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生了这么大的事,自然不可能不惊动苏家上下。
首先赶到的就是苏家的护卫长裴纪云。他是苏长澈的外甥,沸血境源气士,在苏家二代中仅次于苏克己,苏怀右等寥寥一二人。
最难得的是,这个人处事还算公允,身为家族护卫,也不允许他有过多的政治偏向。
看到第一个来的是他,苏沉心里一轻松。
裴纪云对他虽不如苏飞虎般热情,但至少也不歧视,打压,还是个可以晓之以理的人。
这刻裴纪云来到,看到苏越与莫大严的模样,也是明显呆了呆,望向苏沉:“苏沉,你这是干什么?”
苏沉微笑回答:“我在干什么,一两句话说不清楚,不如等其他的长辈们都来齐了,再一起回答,可好?”
裴纪云怔了怔,终是点头:“好,不过你得先把苏越放了。”
“那不行,没有他,我怕很多人会不给我说话的机会。”苏沉说着,已把右手按在了苏越的双眼上:“相信我,一个瞎子,被逼得急了,是什么都做得出来的。”
裴纪云倒吸一口冷气,忙道:“好,好,你不要冲动,就把他交给你还不行吗?我们就在这一起等其他家族长辈。”
“裴叔怕是悠闲不得。”苏沉指指后面那些车夫:“这些人,全是今日之事的目击者,我需要他们做证。但为了防止有人心怀不轨,窜供,还请裴叔把他们全部隔离,一个一个单独安置。”
众车夫大惊。他们中的确有些人没被苏沉的话吓倒,反而激起同仇敌忾之心,因此伪做低头。但由于有苏沉在侧,所以也没法串通,只能等机会再攀咬苏沉。
没想到苏沉却来了这么一手,感情他之前的说话都只是稳住大家,真正的手段在这儿等着呢。
裴纪云可不管他们怎么想,苏沉的话让他眼前一亮。
有足够人证就好办了,不管谁对谁错,这事成不了冤案。既然冤有头债有主,那有什么责任也扯不到他这个护卫长身上。
所以手一挥:“把他们全部拿下,分别关押,没我允许,不得任何人探望!”
早有一干家族护卫上前,押着拿些车夫下去。到要押铭书和周宏时,则被苏沉阻止,裴纪云也不在意。看得出来,人虽然是苏沉伤的,但多半事是对方搞出来的,要不然苏沉也不会如此笃定。
没过多久,苏家各房主事的就都被惊动过来。
苏成安来了,苏克己来了,苏飞虎来了,唐红蕊来了,颜无双也来了。
一大群人围着苏沉众说纷纭,不过谁也不敢欺近苏沉,因为苏沉正拿捏着苏越呢。
那两根手指就放在苏越眼皮上,谁说都没用。
苏长青赶到时,看到这一幕,气得鼻子都歪了:“苏成安,看看你儿子看的好事!还不让他把越儿放了!”
苏成安老怀羞愧:“这个逆子,早就不听我的话了。刚才我已勒令他放人,可他就是不听,反而用针在苏越脸上划了一道……”
“苏成安,你不是人!”唐红蕊尖锐的叫声响起:“发生这么大的事,你不护着沉儿,反而一口一个逆子,你到底有没有问过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成安老脸一红:“他不说,我怎么知道。”
“你也知道他还没说到底怎么回事,就口口声声他是逆子?让他放人?你也不看看这里多少混蛋对沉儿虎视眈眈!放了人,还有沉儿申辩的机会吗?”唐红蕊怒问。
颜无双轻咳了一声:“哎呦太太这话说得,一杆子打翻了好多人呢。大家在这里其实都是关心沉儿……”
“你闭嘴,贱人,我说得就是你。”唐红蕊指着颜无双大骂:“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娼妇在背后都干了些什么,要不是我家沉儿够谨慎,早被你害了!”
