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皇上都把话都说到这地步了,谢涵不开口也不行了。
“皇上,那臣女就斗胆说两句,都说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这国与国之间的来往想必也是一个道理,打几年又好几年,好几年又打几年,我们和鞑靼的关系就是如此,皇上有没有想过其中的缘由呢?”
谢涵以里开篇的一句话打开了话匣子,左右她说出来的这些都是有据可考的,算不得她自己的杜撰,因此倒也不怕对方怀疑。
见谢涵总算开口了,且听开篇的意思不像是敷衍之语,朱栩笑着点点头,鼓励道:“愿闻其详。”
“回皇上,臣女曾经从先父的手稿里看到一句别人的点评,说天下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臣女并不是很赞同这句话,但臣女觉得这句话用到邻邦之间却很切合,鞑靼也好,瓦刺也好,女真也好,我们和他们之间不可能永远做朋友,不可能永远敦睦友邻,但有一点是肯定的,两国的利益是一致的。也就是说大家都想过好日子,大家都希望自己的国家能强大,至于这好日子该从何而来,这国家如何才能强大,请恕臣女浅薄,臣女一时还没找到答案。”
朱栩被谢涵的这段话问住了。
怎么说呢?
天下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这话粗一听,似乎很无情,可细细一琢磨,觉得还是很有道理的。
两国邦交,如果没有好处,谁愿意敦睦友邻?可这好处是什么呢?
“哦,你父亲的手稿里写了些什么?”朱栩显然对这个问题感兴趣了。
“回皇上,父亲的手稿不少,内容涉及到很多方面,对了,皇上,先父的手稿里还有一篇文章提及火药的用途,臣女把这篇手稿给二王子看过,二王子就是受了那个启发才命人去研究火药的。”谢涵怕皇上对自己怀疑太多,干脆把一部分事情推到父亲身上去。
左右父亲的聪慧是早就名闻天下的,相信皇上肯定早就有体会。
果然,谢涵一说完,朱栩便拊掌笑道:“朕怎么把你父亲忘了呢?可惜,可惜啊。对了,过几天你便回去,朕打发人送你回去,顺便把你父亲的手稿拿来也好好研读一下,朕也看看能有些什么启示。”
“喏。”谢涵恭恭敬敬地回道。
左右她也是不能拒绝的,还不如痛痛快快地交出来。
当然,父亲的手稿她都仔细看过,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还有,如果能借这个机会帮父亲洗脱一下嫌疑自然最好,如果不能,与她也没什么损失。
只是谢涵有一点不太明白,皇上为什么后来闭口不提朱泓呢,难道他手里有朱泓的消息?
可惜,谢涵失望了,直到她最后起身离开皇上都没有再提这个话题,谢涵心里未免有些替朱泓不值了。
从宫里回来,谢涵有心想去见见夏贵妃,只是一来她担心皇上多疑,二来她担心碰上顾钰。
如今的顾钰已经今非昔比了,再见面,谢涵只有俯首称臣的份,因此她是决计不想和她对上的。
谁知怕什么偏来什么。
次日上午,谢涵正和司琴司琪几个清理库房的库存时,两个小太监上门了,说是贤妃娘娘要见她。
谢涵虽然诧异顾钰为什么要见她,但她心里明镜似的,顾钰找她绝非好事。
可太监都上门了,她也不能不去。
于是,她叮嘱了司琴几句,让她给阿金送个信。
至于阿金能不能及时把信送到王平耳朵里,谢涵只能听天由命了。
也不知两个太监是不是故意的不想引人注意,马车不是停在正门口,也不是御花园的后门,而是一处谢涵从没有到过的偏门。
从偏门下了车,两位小太监只准许谢涵带一名贴身丫鬟跟着,谢涵点了司画,命司琪和司书陪文安在外面等着。
进了门,穿过一条窄窄的巷道,随后拐上了一条长廊,从长廊下来,又拐到一条甬道,这条甬道很长,走了约摸一刻钟,到了一个十字路口,谢涵正待抬头打量一下周围的景致时,只见前面有一辆四人抬的翟舆过来了,谢涵忙低下了头。
可司画不懂这规矩啊。
不对,也不是她不懂,谢涵早就教过她的。但她在低头之前远远地看了那人一眼,觉得翟舆上的娘娘有几分面熟,所以不免有几分好奇,因着这好奇自然便又多看了一眼。
“快低头。”太监见司画不懂规矩,急得上前踹了她一下。
好巧不巧的,翟舆上坐着的正是惠嫔娘娘,也就是当年的连漪。
连漪本来没有留心到谢涵和司画,她倒是老远看见了两个小太监带着两个女孩子过来了,她以为是哪一宫的女眷进来探视了,故而便没有放在心上。
可这太监动脚这一踹倒把连漪吸引了,因为她清楚太监是决计不敢向主子的娘家人动手的,因此,路过的时候她便仔细看了司画一眼。
“停下,停下,住轿。”连漪很快认出了司画。
要知道那年她参选才女晕倒后,正是司画送了她几颗梅子解了她的暑气,让她得以继续留下来,更别说后来她和谢涵又在一起合作了一曲,正是这首入了皇帝的眼,她才有了今天。
因此,她对谢涵主仆两个是相当的感恩。
而谢涵在听到她喊“住轿”时也抬起了头,忙拉着司画跪了下去,“臣女参见惠嫔娘娘。”
“谢姑娘,快起来,你我之间本是旧识,不需如此见外。”连漪下轿上前扶起了谢涵,并拉着谢涵的手上下打量起来,“高了好些,还是这么瘦,对了,听说六王子不见了,还没有找到吗?”
“没有,都半年了。”谢涵没想到连漪还肯念这份旧情,着实有些感动,同时也很庆幸自己碰上了她。
当然,她更庆幸的是自己当年曾经对连漪伸出的援手,正因为有了那日的因,才有今日的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