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圆月高照,到圆月落下。
劫刘禅的计划一直没有进度,因为找不到灵关回阴界。
秦昆有些懵逼。
在刘禅墓旁不知找了多少圈,还放出鬼差帮忙,一点灵关的线索都没。
他抽着闷烟,旁边的狄仁杰望着一群鬼差,好奇之余打听了秦昆的想法。
“你要……劫阿斗?”
“那不叫劫,想和他交个朋友。”
狄仁杰无奈道:“秦上师……算了吧,这里可是佛庭啊!怎么可能有灵关?数代高僧早把那些窟窿眼补上了。”
“亢龙锏借我用用。”
“这锏纯阳护体,说白了是个路引,只能从阴界往阳界打,怎么可能从阳间打破阴界壁垒?”
狄仁杰也算厚道,见秦昆不信,将鉄锏摸出:“算了,你不信试试……”
秦昆接过法器,系统出现提示‘狄仁杰专用法器’
除了一行字,其余解释说明一概没有。
秦昆挥了几下,灵力灌注其中,仍旧没半点反应。
“那你怎么出现在阴界的?”
“我本来就在阴界。”
“……”
相处了半个晚上,狄仁杰似乎觉得秦昆人还不错,提醒道:“其实这里也不是没有灵关……附近这片,唯一的灵关在白马寺里。要不要去试试?”
秦昆怎么琢磨都觉得这是个坑。
那特么是佛庭啊!
光武帝刘秀儿子,也就是东汉第二位皇帝刘庄,因梦求佛,来汉地传播佛教的迦摄摩腾、竺法兰两位法师被邀请到洛阳立庙传法,因为用白马驮经而来,所以这处祖庭名叫白马寺。
里面高僧无数,自己敢闯这地方踏灵关,那不是挑事么?
而且狄仁杰这厮颇为狡猾,秦昆总觉得他要借机逃跑。没了二爷,再把这厮放跑了,就太得不偿失了。
“再没别的灵关了?”
“真没了。”
……
大清早,天蒙蒙亮,秦昆回到来时的村里。
大婶正收割地里那些零碎的玉米,忽然间看见田埂旁的小路上,秦昆骑着自行车往后山疾驰。
“小秦!干什么去?”
秦昆看见了大婶,回道:“找小楚。”
“她已经回来了!”
啊?
秦昆回到院子,看见楚千寻早餐都吃完了。
大婶给秦昆盛了苞谷珍,屋子里,秦昆啃着馒头就着咸菜蒜苔,端了个粗瓷碗,边吃边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等你等不来,就先回了。”
农家小菜还不错,三两口一个馒头入肚,秦昆又拿起一个,口齿不清地问道:“刘禅呢?”
“早走了。”
对方昨晚已经回家了,自己再去把他绑来,那可坏了生死道规矩,秦昆觉得这就是命吧。
楚千寻知道秦昆是来找大鬼的,于是递给秦昆一张纸,黄纸红字,鬼画符一样的字迹,一个都看不懂。
秦昆狐疑:“这是什么?”
“阎君笺。”
阎君笺不是阎王的信笺,而是阴间跟阳间传递消息的符纸,算是召唤符箓,在阴曹五行中流传的最广,秦昆也用过很多次。
他拿着黄纸,这既不像千乘国的、也不像孽水坞的,更不是互郎商、挑山客、的,端详了半天看不出明堂,只好问道:“谁给的?”
“刘禅。”
楚千寻一句话让秦昆有些意外。
刘禅?!
“他怎么会给你这个?”
“我怕你对付不了关羽,拿了些供奉与他结交,起码你不敌的时候大家有些余地,他似乎很好说话,吃了我那些供奉,立即变得热情起来。”
秦昆长舒一口气。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真是一波三折啊。
“大小姐,记你一功。”
“别整那些虚头巴脑的,我笼络他兑换了不少功德,你得给我换成冥币供奉补上,先说好,我可不要灵田里长出的香烛供奉。”
“小事,这都是小事!”
……
在村子里待了三天,秦昆白天都在村头溜达,不是逗狗就是被大婶叫去画了不少葫芦,颇为难熬。
晚上则在山神庙和一个小胖子聊天。
“秦壮士……”
“叫我秦昆就行,实在不行叫声上师,你也不跌份。”
“秦上师,你说阳间当真那么有趣?”
“那还有假?!”秦昆口沫横飞,“别的不说,吃饭管够!”