当初玉真阁伙计被收买一事,唐红蕊也是知道的,为此还指责过儿子,认为他不该就这么放人,而应该趁机大闹一场,就算动摇不了颜无双的地位,也要让她颜面扫地。但苏沉却认为这么做打的不仅是颜无双的脸,也还有苏成安的脸,终是拒绝了。
这刻颜无双被唐红蕊骂得气急,但她虽有大权,却名分上终究不如唐红蕊,只能眼巴巴的看着苏成安。
苏成安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终只能说一声:“你够了。”
唐红蕊性子泼辣,哪会在意苏成安的劝告,却是毫不客气的与苏成安大吵起来。
好在这时,一个声音终于响起:“够了!”
所有人同时一震,齐齐回头道:
“族长!”
人群散开一条通道,一位老人走来。
正是苏家家主苏长澈。
苏长澈穿着青布长褂,背着手,衣着朴素,相貌普通,看起来一如个邻家老人。
可是所有苏家人,不管是那大声喧哗的,愤怒争吵的,还是窃窃私语的,在看到这位老人后,统统闭了嘴,休了声,不敢妄发一言。
苏长澈,不仅是整个苏家的家主,族长,更是整个苏家的缔造者。
作为临北最晚崛起的一家,苏家是苏长澈凭借一己之力生生托起来的!
来到通道的尽头,看了看苏沉,苏越,还有那边躺在地上的莫大严,苏长澈轻轻叹了口气。
“大哥,苏沉他……”
旁边苏长青正要说话,却见苏长澈挥了挥手道:“够了,事情的经过我都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是苏越坑害沉儿在先,破坏车驾,按藏金针,沉儿不过是自卫而已。至于那莫大严,以仆欺主,又明知马车有机关而不提醒,居心不良,合该受惩。”
只是聊聊数语,苏长澈便将先前发生的事尽数道出。
没有人知道他是从哪儿得到的消息,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是苏家家主说出来的话,没有人敢不听,更没有人敢质疑。
这是好事,也是坏事。
好事是苏沉不用再自证清白,坏事就是苏长澈用最简单的方式道完经过,显然就是不想在这件事上再多生是非。于他而言,这是家丑。既然是家丑,自然是处理的越低调,越简单越好,以免再生波澜。
这也就意味着事情达不到苏沉最想要的效果。
在听到是苏越往马车里放钢针,试图害儿子后,唐红蕊狠狠瞪眼看苏长青,苏长青老脸通红,低头再不敢言,只是心中恨意却不因此稍减。
“兄弟相残,令人痛心啊!”道出前后因果后,苏长澈道:“苏越害苏沉在先,却自作自受,反受其害,已经遭到了惩罚。沉儿,你放了他吧,这件事就此作罢,你看可好?”
“爷爷有命,孙儿岂敢不从。”苏沉将苏越扔了回去。
“可是大哥,莫大严虽然对主不恭,苏沉却不该出手如此重。这几乎是把一个人废了啊。”苏长青不服气道:“而且莫大严没有出手害他,他苏沉有不服,也该报给上面,怎么能越权处理呢?”
“还不是怕你们互相包庇!”唐红蕊大喊。
“恩?”苏长澈看了唐红蕊一眼,唐红蕊这才不情愿的低头闭嘴。
苏长澈想了想道:“莫大严虽有错,却罪不至此。苏沉越权处置,责罚过度,理当受罚。苏沉,爷爷罚你,你可接受。”
“苏沉愿意接受。”
“那好,你重伤下仆,就罚你家法二十,矿役三月,月例半年,可有意见?”
苏沉抬头问:“可否换一种责罚?”
苏长青怒喝:“苏沉,你休想逃避矿役!”
三大责罚中,最重的还属于矿役。虽然苏家子弟不需要下洞挖矿,却也要在黑暗矿坑中呆上很长一段时间,承受阴冷湿暗的肮脏生活。
苏沉却回答:“那如果是深红惩戒呢?”
深红惩戒?
听到这个,所有人都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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