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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复杂的政局

  9.3复杂的政局

  黄浩然在”过早“的时候,何部长带着行政院副院长张群驱车上了珞珈山。

  自从花园口放水成功之后,日本陆军前进的脚步便基本上停滞了下来。再加上几天前日本空军又在武汉上空被中国空军击落了架飞机,所以最近这几天最高当局的心情不错,他破例将何部长和张群请到了庭院里面。

  最高当局走下台阶,柱杖立足,然后深吸了几口气,一阵惬意翻滚着涌了上来。珞珈山上的空气象被滤过一般清纯。温暖的阳光透进庭院,将花草和山石照的晶莹剔透。向北远眺,长江象条银链,弯延着拦腰穿过城区。各类建筑错落有致,尽收眼底让他留恋注目的,还是隐现在丘岗起伏、层峦叠翠之中的东湖碧波,山湖相映,绚丽多姿。

  “武汉居天下之中,实在是一方宝地啊”最高当局触景生情,大发感慨。

  “委员长哦不委座说的极是如此清新、雅致的天气,武汉也并不多见啊”

  何部长故意张群抢先拍了马屁,他见到最高当局陶醉在眼前的风景当中,想说的话忍了忍还是憋回肚里。

  “岳军”,最高当局笑着对张群说道,“你同我共事多年,不必如此客气委员长也罢,委座也罢,只不过是个称谓,实在不必拘泥。你随便怎么称呼都好啦”

  心情好的时候,最高当局对谁都很客气。论感情,他当然消人人都能称他为“委座”,视他为“委座”么些年了,在枪林弹雨中斗勇,波谲诡秘中斗智,殚精竭虑,最高当局追求的不就是这个“委座”的位置吗?

  不过这声“委座”,又有几个人喊的是出自真心呢?不要说张群了,就连旁边的何部长,恐怕也都未必真心

  “委座您虽然不计小节,我们这些做下属的,还是应该要注意的你说是吗?张副院长?”

  何部长的回答还是像以前一样,严丝合缝,不留任何破绽,最高当局看了一眼自己的这个老对手,笑了笑没有说话。

  在最高当局的眼中,何部长和张群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对于张群,最高当局是很放心的。而何部长,最高当局虽然要用,但更多的时候还要加以防备

  张群这种人虽然八面玲珑,但实际上并没有什么大的本事能够做到行政院副院长的位置上,全都是靠着巴结最高当局对于最高当局的吩咐,张群从无异议,而且还会变着法儿帮最高当局将事情变得名正言顺,让别人看不出有刻意的痕迹

  更让最高当局觉得难能可贵的是,张群虽然仕途顺利,可对自己扮演的角色却十分清楚。1931年底,张群因为媚日,激起上盒民公愤,最高当局为了平息民怨,只能把张群从上海特别市长的宝座上轰了下来群闲居在家。一天在院子里浇完花回房,在门厅镜中望着自己身影,摇头苦叹道:“张群何人?最高当局走狗也”

  相对同样隐忍的何部长而言,张群最得最高当局欢心的,便是这份自知之明

  最高当局对张群的看重,让张群在仕途上一帆风顺,他不但成了政学系的魁首,还成了最高当局的贴身幕僚群利用自己广泛的关系和身后最高当局这面虎皮,四方游说。拉拢各党派,撮合各实力派,在英美和日本之中为老蒋斡旋。一时间,张群成了最高当局对内对外不可缺少的人物№多党派、团体因为张群的穿针引线,才聚集到南京政府身边№多曾横行一方的军阀,如陈调元、徐源泉、龙云等,都靠着张群的疏通,才密切了与最高当局的关系。就连阎锡山、冯玉祥等军界元老,一度也靠张群牵线搭桥,才与最高当局通了气。因此,许多武汉政府的军政要员在背后称呼张群为“最高当局的怀刀”、“老头子的浆糊”也算是对张群作为最高当局近臣地位的一种肯定吧

  最高当局向来是不会亏待“听话”的部下的有了好事,最高当局自然不会忘记张群

  年初,刘湘誓师出川抗战,后来出师未捷身先死,病死汉口湘死后,川军一时群龙无首,川政更是大乱。见到插手四川的时机已经成熟,最高当局便急不可待地要把四川这块是非之地搂在手中。很快,他就下令撤消刘湘主持的第七战区和川康绥靖公署。在考虑川政新人选时,本身就是的张群第一个跃入他的脑中。

  正当张群踌躇满志地收拾行装,准备就任四川省主席兼四川保安司令时,川军不干了。一撤一任,川军明显感到了来自武汉那只巨掌的威胁。川军资深将领王陵基联络起川军众将,电告武汉,拒张入川一招,既把最高当局晃荡得下不来台,也把张群羞恼得几天吃不下饭,觉得没脸再见人。今天拉着何部长一起上珞珈山,张群实际上是想探探最高当局的口气。

