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前两场截杀不同,这座岛上的阴阳师人数最少,却占据了最多的优势,近百头式神把他们围得水泄不通,各怀异能,着实棘手。
负责正面抗压的储宗主和古堂主,在看到那大批类似山灵精怪的丑陋生物后,脸色变得慎重,脚步未有放缓,仍在接近,保持在百米左右的距离就停下。
与此同时,左侧的三家队伍中,吕跃干瘦似鹰爪的双手,泛起浓郁得近乎实质的碧绿炁芒,他蹲下身姿,双手抵摁沙滩。
刹那间,无数淡绿波纹像是蝙蝠的声纳,渗透地底,向着前方覆盖而去,速度极快。
“轰!!!”
一经试探,无数沙尘溅起,没有暗器的激射,有的只有一股暴虐气息蔓延开来,待看清那藏匿地底之物,众人面露忌之色
通体漆黑、附带尖刺的藤蔓,动辄就有十几米长,完全数不清有多少根,彼此错乱交织,源头赫然在阴阳师中心那位老者的脚下。
那些像活物的藤蔓缓缓蠕动,体表分泌着深紫色的脓液,滴落沙滩的时候,发出滋滋作响的声音,腐蚀得沙砾瞬间枯黑、碎裂。
由藤蔓构筑的荆棘丛,恍若生命禁区,难以跨越。
“该这些猴子一些教训了。”
上野霜月那双苍老、阴鸷的眼眸中,浮现浓浓的讥讽之意。
就算被提前探查出来也无所谓,对于这些追袭者,占据人数优势的他怀有莫大的信心,能将对方尽数歼灭,绕过沿海防线,成功登陆那片战火四起的土地。
“杀——!”
上野霜月一声厉喝,二十多位阴阳师开始各自操控式神,对正面两派以及左侧三家展开围杀。
奈辉则率十名心腹,共驱使三十多头式神拦在唐门三人。
面对这道固若金汤的防线,唐炳文并不着急突破,反而是与唐蹇、杨烈秘密嘱咐:
“不必硬撼.一瞬的机会我能抓住,在那之前你们想办法活下去。”
身材修长、穿着白色西服的杨烈,眉宇微皱,他能感受到敌人异常麻烦,那颗硕大、狰狞的眼球隔空盯着他,让他很是不自在。
稍作思索,他答复道:“好,那您也小心。”
“嗯。”
唐炳文内心并不如表面那般平静,如果和比壑忍在透天窟的决斗是擦着刀尖游走,那么眼下的局面和半只脚踏进棺材毫无区别。
“给,门长,百解丸。”
“那藤蔓实在太多了,就连我们这边都有。”
唐蹇递来两枚乌黑的药丸,分给唐炳文、杨烈,实则他心底也没有把握,百解丸能解毒,可藤蔓却是具有腐蚀、毒素致命效果。
“动手。”
吞服丹药后,唐炳文率先出手,故意示弱,一枚五寸不到的尖刺被他甩手掷出,直取紫衣阴阳师的脑袋。
“嗤喇——!”
杨烈手腕震动,一道透明的丝线瞬间掠过虚空,似刀刃寒芒劈向那颗妖异的眼球生物。
“咕噜——!”
一滩肉瘤高高跃起,像是泥沼般吞没尖刺,锋芒毕露的隐线完全切开它的血肉组织,却不奏效,被天然克制。
接连的试探失利,瞬间让几人的警觉飙升,他们唐门的手段本就不善正面对拼,为确保暗杀首脑成功,只能在众多式神的围攻中,不断闪避,找寻机会。
“哗——!”
唐蹇的左臂早在透天窟一战中被削去,仅剩右臂的他,手心释放出数十道青影炁蛇,牵制那袭来的式神。
“轰!!”
杨烈避开一名式神的锤击,右手完成唐门名技‘瞬击’,只听到沉闷的炸裂声,他随手抓握的沙砾,爆发出惊人的劲力,穿透式神的胸膛,打出成百上千的孔洞。
“咻——!”一根箭羽猝然射来,杨烈急忙避开,倒退出十数米。
无论是他,还是唐炳文、唐蹇,都在适度僵峙,在保护自我性命的同时,等候正面战场的突破。
“轰!!!”
