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历史小说 > 再扶汉室 > 第四十二回 宁玉碎公主自刎 效吴起熹王成

  熹王在兖州闻报,大惊,大聚诸将计议。军师云舒曰:“齐国屯兵北境,志在保境。楚军在西,终为大患!不如尽舍泰山之兵,先倾全力决战于西,一鼓破之,乘胜还战于东,可保社稷也!”熹王大怒曰:“若齐军南下,我家室安能存,汝何怀二心?”云舒气倒于殿上,左右扶出,须臾而死。

  大将郑春和谏曰:“烈军来犯鲁,必经峄山,可待其尽过,某引一军,径去袭其后,主公统军正道而攻,烈军必填泗水矣!”军国大事,吾自有计,汝乃一偏将,怎能妄议于朝堂之上!左右还不乱棒打出!”春和气满心胸,受责而出。

  吉光率大军直取曹州,熹军大将张寻祖据守不出。时疫病大起,流于城中。寻祖恐染病,令其弟张光祖率五百刀斧手,白日立于市口,大杀病卒,弃尸于外,津、河尸塞不流。副将袁衍之恰染疾,恐为所害,深夜开城降之。

  吉光兵不血刃,下了曹州,擒杀张寻祖兄弟。又令大将刘佗、荀本南定徐、沛,平了淮、泗诸州,北上包抄兖州。熹王尽失外围,只得困守孤城兖州。

  熹王每日痛哭,百媚公主曰:“烈军常自诩仁义之师,可尽驱城中妇孺当先,以挡刀箭!”熹王无计,只得从之。吉光见状,不忍加兵于无辜,遂与诸将谋之。赵修谏曰:“吾军粮秣转输艰难,不宜顿兵久,熹王奸诈,以民为盾,明公既不忍加刀兵于百姓,可决泗水以速破!”吉光从之。

  吉光令赵修、吉射率五千军士,夜掘泗水之堤,时堤之势建瓴而下,更有水势浩大,一刻堤开,狂潮直灌城中,熹军守将朱缺提刀大呼曰:“展王大业,天何不佑,吾决不降,有死而已!”横刀而死!烈军破门杀入,熹王率众只得退往危台死守!烈军团团围住!

  赵修进曰:“熹王困极,不可迫之,若迫急,必反扑伤人!”吉光命缓攻,将箭书射入危台。熹王得书观之,其书曰:“将军起兵泰山,吉光举事晋阳,你我皆有曹、刘之毫情,昔日之投麾下,承蒙惺惺相惜,只恨张寻祖离间之惑,致有不快之隙!今弄兵将军之辕门,诚不得已耳,实不忍你我同志相并,若能定一盟,则吾愿足矣!唯将军察之!”

  熹王阅之,叹曰:“吾本欲拓疆江、汉,立万世之伟业,奈吾才疏,屡战不利,痛失大郡、名城,连丧良将、谋臣,今烈军已临城下。而齐国大军屯于泰山北境,虎视已非一日,吾大势已去,为城中数万生灵计,决意出降以活百姓!”又将箭书传于百媚公主视之,公主掷书于地,笑曰:“大王欲效六国之降君乎?试问昔日飞黄台之事,烈帝、吉光岂能忘之!大王出降之日,即是身、首异处之时!”

  熹王大惊,遂问曰:“若依卿言,则计将安出?”百媚公主徐曰:“待妾自刎,大王置妾首于函中,择日诈降,大王可捧妾头之函候于台下,吉光必亲至搀扶,大王预藏匕首于袖中,乘时抽刀,出其不意,猝然刺之,一举可定大局!吉光一死,大王可尽起城中兵,再复齐、鲁、徐、沛诸地,霸业再造不难矣!”言迄,夺熹王之剑,自刎而亡!

  熹王惊曰:“塞北果多慷慨,樊将军亦不及也!我大丈夫何不能及一女流!国之存亡,在此一举!此大事可行!”即召郤云、郤风二将入议之,二郤受计点兵。

  熹王令大开台门,率众衣素,捧函出降!烈将赵修闻之,谓吉光曰:“将军当以荆卿为鉴,恐有不测!”吉光大笑曰:“昔日吾单剑入鲁,大闹飞黄台,戏熹王君臣于席上,今吾兵强马壮,余勇尚在。岂惧一匹夫!”

