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秉承的宗旨是维护现有的稳定秩序,谁搞事,他们搞谁。
千年世家与千年道统相争,哪怕撕破脸皮,放在私底下闹,公司睁只眼闭只眼就完了,真摆到明面来,有些事不上称没有四两重,上称那就一千斤都打不住。
投机取利,洞察时局,笼络人心,向来是某些长存不衰世家精通的传统手艺。
王蔼更是深谙此道,公司的铁拳他暂时不敢触碰,也永远不想触碰。
“期待我的好消息。”
“唔望你我都顺利。”
谈话间,阶梯走到尽头,阴暗、潮湿的地牢内,弥漫着腐烂的腥臭味。
随着吕慈点燃手中的火把,凭借逐渐蔓延的火光,王蔼清楚看见数丈外的石壁,有一白发苍苍的老妪被锈迹斑驳的断骨钉,钉穿四肢,悬挂在墙体上。
她气若游丝,浑身污垢,多处的手脚经脉都被挑断了,甚至体表还残留着不少折磨的伤口,流出化脓的水渍。
双处眼眶空荡荡,渗着猩红的血迹,就连口中的舌头也被切断,喉咙里面的声带更是被药物毒哑,无法言语。
王蔼面无表情,这种酷刑折磨俘虏的场面,他可没少经历过,只是感到疑惑。
“谁?”
“我姐。”吕慈冷冽而麻木地答道。
“你姐?!”王蔼颇感意外,这与他原先的猜测,相去甚远。
“以前是”
“你王家倒是幸运,拿到拘灵遣将,修了这么多年,没半点儿意外;”
“而我吕家拿到的双全手,却有残缺,更重要的是,那妖女还在我族人的身上种了手段。”
吕慈满怀不甘,心生悔意,他当年还是不够狠,早就应该把那妖女连同她的丈夫一起剁了,以绝后患。
“时隔多年,我才后知后觉现如你所见,寄宿在我姐体内的灵魂,就是那妖女。”
吕慈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脸色阴沉,他恨不得把这孽畜一掌毙了,各种手段都用过,依旧是没能从她嘴里撬出有用的话。
冥冥之中,敏锐的直觉告诉他,或许当年族内年轻一辈的天才吕欢,突然暴毙,表面看似与那叛逃的吕良有关,但到了妖女这边,也指定也跟她脱不了干系。
甚至由于双全手改造灵魂的能力,吕慈都无法确定当年搜到尸体的吕欢,是否真正死亡,又或者是被端木瑛掳走进行洗脑。
近年来,吕慈吩咐膝下觉醒明魂术的孩子,多次检查族内所有村民,乃至包括自己的灵魂,都发现毫无异样。
饶是如此,他也寝食难安,毕竟那妖女可能在很早之前就借用族人的身体,像幽灵一样遁走了。
现在没有寄生,不代表以前没有寄生。
更何况,七十年过去,作为奇技的参悟者之一,端木瑛在双全手上的造诣,绝对是要远超村内任何拥有明魂术的族人,想要躲过蓝手的探索,继续藏匿在某副躯体里面并不难。
王蔼耐心地倾听这段往事,直到吕慈声音渐止,他才承接道:
“所以.你喊我来,是想拘她的魂出来?”
“除你之外,我没有办法对付她,该用的刑具都用了,明魂术也不奏效。”
“哪怕再怎么摧残,只要一口气还在,她要不了多久就能恢复过来。”
吕慈迫于无奈,不得不找王蔼帮忙。
面对这种安置在族中的威胁,长年累月的拷问让他的耐心消耗殆尽。
与其继续毫无意义的浪费时间,他更想让端木瑛就此魂飞魄散,好夺回吕婉的尸体安葬。
“好说.”
“对付这贱畜,我的手段再合适不过。”
王蔼眸底浮现一抹本能的贪婪之色,舔了舔干裂的嘴角,笑容阴森。
通过拘灵遣将吞噬的灵体,不仅会给他带来永久性的实力提升,更为重要的是,无论灵体愿不愿意,其生前的部分能力都会被吞灵者继承。
也就是说,吃掉这道魂魄,王蔼将有可能得到部分的双全手。
“拘出来的时候,我可以强制奴役她,你要不要问点什么?问完我再吃。”
王蔼口中的唾液疯狂分泌,心脏砰砰直跳,异人的魂魄可是大补,他这会儿是一刻都等不住了。
“动手。”
“等我问完,随你处置。”吕慈寒声允许。
“行,喜欢你的爽快!”
