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排队的人很多,但是三途河畔依旧如同以往那般寂静,唯有三途河的浪涛声不断回响,幽暗的天空下,被死气逐渐浸染的亡魂逐渐丧失生命的活力,很快就和其他亡魂一样,如木偶一般无神地朝着三途河走去,等待着渡河,等待着审判。
大连寺铃鹿在众多亡魂中穿梭,循着心中的感觉去寻找自己哥哥的踪迹,白井月则是独自一人来到三途河边,沿着三途河朝着幽冥深处走去,最终竟是来到一处无人的区域。
不对,还是有一个人的,在河岸的边缘有一座破败的木舟,木舟之中有一位少女正静谧地沉睡着。
如婴粟花般鲜红的头发凌乱地散开,铺在黑灰色的木板上,侧着的脸颊泛着些许红润,长睫毛微微颤动,似乎是做着什么美梦,蓝色为主体的长裙包裹着半蜷缩的娇躯,白色的衬裙搭在裙子上,橘边黑底的束腰让本就因为姿势而凸显的上围更加圆润,引人注目。
小野冢小町,很久以前就成为摆渡死神的少女。
白井月站在河边,手朝着小野冢小町的脸颊伸去,眼看着就要触碰到小野冢小町的刹那,小野冢小町骤然睁开了双眼!
红色的眼瞳不复以往的随意,而是充满了杀意!小野冢小町身上骤然凝聚出一簇黑雾,白井月不想和小野冢小町打,所以在这些黑雾靠近前便后退到了相对安全的区域。
只见那黑雾在小野冢小町周围形成一个圆球,将小野冢小町围得密不透风,白井月并没有破除黑雾的想法,而是就这么看着。他是一眼就看出了这些黑雾的本体,不过是一些凝聚的死亡之气而已,对别人来说是很恐怖的夺命之物,但对白井月来说不算什么,但问题的重点不是力量的强弱,而是力量的类别。
这黑雾本质上并不是所谓的防护,而是一种警报,也可以算作一种权能,独属于地府的权能。
当死神遇到袭击时,一团死气就会从死神所在的位置出现,在死神体表形成一个保护圈,因为也有白井月这种误会,所以黑雾出现与否并不会引起地府重视,但黑雾遭到攻击,就会证明这不是一个误会,而是一起针对地府的行动,届时,整个地府的意志都会被吸引过来,到时候要面对的就不是一个死神了,而是整个地府!
白井月只是来见老熟人的人,可不想把事情闹大,所以他就那么站着,等着黑雾自行消散。
然而事情并没有像白井月想象中那样发展,黑色的雾气明明还没有到持续时间,竟是突然炸裂,浓郁的死亡之气化为洪流朝着四周扩散,与此同时,一柄镰刀从黑雾中出现,直接朝着白井月的面门砸来!
“缚道之八十一——断空。”
无形的半透明屏障出现在白井月面前,这和白井月之前对付恶鬼时施展的斥完全不同,斥不过是将灵力凝聚成护盾,而断空则是对空间的阻断!
巨大的镰刀在半透明屏障上划过,发出刺耳的金属磨砺声,一道划痕出现在屏障之上,然而也就仅仅如此了,死神之镰的力量,不足以穿透白井月的这道防御。
攻击被阻挡让攻击之人感到很惊讶,如铃般的轻咦声在黑雾中回荡,黑色的雾气再度涌动,白井月知道这是小野冢小町准备施展新的手段,但白井月不准备继续下去了,直接开口道:“小町,是我。”
从白井月侧面逼近的镰刀骤然停滞,雾气散去,现出身形的小野冢小町揉了揉眼睛,看向白井月。
“原来是你啊,白井大人。我还以为是游荡到此的恶灵呢。”
“有意识的恶灵应该都在白玉楼那边吧,怎么会跑到三途河边?找死吗?话说,也难怪你会认错,这地方这么冷清······”
说到这里,白井月话音骤停,看着依旧冷清的四周,白井月感觉到了些许不对劲,地府明明那么繁忙,应该每一个摆渡的死神都忙得船不靠岸才对,小野冢小町应该也是如此,她负责的地方为何一个亡魂都看不到?