  “委座”张群见何部长还是没有开口的意思,于是决定先办好他的事情:“近来外面议论纷纷,说日本人吃不住劲儿了,暗示外交部,有恢复和谈的意思。”

  张群在说话的时候,何部长一直从侧面紧盯着最高当局的面部表情变化。何部长今天要办的事情有些棘手,在开口之前,他需要把握住最高当局的心思。

  最高当局听完了张群的话,转过身来看了一眼身边何部长和张群,然后不紧不慢地开了口:“你说的事情我也听说过几次不过外交部方面并没收到日本人明确的意思。话说回来,近卫之前的那两次声明本来就不高明他们以为一两声威胁就能叫我让步?须知,今日之中国已非昔日军阀混战之中国我也不再是20多年前东渡日本时的年轻后生了。现在人们推举我为‘委座’,以我为抗战之领袖!日本人想避开我的武汉政府解决中国问题,那是根本行不通的”。

  最高当局顿着手杖,声音又尖又高,面有得色却不无得。他此刻的心情十分的畅快。一年的抗战打下来,他终于让日本人认识到他最高当局不是好惹的了

  张群听到最高当局对待日本的态度似乎有些不屑,赶紧连声附和道:“那是、那是”

  一旁的何部长依旧没有说话,自打“七七事变”以来,最高当局隔三差五就要这样亢奋一回,可总是用不了多久,又会因为战场上的失利而陷入消沉

  胜不骄败不馁,最高当局恐怕并不明白这个道理

  果然被何部长猜中,刚刚才唱完高调的最高当局随即话锋一转,态度来了个180度大转弯:

  “至于和谈,我当然不拒绝,中国并不要打仗。我也消能与日本人携起手来,共同防止祸乱,维护东亚之和平。可这种和平,决不能以出卖中国主权为前提”。

  说着说着,最高当局又叹了口气,“上海丢了,南京丢了,我怎么会愿意看着中国毁于战祸呢?可如果日本人执意要打,就是再丢个武汉又有什么呢?”

  张群好不容易适应了最高当局的态度转变,准备唱几句“和平”的赞歌,可他还没有来得及开始表演,最高当局突然又变得激动了起来

  “娘希匹,日本军人、政府鼠目寸光,只知道打仗。我看他们那里根本就没有战略家,没有政治家。要知道,在中国真正要打的不是我”

  何部长之前的黑白棋最新章节沉默终于得到了回报高当局的这几句话已经透露出了他的真实想法何部长觉着他已经号准了最高当局的脉搏

  略一沉思之后,何部长终于开了口:“委座率全国抗战将满一载,公心伟绩,自然是世人皆知的我看是不是可以趁现在双方战事不多的,和日本方面再谈一谈?”

  “敬之这个你就不懂了和的前提是必须双方都有诚意,眼下,他们要价这么高,我们怎么答应?民众的仇日情绪现在依旧高涨全中国的老百姓都要我们继续打下去日本人偏偏不给我们台阶下我就是想撒也是没有法撤下来的而且我还怀疑宇垣这位外相能不能代表日本政府。要知道,日本的一些军人,财阀都还在极力的扩大战争我看不到他们的诚意”

  何部长点了点头,表示他接受了最高当局的分析,一旁的张群已经被最高当局一会一个论调的表现给吓住了,他决心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还是不要开口比较好

  过了好一阵,最高当局好像忽然想起了张群的存在,他扭过脸问张群:“岳军,你今天来到底是有什么事情?”

  张群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没能压住内心的**,他看了一眼旁边的何部长,在上山之前,他们两个人在私下有过协议。何部长的帮着张群拿下四川,张群才会帮何部长救他的侄女婿桂永清。

  何部长很隐蔽的点了点头,示意他已经准备好了说辞群这才心中大定,抛出了他酝酿已久的话题:

  “哦,委座,我的确是一点儿小事“几天一旧友从成都来汉,说川军部分将领在四川又搞了纪念王铭章的活动,而且还出言不逊,毁谤政府。说中央军见死不救,才致王师长腾县殉国。会后,有人还煽动军民,静坐、游行,弄得个乌七八糟。”

  “王师长?我不是命令褒奖追赠上将,还在码头宣祭文了吗?他们究竟想怎么样?”最高当局本来看川军就不顺眼,火一煽就窜了上来。

  “他们实际上是想抬高价码。他们说战前川军无人照管,粮弹枪械没保证,而中央军却有专人、专车负责补给№外,他们说王师长死守腾县,汤军团见死不救,是中央在有意削弱地方部队。看来,川政……”

  何部长乘机在旁边火上加油,做了最高当局半辈子的马前卒,何部长明白最高当局最不愿意听的是什么。

  最高当局可不是省油的灯,何部长不开口还好,这一开口,最高当局立刻感觉到了异样从心里说,张群此次入川受阻,最受刺激的人其实还是最高当局。本来川军对武汉政府就是阳奉阴违,眼下刚刚挖开花园口,最高当局更是对一切都敏感得不得了。非潮期,川军的举动怎能不让最高当局恨人骨髓。

  但是在最高当局的心目中,他更恨饶舌卖乖讨便宜的人,在想明白何部长和张群这是在演双簧之后,最高当局冷冷说道:

  “岳军,你要有耐心,我会有办法让你进四川的!”