小胖子有些为难:“可是……可是亚父说过……”
“别管你的亚父了,你怎么那么听你亚父的话!”
“可是爹爹说过,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惟贤惟德,能服于人。你叫我去帮你对付敌人,但他又不是我的敌人,帮你就是为恶,会有失贤德……”
好么……不说亚父,又说起他爹了。
谁说阿斗脑子不聪明的?
这逻辑清晰、条理清楚的,秦昆差点都被驳倒了。
他思忖片刻,严肃起来:“助恶为恶,助善为善,我是善,你帮我自然是为善了。你爹爹不是说勿以善小而不为吗?”
阿斗一怔。
刚刚的思路一下子被秦昆反将一军。
秦昆又道:“那些人也都是恶人,除恶扬善,为大善啊!”
小胖子掰着指头,被秦昆绕的有点晕,他觉得刚刚自己的思路没毛病,但听秦昆一说,觉得秦昆的话才是对的。
好像哪里被忽悠了……
他一时想不通,秦昆当机立断:“吃了饭,就跟我走。”
“但二叔说过,我阴气太重去阳间会遭雷劈的……”
“这不是你操心的事。”
“行……吧,我得给二叔说一声。”
“嗯,最好把他也带上。”
……
11月的村子很萧瑟,但萧瑟也是一种美。
秦昆坐在门口,逗着大婶家的狗,晒着太阳,那狗很亲人,尤其对秦昆格外喜欢,大婶和老伴都很诧异。
她家的狗是怕生的,小秦这几天也不见喂它,它怎么成天凑在小秦身边。
大婶的疑惑没人能解,楚千寻看着懒洋洋的秦昆,踢了踢椅子。
“还睡呢秦昆,成天除了睡觉就是逗狗。”
“你管得着么。有人喜欢去巴黎喂鸽子,就有人喜欢在村口逗黄狗,懂不懂生活?这就是生活的态度。”
物以类聚……
还说的这么振振有词的……
楚千寻暗骂完,继续道:“正事办的怎么样了?”
“今晚阿斗就来。”
“说定了?”
“说定了!”
“好,那我订机票了。”
秦昆问道:“订机票干什么?找千乘国回去,还省钱。”
楚千寻坐在秦昆旁边,看着远方田野:“暂时回不去了,聂雨玄那边出了点事。”
关东?
“和第马起冲突了?”秦昆问道。
楚千寻一叹,给秦昆看了一下手机信息。
信息是楚老仙发来的,说聂雨玄在关东受了伤,景老虎准备过去,被葛战拦了。李崇、王乾率先过去了,万人郎、韩垚他们有事走不开。
楚千寻道:“我爷爷知道你在忙,之前没让我告诉你。”
“到底怎么回事?”
秦昆脸色沉下。
“听说聂雨玄在追一只雪女时中了埋伏,被一群不明身份的阴阳师暗算了。”
“好胆!”
秦昆豁然站起,天历僧和大署神官都被自己打了,拍时现任阴阳寮的掌门人芦屋敦也被当面警告,他们还敢来华夏算计聂雨玄?
这才一年啊,谁给的胆子!
“聂胡子现在怎样?”
“不清楚,我问了李崇和王乾,他们都不说。”
秦昆拨了电话,聂雨玄的打不通,李崇和王乾的也不通,他眉头青筋凸爆:“机票订早点,今晚接了阿斗就走!”
……
晚上2点的飞机,早上5点半出的机场。
关东温度已经零下,在上飞机前秦昆就打了电话,冯羌早已派人来接。
“秦先生!恭候多时了!关东灵侦,金强。”
秦昆上了车,商务车从机场开出,过大城,上高速,穿了不少城镇,在一个三线城市的城郊停下。
“金组长,感谢相送,今天有事,下次请你吃饭!”
“嗨,客气了,我和陇西卢序曲,羊城方昊,黔西岑清他们都是至交,他们都佩服你,能跟秦先生认识是我的荣幸,这几天用得着我金强的地方,随时开口!”
金组长留下一张名片,告别秦昆,秦昆转头看向一个民宅。
这里是地级市的郊外,和农村差不多,门口堆着煤炭,上面覆盖着一层雪,大铁门关上,里面的狗似乎听见动静,在狂吠。
秦昆进门,一条没栓铁链的狼狗忽然扑来。
“小心!”
看见秦昆不躲,屋里出来的人急忙大喊:“虎子回来!”