  危台瓮城南门*,只见熹王拜于当道,捧函过顶,口称:“亡国之人来迟,望将军善待部下诸将、百姓!”吉光曰:“向日屡请盟于城下,奈何不许之?”熹王曰:“兵力未绝,不敢降!”又将铁函呈上,左右交于吉光,吉光视之,乃是百媚公主之头,心中大喜,忙来扶熹王。二人手交之际,熹王探袖刀出,直刺吉光。

  众皆不及相救,然吉光衷甲,熹王刀不能透之,吉光扣熹王之腕,喝曰:“汝何降而复反?”熹王大声曰:“吾堂堂贵胄,岂能降区区一亭长!”吉光曰:“汝计已败,安能成事!”熹王纵声大笑,吉光曰:“汝国已亡,笑由何来?”熹王笑曰:“亏汝诩为名将,岂不知吴起之临死?此瓮城四周尽是弓弩手,若我行刺不成,则乱箭齐发,你我共赴黄泉!哈哈!”果然,瓮城四门皆闭,郤云、郤风率五百弓弩手伏于城上,居高而下,如真一声令下,瓮城之中弹丸之地,一刹那即成猬毛!吉光暗暗叫苦。熹王大呼曰:“弓弩手可射矣!”

  在此危急之时,城上一人拔剑而起,立斩郤云、郤风,喝退弓弩手。此人跃下,掷剑于地,拜于熹王之前,众视之,乃郑春和也!熹王叹曰:“吾计不成,皆公之误也!公岂不闻君君臣臣之义,何临期相背也!”春和对曰:“春和虽愚,然粗知春秋大义,愿从大王之良策,必不从大王之短见,大王若亡,纵然恢复故国,又有何益?东山再起之约,岂不成泡影?”熹王不语。

  吉光遂平鲁、兖全境,待熹王以君礼。吉光常慰熹王,渐化旧日之怨,二人常纵论古今,熹王曰:“士元照乃前朝柱石,必不容于新朝,君若有心行大事,某部下十万死士可为先锋!”吉光叹曰:“诸将尝劝我自立,然海内久乱,人民困苦,吾亦神倦力乏,只想归隐雁门,一祭先祖,不欲复乱天下矣!”

  吉光素钦佩郑春和,久不见之,心中怪之。这日,吉光亲来探访,入其门,只闻釜、盘之声,及庭外,只见兔、犬相戏。吉光心中惊异,暗暗奇之。得入细观之,只见郑春和正操刀切肉,釜中菜羹正香。吉光笑曰:“久慕将军威德,今幸一见!”春和急弃活什,拜曰:“败军之将深蒙不杀之恩,今日降临,某未远迎,死罪,死罪!”

  吉光指釜中曰:“某尝闻:君子不近庖,将军何以独钟意于此?”春和笑曰:“庖术虽俗,然与兵法无异,若能精于其道,旁通他类,则天下何事不能为也!”

  吉光大奇之,问曰:“纵观春秋、战国百家之说,尚未有将军谈庖之奇论也!愿以一闻!”春和对曰:“譬如欲烹一羊,如攻一国。烹羊必先割其喉,沥尽其血,剖其腹,弃其肠,三洗而去膻、五调而俱味,方可置于釜中,烹一时,须闻香观色,甚者先割小块一试生熟,三如是,方可置于盘中以待来客。”

  春和切一羊肩,献于吉光,又曰:“伐敌,宜先明申君命,整顿军令,严法汰弱,广纳良言,伐其谋、伐其交,静待敌邦内乱之机,动探彼军进退之实!若如此用兵,则孙武五战入郢、白起一役破楚,诚非难事。此郑春和纸上之言,见笑于君前!”

  吉光大惊曰:“郑将军纵谈庖理、横论兵机,切中要义,奇正相济,变化无穷,虽邹忌鼓琴之喻、淳于髡御射之讽,皆不如也!吾受教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