  最高当局的这几句话等于是点名了张群和何部长之间的关系,而且还暗示张群是出主意的人

  张群大惊失色,赶紧上前表白自己:“委座,岳军现在的工作很顺手,决无他图啊”

  最高当局此刻也实在是离不开张群这么个能笼络四方,尤其能和日本人说得上话的人。当下就给了张群一个台阶:

  “那就好眼下武汉更需要你”

  说罢,最高当局又讲目光投向了何部长,轻声问道:“敬之,在你看来,眼下政府对日本人采取什么策略为好呢?”

  “委座,我的意思还是那十四个字:‘战必败,和必乱,战而后和,和而后安’。京沪、华北,我们已经跟日本人刀枪相见了,损失也不小。如今宇垣外相想要和谈,我认为是个绝好的机会。”说着说着,何部长话锋突然一转:“可近来,陈辞修他们一伙大喊大叫速胜不说,还在武汉大搞什么救亡活动,弄得满城风雨对一今后恢复和谈恐怕会带来不好的影响吧?”

  最高当局微微一笑,并未表态。他对何部长的一些观点虽然十分欣赏,可想的、做的却都比何部长要远得多。

  不大造舆论,焉能遮人耳目,保证与日本人的接触顺利进行?不高调鼓吹抗日,他又怎么能被全国拥戴为“委座”?

  再说,陈诚背后站的人其实不是别人,正是最高当局眼下局势扑朔迷离,谁能保证日本一定接受武汉政府提出来的条件。把宝都压在与日本人的和谈上,万一日本人转身动起来,那武汉政府又何以招架?

  一旦民心士气垮了,日本人倒是真有可能抛开他的武汉政府,去找新的合作对象政治,毕竟还是要军事做后盾的

  在动荡中起家的最高当局,深谙旧中国的统治之道。逢到凶险,他总是跳进池中,先把水搅个混沌不堪,尔后远交近攻,各个击破。对手下人的相互之争,他从不介意,甚至喜欢这样。他知道这么些年来,中国再难冒出个与他抗衡的军政巨头,这是一个重要的原因。所以对陈诚,他鼓励打气。对张群和何部长他也是极力纵容。几天前,最高当局还授意张群以私人名义给日本外相发去密电,暗送秋波之,一切对他有价值,哪怕这价值只存在一时的人,最高当局都不放过

  “汪兆铭他们最近在忙些什么?”

  也不知道是因为想到了什么,最高当局突然把话题转移到了汪兆铭的身上兆铭是最高当局多年的政敌,资历非愁厚眼下虽身居最高当局之下,却绝非是一个安于现状之人兆铭现在不过实在韬光养晦,这一点最高当局心里十分清楚,而且,最高当局还知道,何部长和张群在背后也与汪兆铭勾勾搭搭,关系还相当不错

  所以,最高当局想要从和部长和张群的口中更多地了解到汪兆铭这帮“主和派”的动向。

  最高当局这轻轻一点,张群立刻就表现的象是个在外面**养汉子而被发现了的妇人,缩到了一边。和张群的不堪表现比起来,何部长就要显得自然的多了

  何部长向最高当局说起汪兆铭来简直就是气定神闲,就像他从来不认识汪兆铭这个人一般

  “汪兆铭还是坚持要主和的。只是近来我与他接触也不多。不过,听说他把高宗武等人弄到了香港,想与日本人搭上线,具体情况不太了解事军统方面似乎也知道了,戴雨农应该更清楚一些”

  最高当局听到何部长说出这些,顿时眉头皱成了一团沉默了良久之后,最高当局对何部长说道:

  “敬之,你要提醒兆铭他们注意一些件事如果让外界知道了,那他们是要惹麻烦的”

  “委座,岳军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张群在一旁萎萎缩缩地插话。

  “你说好了。”

  “总裁。我总以为现在的记者有些活跃得过份,这恐怕会带来不利的影响〓府对他们还是应该要严加限制,必要时关闭几间报社也不错”张群狠狠地说着。

  最高当局摆了摆手,说道:“眼下这时节,民心不可伤”

  张群也算是够乖巧的了,他一见到最高当局的意见和他相左,就赶紧闭上了嘴巴搞的傍边的何部长都想冲着张群翘大拇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