“难道你又翘班了?”
“哪有···只是这里很长时间都没有恶灵来。”
“哦?”
白井月的怀疑依旧没有消除,四季映姬可能会让小野冢小町放个几天假,但绝不会让小野冢小町放长假,怎么可能会把小野冢小町放到这么一处荒凉的区域?
“小町,映姬给你安排的摆渡区域是?”
“是幻想乡。幻想乡内的亡魂都由我来进行摆渡。”
“这样啊···”
对四季映姬的决定,白井月并不感到奇怪,幻想乡和外界已经用大结界隔开了,亡魂之间也因为生前的常识诧异而造成了一定的区别,四季映姬将二者分开渡河算是很不错的决定,而人数相对较少的幻想乡亡魂交给喜欢偷懒的小野冢小町来,应该也不会出现什么大问题。
但······
“这里不是幻想乡啊。”
“唉?”
“幻想乡内的亡魂死亡后,自然是前往幻想乡内部的三途河,你在这外界的三途河晃悠···我估计映姬已经在幻想乡内找你找疯了吧?”
这里荒凉至极,一个亡魂都没有,但依旧是外界,是幻想乡外界所属的三途河区域,换句话说,小野冢小町到现在还没有找到自己负责的摆渡区域。
“我就奇怪为什么你会在这么荒凉的区域,还以为你是犯了什么大错被映姬发配到这里呢,哦,不对,现在的话你确实是犯了大错。也不知道现在幻想乡那边已经积攒多少亡魂。虽然映姬将两界亡魂分开引渡也没几年,但这几年积攒下来······”
小野冢小町头上已经冷汗直冒了,她有点不敢相信自己会犯下这种错误。
尤其是她根本不明白自己怎么到外界来了。
“之前我还在幻想乡内啊,怎么就到外面来了?”
“三途河贯穿幻想乡内外,也算是一条出入幻想乡的手段,只是除了有幽冥神权的人不可能做到而已,你身为死神,当然是没问题。我估计···你是记错坐标了吧?”
“怎么可能呢?”
小野冢小町把四季映姬交给她的摆渡坐标拿出来,仔细一看,然后整个人僵住了。
白井月大概猜到了怎么回事,叹了口气:“你是不是在拿到坐标后,喝酒了?”
小野冢小町目光在四周游曳,有些不敢去看白井月,白井月无奈摆了摆手:“算了,你还是赶紧回幻想乡吧,赶紧把那些滞留的亡魂送走,映姬或许会因为你的认错态度良好放过你···大概···”
白井月最后那两个字让小野冢小町差点都哭出来,想起四季映姬那不痛不痒但让人生不如死的【训斥】,小野冢小町赶紧和白井月告别,驾驶着小船顺着三途河离去。
看到小野冢小町消失在视线中,白井月轻轻耸了耸肩,小野冢小町和四季映姬这么多年下来了,也算是朋友了,应该不会被惩罚,不过在他看来,相对于四季映姬的训斥,小野冢小町应该更喜欢被惩罚。
至少惩罚只是身体上的打击,而四季映姬的训斥,绝对是精神上的折磨。
看了一下时间,确认大连寺铃鹿还有一会儿才会被死气浸染成死人后,白井月慢悠悠地往来的地方走去,然后在快要到三途河边上的位置找到了大连寺铃鹿,还有她的哥哥。
“这是你哥哥?”
“嗯!他就是我的哥哥!”
拽着金发男孩的手臂,大连寺铃鹿神情激动,她从来没有想过会真的见到自己的哥哥,原本她是打算成为阴阳师,去窃取泰山府君祭的资料后用泰山府君祭去复活她哥哥的,结果竟是直接被白井月带到三途河畔,找到了她哥哥的亡魂!
