得忌惮三分,而眼前这个银儿可是能无视天剑符的人,赵雄歌怎么可能是这位的对手?
牛有道之前也不信呐,可事实证明的确如此,若不是因为赵雄歌所谓的妖力论,让他明白了点什么,他这次差点就趁机将银儿给杀了以绝后患。
在要将银儿置于死地时,银儿也没有反抗的能力,经过测试,也真正让他搞明白了一些事。
这位圣罗刹不是装的,而是真的没了妖邪状态时的实力,应该跟他化解了圣罗刹体内的异种妖气有关,也是得了赵雄歌的妖力说才明白了过来。
之前被这天真无邪的柔弱妖王给震慑住了的情况,纯粹是自己吓自己。
人家银儿不复杂,是他们自己的想法太复杂了。
也不是人家装纯洁,而是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刚从阵眼里放出来的时候记忆明显就有问题,化解了妖力化作人形后,更是一张白纸一般。
没了安全上的威胁后,牛有道不得不面对一个问题,不管是商颂也好,还是离歌也好,为什么要将这妖王关在阵眼里?很明显的,不管是谁陷入阵中打开生路都要将这妖王给放出来,都等于是要让这妖王获得新生。
商颂或离歌这样做的用意是什么?
这个问题实在是让人费解,商颂和离歌并没有给出答案,他隐隐感觉到,答案可能就在这妖王的身上,可这位妖王什么都不记得了,记忆还会复苏吗?
阵法,古墓,铜镜,蝶梦幻界里的阵法,封印在阵眼里的妖王。商颂破天,夫妇两个去了哪?他和猴子为什么会经由古墓来了这?这一切似乎都有关联。
能破解铜镜的人才能修炼乾坤诀,同样也能找到幻界行宫,修炼了乾坤诀后,恰好又能化解圣罗刹体内的异种妖气,这明显不是巧合。
如此种种,他很清晰地感觉到了,这妖王似乎就是为有那一系列能力的人所准备的,就是为他准备的。
银儿自身对他已经构不成了威胁,他能化解那异种妖气,某种程度上能控制银儿。
联想到这些,他没办法再对银儿下杀手了。
若不是云姬的介入,又冒然出手,他估计自己早先就要面对这些问题。
“有什么不可能的?人家比她有打斗经验。”牛有道随口糊弄了过去。
没有告知银儿现在很好欺负,让她知道后,一定不会允许把银儿留在身边,留在身边很容易惹麻烦。你还没办法解释其中的复杂原因,牵涉到他两世为人的秘密也不方便告知。
管芳仪一脸狐疑,显然有所怀疑。
牛有道岔开话题,问:“那边准备好了吗?”
管芳仪:“好了,随时可以动手,现在动吗?”
牛有道:“夜深人静,容易惹人注意,他也不容易出去,万象城可不是动手的地方,明早吧。”
管芳仪颔首,又问:“赵雄歌为什么见你?”
牛有道苦笑:“还能为什么,无非是上清宗。”
“你答应了?”
“没有。暂时糊弄了过去。”
说到赵雄歌,管芳仪不得不提另一件事,“他和陈伯之间究竟是怎么回事?”
牛有道:“他没明说,我听他话里的意思,好像是你哪个旧情人派来保护你的。”
管芳仪翻了个白眼,“说正经的。”
牛有道:“没跟你开玩笑。”
管芳仪:“我的旧情人多到我自己都记不清了,是哪个他有说吗?”
“多到自己数不清?”牛有道愣了一下,旋即朝她竖了个大拇指,夸她牛的意思。摇头:“没说,但我估摸着是魔教的人,你自己想想哪个的可能性最大,我也想知道是谁。”
“魔教的?”管芳仪沉吟着、琢磨着,思索良久,有些不解道:“这样说来的话,还真不好判断,魔教遭受重创后,成员身份大多隐蔽,谁知道哪个是魔教的,哪个不是魔教的?”
牛有道:“能跟赵雄歌有来往还能让赵雄歌讳言的人,在魔教的身份地位应该不会低,你重点往魔教高层的人物身上想一想。陈伯找到你之前的,和你关系匪浅的,譬如发生过男女关系的,想想有没有。”
管芳仪:“别说三十年前,就算是现在的魔教高层,我也只是听说过,一个都没见过,我哪能联想到?”
袁罡扭头看向一旁,受不了两人不把男女之事不当回事随意而谈的样子。
牛有道摸着下巴,好奇嘀咕,“会是谁呢?”
“我说,这是你自己的猜测,还是赵雄歌点明了就是魔教的人?”
“他也没说是魔教的人,只说陈伯原来是魔教的人,后来脱离了魔教……”牛有道将赵雄歌的话大概复述了一下。
管芳仪听后满脸不屑,压根不信,“不是你误会了意思,就是赵雄歌在拿老娘开玩笑糊弄你,真有这般对老娘情深义重的男人,还能放任我在齐京跟别的男人勾勾搭搭?有那能力早就把我接走了。”
“也是…”牛有道嘀咕着。
这也是他想不通的地方,可某些迹象又明显证明陈伯背后的那个人能量非同小可,绝非小人物。
这事越想越矛盾,想不出答案,只能是暂时搁置。
待管芳仪离开后,袁罡朝榻上的银儿抬了抬下巴,问:“真是赵雄歌打伤的?”
牛有道嗯了声,将事情真相告诉了他,以及自己带回来的原因。
袁罡眉头深皱,也陷入了那个谜团之中……
“哪个牛有道?”
“还能有哪个牛有道,燕国南州的那个,我昨天亲眼看到他跟万兽门的那个晁长老的孙子一起从幻界出来的。”
走廊上隐隐约约的声音远去,盘坐在榻上的陆圣中却是猛然睁开了双眼。
轻声跳下榻,来到窗前推开了一道缝隙,观察了一下外面。
天色微微亮,街头已陆续有贩夫走卒来往。
回头迅速改头换面,简单收拾了一下,开门而出,就此离开了客栈,一路警戒着四周。
牛有道和晁胜怀走到了一起是什么意思?胡说八道?胡说八道为何刚好把这两人凑在一起?
他不知道是不是晁胜怀要对牛有道下手,但却察觉到了危险。
因为事情存在另一种可能,两人交往到了一块。
凭牛有道的手段完全有那可能。
若如此,晁胜怀会不会告知牛有道真相?
牛有道是什么样的人他很清楚,若再有万兽门的配合,自己继续留在万象城很危险。
不管怎么说,他现在都要离开避避风头,先躲了再说。
出了城,避开一目了然之地,直奔便于藏身的荒僻山野,天际一弯晓月。
刚闯入山中,突有火光燃起,右前方的小山坡上,点燃了一堆篝火,令他将坐在火光边的人看了个清楚明白。
牛有道手上拿了根树枝,拨动着篝火,偏头看向冒然闯入的人微笑着,笑容神秘而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