王蔼骤然催动拘灵遣将,如飓风般的黑雾刹那自他那宽大肥硕的掌心浮现,转瞬化作六道魂钩,径直射出,渗透老妪的四肢,喉咙,脑袋。
“出来。”
魂钩猛地往回拖拽,一道淡灰色、若隐若现的身影,被王蔼从老妪体内逐渐拉出。
紧随而至的是,那具血淋淋的苍老躯体,发出微弱却含糊不清的哀嚎。
目睹此景的吕慈拳头紧紧揣紧,牙齿都快咬碎了,没人知道他的恨意多汹涌。
魂魄与肉身的分离很快完成。
吕慈气得胸腔微微起伏,从牙缝挤出这么一句话:“吃了她。”
“簌——”
黑雾缠绕那道无意识的魂魄,强行捆到王蔼身前。
随着他大口一张,无数黑雾连带着端木瑛的分魂一齐被他吸入体内,转眼如泥牛入海那般再无动静。
王蔼暴躁的情绪稍有缓和,那道魂魄的强度,还在他满意的范畴之内,体内饱满得几乎溢出的力量,又微微增加。
“哼。”
“刺猬,别怪我没提醒你,这老妖婆还活着,你得想办法”
王蔼正欲劝诫,却被吕慈打断:“没用。”
“她就是阴魂不散的厉鬼,可以蛰伏我族人的体内,就能蛰伏其他人的体内,人海茫茫,莫说我想找,就算公司铁了心要找她,也难”
“软肋呢?你就这样放过她?”
王蔼很是不甘,端木瑛的能力,实在是太符合他实现欲望的需求了,哪怕只有一丝线索,他也想追查下去。
“与她有瓜葛的亲属,师长,早就死干净了。”
吕慈何曾没有想过这条法子,只是迫于条件缺失,无法执行。
“就连当年与她有婚约的那男的,也在前些年躺棺材板了。”
“哼!算这妖妇走运。”
王蔼眸光阴鸷,他图谋的双全手一旦得到,对付天师府的手段简直不能再多了。
“唉”
吕慈复杂地望着石壁上枯瘦的尸体,那是他的亲人,也是他不曾拥有名分的妻子。
老妪至死,她的孩子们都不知道,自幼照顾他们的‘堂姑’,会是他们的母亲,晚年更是凄凉,被人夺舍肉身,抹去神智,锁在这不见天日的地牢腐烂。
何其可怜。
何其荒唐。
何其懦弱。
吕慈脸上浮现一抹自嘲的笑意。
他理智地克制这些不该有的情绪,很快就收回了目光,恍若无事发生地取出口袋的手机,拨打亲人的电话。
“下来,收尸。”
意简言赅的话语,透露着一种近乎残酷的冷漠。
不管对面是否听到,吕慈挂断了电话,朝王蔼微微一笑:“走?胖子,上去坐坐?”
“成,该聊聊罗天大醮的事情了,你我两家联手,何愁得不到炁体源流。”
片刻。
陈旧的中式厅堂内,王蔼与吕慈泡茶聊天,琢磨着该怎么对付天师府。
“叮咚!”
“叮咚!”
忽地二人放在桌面的手机,同时亮起,消息来自十佬的群聊,当看见银屏的那几行字迹的时候,哪怕王蔼、吕慈再怎么慎重,也压不住心中的贪念。
“果然.通天箓就在陆瑾那儿,当年传言不假。”
“想不到他出手这么阔绰,竟然把这八奇技也给扔出来了?”
王蔼笑容玩味,嘲弄道:“故作清高的老东西,活该他们没有家传本领。”
“陆瑾那尿性,你还不知道么?”
“害!既然他愿意抛出这么肥的饵,那我就让他血本无归。”
王蔼此刻愉悦到身体的每一寸毛孔都在微微舒张。
双全手、通天箓、炁体源流,全都出现了,这种正想瞌睡就被人送枕头的感觉真不错。
“你做好准备了?胖子。”吕慈有意无意地打探风口。
“差不多吧。”
“凭当年的隐情,谁是敌谁是友,还不明显么?”
“刺猬,和我一起去呗。”
“噢?我去作甚。”吕慈挑眉道,他兴趣不大。
“看我驯狗,顺便佐证佐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