之前还没有反应过来,在找到哥哥之后大连寺铃鹿好好思考了一下白井月如此轻易带她来到冥界的意义,然后心中诞生了一个新的想法。
泰山府君祭确实是一个很不错的方法,但或许···还有更好的方法呢?
“白井大人,您能···复活我哥哥吗?”
“复活你哥?”
“是的!只要您能复活我哥哥,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自记事起,大连寺铃鹿的脑海中就全是痛苦的实验,只有她的哥哥大连寺利矢温柔地照顾她,可以说,大连寺利矢是她曾经心中唯一的一盏明灯!
为了让这盏曾经熄灭的灯再度亮起,大连寺铃鹿愿意做任何事情!
然而白井月果断拒绝了大连寺铃鹿。
“不可能的。复活,是地府绝对不允许的事情。”
大连寺铃鹿眼神中满是不甘,她没有怀疑白井月是否在骗她,她已经付出了自己能付出的一切,如果做得到,白井月没有理由不做。
“那么···就只有泰山府君祭了吗?”
“好好听人说话啊,复活是地府绝对不允许的事情,不管你用什么方法。”
大连寺铃鹿看着白井月的瞳孔,双目渐渐失神,泰山府君祭是她最后的希望,然而此刻却被白井月完全否定!希望破灭,这让大连寺铃鹿有些难以接受。
“怎么可能?土御门家不是···”
“土御门家只是正常的祭典而已,可不是复活人,而上一位想要涉及复活与转生的人,是成功转生了,但也付出了太多的代价。”
“代价?如果只是代价的话···”
白井月摆了摆手打断了大连寺铃鹿的话语。
“不要说什么一命换一命,你以为冥界的规则是这么容易就破坏的吗?土御门夜光进行泰山府君祭闹出了多大的后遗症,你不会不知道吧?至今,日·本的灵力紊乱还没有结束呢。”
大连寺铃鹿愣在了那里,她从来没有想过,复活一个人的代价竟然这么大,自从灵灾发生后,日·本死了多少人?这些人可以说都间接死在了土御门夜光手中,成为了白井月口中的代价。她···能承受这么大的代价吗?
“况且,这个方法还是有缺点的,泰山府君祭可是与冥界之主交易,你觉得冥界之主是这么良善的人吗?所有用泰山府君祭交换来的东西都会沾染一些冥府的气息,你的实力要达到土御门夜光那种程度,那也就算了,但若是···”
白井月没有继续说下去,恐吓的话这种程度已经够了,大连寺铃鹿已经完全放弃了泰山府君祭,她可不认为自己能达到土御门夜光的程度,也不想尝试白井月口中沾染冥界气息的后果。
断绝了大连寺铃鹿的所有希望后,白井月趁着大连寺铃鹿还没有回过神来时再度开口,赋予其新的希望:“我无法让你的哥哥复活,但让你的哥哥恢复自己的意识还是可以的,只是不能离开冥界,到时候你要和你哥哥见面只能想办法穿过幽冥之门,如果他愿意的话,我倒是可以将他制作成你的式神,这样的话可以说是皆大欢喜。只是这样的话,他的阴阳师天分也就到此为止了。”
脸上刚刚升起欣喜之色,想让白井月帮她把哥哥制作成意识清醒的式神带在身边的大连寺铃鹿整个人骤然僵住。
她的哥哥是否愿意舍弃未来,将自己化为几乎毫无战斗力的式神?就算她哥哥愿意,她难道可以心安理得地罔顾自己哥哥的未来?
别说什么她哥哥已经死了。在她眼中,能够打开冥界之门的白井月一定是一位强大的阴阳师,他既然说成为式神会让大连寺利矢的阴阳师天赋结束,那也就是说只要不成为式神,恢复了意识的大连寺利矢就还有未来可言。
艰难的选择,摆在了大连寺铃鹿的面前。
看着大连寺铃鹿纠结的面庞,白井月笑了一声:“行了,别纠结了,等你哥哥意识恢复了再考虑这个问题吧,现在先跟我走。”
“去哪?”
“去能够让你哥哥意识恢复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