秦昆低头,那狗扑在自己胸口,嘴巴并没咬他,却在哈气,狗尾巴使劲在摇着,眼神中似乎非常欢喜。
秦昆摁住那狗头,嫌弃地推了下去。
“滚蛋。”
掸了掸身上的爪印,狼狗不敢凑近,秦昆看向出来的那个青年。
青年见秦昆没事,有些意外:“这年头还没见过虎子这么亲人。朋友是来干嘛的?”
“听说这里是白仙的住处,我来找人。”秦昆开门见山。
“嘿,有意思?请我家白老奶奶出堂看香?敢问兄弟家中可遭了什么灾。”
“没病没灾,也不请你家家仙出堂,我来找人。”
“这里没你要找的人。”
青年心生警惕,开始推搡着秦昆,准备送客,秦昆径直进了屋:“聂雨玄在哪。”
青年没想到对方像一座山一般压了过来,自己明明推着他,却被他顶着往屋里走。
一进屋,温度变得很暖和,客厅烧着炉子,后院的门开着,青年拦住秦昆:“什么聂雨玄?不知道!”
秦昆根本不理对方,走入后院,后院是一个砖地大院,两旁都是房间,秦昆直接走到后院正中的房间,推门而入。
“我找聂雨玄。”
屋里,一个大婶缠红挂铃,脚踩萨满靴,浑身周围出现了一只巨大的白色刺猬。
胡黄白灰柳五仙之一,白仙!
传闻白仙最擅长医治,秦昆看见那大婶不断从腰后包袱里拔出银针,扎在床上一个裹得和木乃伊一样的病人身上,就好像是那只刺猬在拔着自己背后的刺,为病人针灸一样。
病人看不清容貌,绷带还在渗出血,秦昆上前摸向那病人脉搏,松了口气。
“小伙子……扰人治病,可是犯了我的忌了。”
声音根本不像是大婶在说话,更像是咬字不清的山精野兽,恐怕化形后刚吐出口中横骨的动物,才是这声音吧。
“您继续,治好了他,我给您道歉。”
“哼!不治了!”
屋外,另一个青年似乎闻声赶来,操着一口当地话道:“哎呦,我的妈诶,您消消气,这人是我的好大哥,自己人!”
“谁是你妈?我没你这个儿子!你知不知道你大姨被谁害死的?”
新来的青年很帅,长得有些像华仔,他吸了吸鼻子,苦笑着看向秦昆:“昆哥,你不厚道啊,来了也不跟我说一声。”
李势?
秦昆皱眉。
这位关东第马可是见过好多次了,在无妄国助拳过火州冥城,在三仙海国一起乘船出海。还保护了徐法承和赵峰没受到安士白的重创。
李势那些举动,让南茅北马关系瞬间融洽许多,秦昆却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了他。
他的家仙不是柳仙吗?
怎么在白仙的住处,还有……
他刚称呼这位大婶为……妈?
“你怎么在这,这位第马是……”
“这我妈。”李势在朋友面前被老妈拂了面子,耷拉个脑袋,拿出一包烟拆开,“昆哥,先来颗华子。”
“逼格这么高?”
“抽别得咳嗽。”
秦昆接过烟,屋里的大婶似乎发飙了:“你们俩给我滚出去抽!”
“诶,好嘞妈,我这就出去。您得继续治啊……”
李势赶紧拽着秦昆离开房间。
屋外,李势扬了扬下巴,算是跟楚千寻打了个招呼,然后掏出打火机点燃:“昆哥,你和楚姑娘一起来的?”
“嗯。”
“你怎么知道这里的?”李势吐了口烟。
“冯羌说的。”
“对,我怎么忘了你和老冯的关系了……”
外面有小雪飘落,秦昆吐出烟雾,看着屋子问道:“聂雨玄怎么样了?”
“嗨,落我妈手里,死不了。”
“到底怎么回事?阴阳师干的?”
“这个说来话长了。对了,李崇和王乾去上坟了,你急着见他们不?急的话就跟我来。聂雨玄他媳妇和女儿也在。”
上坟?
村口,一条路通向田里。
这里是三线城市的城郊,其实也就是个村子,大雪覆盖了道路,风景很美,但是很冷。
出来的人不多,顺着脚印,他们来到了田间地头,不远处,一个青皮胡子跪在那里磕头烧纸,旁边是一个丸子头胖子,还有一对母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