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青年那诧异至极的眼神下,姜漠明确告知:“对,务必藏好它,关键时刻就能用上。”
“璇川明白,谢过您的馈赠。”
符纸平平无奇,却给顾璇川一种莫名玄妙气机,令他感到安稳。
流传在南疆的传送手段,譬如法阵,遁术,密蛊等,无不是珍贵之物,但以符纸就能做到类似效果的,他还是首次遇见。
“夜色深了,澄真,诸葛,速去安排两间寝房,让千骨窟的客人歇息歇息。”
姜漠亦感疲惫,制符不易,消耗了他不计其数的先天一炁,纵然能够汲取游离天地的自然之炁补给,但依旧需要时间恢复。
澄真微微点头示意,轻推少女肩膀,让她醒来,又转头望向顾璇川,道:
“两位,今日事毕,请随我来,去往寝房休息。”
“那就有劳了。”
顾璇川拉起半睡半醒的妹妹,后者揉着眼睛,走路摇摇晃晃的,临走前,不忘把顺风蛊塞给姜漠。
“姜姜门长,小..白就先放您那儿了”
“好。”
白色蚕虫脱离主人的柔荑细手,一点儿也见外,蜷卧在姜漠掌心,缓缓入睡。
“跶!跶!跶!!”
四人脚步声越来越远,直到消失在藏经阁内。
姜漠轻握顺风蛊,翻跃窗户,残影消失在清凉的夜色中,回到寝房静修。
当夜。
顾璇川从澄真口中得知近来三一门所有变故,尤其是那找寻的妖人,还是一切的罪祸根源,怒意自心底升起,一发不可收拾。
寅时将近,他催动随身携带的‘顺风蛊’,与千骨窟内的几位长老取得联系。
与顾清颖的白蚕不同,他的顺风蛊,体若血玉,双指大小,灵智极高,那双幽黑的眸子透露着浓郁的邪性。
“滴答.”
顾璇川咬破食指,一簇精血划落,喂养顺风蛊。
“呲!呲!!!”
蛊虫低鸣,三道血炁自肥硕的口中溢出,悬浮在空中,逐渐震动,传来苍老的声音。
“川儿,事情办得如何了?”
右侧的那道血芒微微颤动,赫然是代表它之后的某位长老询问。
“回禀祖父,我与清颖已祭拜过左门长。”
“中原近来形势激烈,魔头所在的全性和三一门爆发了一场争斗,目前已落幕。”
“祖父,两位长老,且容我慢慢道来。”
顾璇川将一路打探到的零碎消息,以及到达三一门后所知晓的详情,在进行初步的梳理后,尽数阐述于三位长辈。
顷刻,幽幽的叹息声回荡房内,由顺风蛊所搭建的沟通桥梁,中间那一抹血炁感慨道:
“全性么?那是中原人的魔窟,历来祸害多地,势力庞大,没想到左门长的师弟,竟能以力摧之,幸哉。”
“至于魔头借死棺躲避因果,他的下落我们会去查。”
顾璇川单膝跪地,向三位长老请示:
“那我该返回南疆,还是留在三一门以观静变?”
“既已事了,又有人主持大局,璇川,你且在三一门做客数日,再返程。”
“好。”
顾璇川听从三位长老的吩咐。
这时,他的顺风蛊似承受不住,正在痛苦颤栗,声音变得尖锐刺耳。
中原、南疆两地相距遥远,想要维持联络并不容易。
眼看蛊虫快要抵达极限了,顾璇川扬手一挥,念起古咒,空中的血炁接连消散。
南疆,深林静僻处。
苍青的古树,密密麻麻地笼罩周边地带,一座隐世部落在此栖息。
木屋鳞次栉比,大小近百户,熙熙攘攘的蛊民,在这里起早贪黑的耕作。
伴随稚童、少年的追逐打闹,交错纵横的村落小道,顿时鸡飞狗跳。
某片溪流浸润的稻田岸边,坐着一道落寞的身影。
那人仿佛神弃鬼厌的存在,粘稠的颓废气息若即若离,他驼着背,低垂着脑袋,凝望清澈的河水。
自从潜逃到这里,将近一月,李慕玄的心情愈发压抑,在部落的长老救助下,掌门依旧没有苏醒的迹象。
用这巫蛊一脉的话说,好像是寄宿灵台的魂魄受到了严重的损伤,和活死人差不多了,能不能醒来全看天意。
此外,李慕玄每晚都有噩梦缠身,会亲眼目睹段上人被扯掉脑袋的那一幕,就连那些与他有血缘关系的亲人都不能幸免,个个被削去脑袋,怨恨地咒骂他。
最让他难受的,还是某位少女一直向他打探掌门重伤的原因,后来从刘婆那儿得知是掌门的女儿——冯莹。
李慕玄数次话到嘴边,依旧觉得残忍,没敢告诉冯莹,心底害怕到发颤。
他宁愿一死,也没有勇气把近来的遭遇,全部告诉少女
就在李慕玄惆怅,快要喘不过气的时候,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李大哥,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是冯莹的声音!!!
一瞬间,李慕玄的心跳差点被吓得骤停,他脸色微变,僵硬地回头。
出现在视野中的少女,眸似幽泉,身穿异服、佩戴银饰,梳着两条辫子,神容憔悴而伤悲。
“又偷偷掉眼泪啦?”
冯莹注意到李慕玄眼角的泪痕,有些担心地问道:
“看你精神状态不好,要不我们去阿枯伯伯那里配些药?”
“没不用”
李慕玄声音沙哑,出于愧疚,他几乎不敢直视少女的眼睛。
有太多个昼夜,冯莹守在掌门的石榻旁,无声啜泣,而他只能站在后面,悔不当初,每一秒都是如此的煎熬、漫长。
“阿莹,我有些累,先回去了。”
李慕玄猜到少女来找他的缘由,不想更不敢告知真相,只能敷衍一句,准备离开。
当他越过冯莹身边时,却被告知:“伱找刘婆问的事,我有听到。”
“她不肯告诉你的秘辛,我知道,我也能告诉你.”
尽管后面的话语,冯莹没说完整,但李慕玄还是迟疑了一会儿,拒绝道:
“没什么,好奇而已,不问了。”
“外面的事,刘婆警告过我,让我不能和你说,如果你想知道,去问她老人家。”
话毕。
李慕玄加快脚步远去,他清楚知道一个事实,那就是自己没有任何的定力,独自面对冯莹的询问,时刻都在动摇的边缘。
少女驻足原地,心情复杂,又一次以失败告终。
“唉”
她柳眉轻蹙,深感无力,在大山里面,不管是刘婆,李大哥,亦或者其他的长辈,都不肯和她说任何的外界消息。
恍惚间,冯莹感觉自己和那些被关押在木笼里的家畜无异。
南方,一座沿海城市。
在无根生、诸多全性高手,前后陨落在三一门的手中,躲过清算的金凤、夏柳青,此刻走向前方奢华的洋宅。
“停下,这里是苏老板的.”
一名门卫试图阻拦,话还没说完,就被金凤怼了回去。
“去告诉你们老板,他的掌门死了,他要不想报仇,我们现在就走。”
门卫愠怒,不耐烦地挥手:“去去去,哪里臭要饭的,滚开,别脏了我们的地。”
见他连通报一声都不愿意,金凤望了夏柳青一眼,示意动手。
两名普通人的门卫,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见一道残影袭来,手刀砸落后脖,接连瘫软昏迷了过去。
解决掉阻碍后,夏柳青骂骂咧咧:“苏豁这老混球,长本事了,现在面子这么大,还挺会享受。”
“吱呀——!”一声,厚重的玄色大门,被他推开。
别墅内富丽堂皇,各种金丝楠木的家具一应俱全,大量珍贵的古董被悬挂在墙壁的展览柜。
十余位佣人站在厅堂的各处角落,有些诧异地望着走进来的一男一女。
不远处正热闹着,一名地中海、大腹便便的男子,招待几位商界的朋友,一边搓着麻将,一边谈生意。
那些涂抹胭脂水粉的旗袍交际花,小心翼翼地伺候着这些富家翁。
“老板,有您的老熟人找您。”
矗立在苏豁身旁的管家,隐约记得金凤、夏柳青的样貌,在看到他们之后,旋即汇报。
“熟人?”
苏豁有些困惑,猜到管家顾忌在场的宾客,不敢明说,便下意识地抬头。
下一瞬,他瞳孔微缩,瞅见了迎面走来的金凤、夏柳青。
未待他们发话,苏豁一脸赔笑起身,朝几位朋友解释道:“诸位,你们先玩,我的家眷来了,失陪失陪。”
说罢,他拍了拍服侍自己的那名舞女。
“陪张老板几位先玩着,输赢多少,都记我账上。”
紧接着,苏豁很有默契地朝金凤、夏柳青招手,便往二楼的书房走去。
“来啦?老朋友欸,好久不见,怪念叨你们的。”
合上房门后,苏豁挺着圆滚滚的啤酒肚,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和金凤、夏柳青寒暄。
“坐,坐!”
“咕噜咕噜。”
他主动开了一瓶昂贵的洋酒,招待老朋友。
“苏豁,掌门被三一门的人弄死了,这仇,你报还是不报?”
金凤开门见山,直接向苏豁索要答案。
这位秃头的中年男人,笑容霎时凝固在了脸上,拍着大腿,苦恼道:
“报仇?我这怎么报!?”
“当年烂屁股的事儿,够我喝一壶的,况且我这三脚猫功夫,和喽啰差不多,能在这一亩三分地站稳脚跟,安享晚年就不错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