狂暴的金色焰火,冲天而起,储宗主与几位宗内精锐上来就火力全开,为众人开辟道路。
漆黑藤蔓遭受焚烧,未有死亡断绝的迹象,反而发动猛烈的扑杀,触手横空扫来。
其他的式神扛不住金火,痛苦嘶嚎,有人首鲛身的式神,挥动权杖,海水激荡,冲刷漫天的火焰,却无法扑灭。
燕武堂、三家高手齐至,杀入战场,古堂主力道大到骇人,周身缭绕赤红炁浪,像是一座山岳,撞入式神群中,防御堪称变态,不惧兵刃加身。
“嘭!”
同一时刻,碧青色的如意劲随着吕跃施展,肆意穿梭,将数头企图偷袭古堂主的式神,活生生打爆。
“咻!”
陆家的乔护卫,手持唐横刀,煞气浓郁,所过之处,皆有式神在他凌厉的斩击下,被削断身躯。
一场血战爆发,双方势均力敌,喊杀声响彻寂寥的岛屿夜空。
“噗嗤!!!”
身陷围攻的王家好手,还没来得及释放手中画卷,就被一头酷似巨蜥与恶虎结合的式神扑倒,凄厉的哀嚎声响起,整颗脑袋都被咬噬。
“孽畜!!”
吕慈蓄力一拳轰落,贯穿那颗虎首,那足以粉碎石岩的如意劲,疯狂旋转,打得颅骨塌陷,血肉飞溅,式神当场消散。
与此同时,饶是有金火压制,那诡异的藤蔓还是先后缠上数名三家的人员,甚至来不及支援,就把他们腐蚀成了森森白骨。
数十头式神一拥而上,古堂主举步维艰,没办法短时间内把这些精怪击溃。
“古兄,退后!”
就在这时,一声怒喝传来,储宗主急袭而至,手上托举一颗炽烈的火球,狠狠向前砸去。
“吼!!!”
连一刻的僵持都没有,六头式神化作飞灰。
见到这一幕,上野霜月眼眸冰冷,操控大量的黑藤,朝那人刺去。
古堂主蒲扇大的手掌,打得空气爆鸣,掌印可怕,将藤蔓提前震断。
“会给我添麻烦的猴子,真是少见。”
上野霜月有恃无恐,他借用古老的符纸,再次召出式神。
死亡气息如海啸席卷全场,那从老者身后黑雾,走出的式神穿戴血铠,头颅腐朽,高大的身姿正肩扛一柄血迹斑驳的战斧,恐怖的压迫感,直令古堂主与储宗主如坠冰窟。
“该死!”
事态隐隐超出掌控,就连横练大成的古堂主,也没有把握能扛住这具怪物的攻伐。
“轰隆隆!!!”
血铠式神抡起战斧,就冲撞而来,像是暴虐的恶鬼,对罡气护体的古堂主展开狂轰滥炸的重击。
“砰!”
战斧砸落,力贯千钧,古堂主竭尽全力抵挡,聚炁掩护的双手死死握住斧刃两侧,依旧是被径直震退数米。
“呼呼呼!!!”
储宗主一道金色焰流打来,轰在式神身上,溅起火花,受到焚烧的血铠,连一丝反应都没有。
“嘭!!!”
式神盛怒,力气暴涨,竟在一声咆哮中,将角力的古堂主硬生生掀飞。
被暂时击退的两人,汗水沿着额头滑落,他们的余光扫向右侧,唐门三人在众多式神的围攻中,岌岌可危,坚持不了多久。
而三家的高手,正与其余的阴阳师、式神交锋,互有伤亡。
“不灭掉那老王八,我们今晚都得死在这儿”
古堂主说话气喘吁吁,他的双手正在微微发颤,虎口差点被震裂。
敌方首脑的两头式神,与其他式神有着天壤之别,说是磐石与卵壳都不为过,若要他单独应付,十死无生。
储宗主表情同样凝重,粗阔的胸膛起伏不断,持续放金火,就算是他也吃不消。
“藤蔓我还烧得动,但这血甲真没办法.”
火德宗和燕武堂的精锐,配合三家杀出一角重围,仅剩十三人,各有伤痕,血染衣衫。
六七十头式神被打没一大半,而操控它们的阴阳师,躲在上野霜月身后毫发无伤,密集的黑藤拦截在前,形成绝望的防线,越之必死。
血铠式神拖着战斧步步走来,像是将要收割生命的死神,它狠戾残暴,深邃、腐烂的眼窝,僵硬地移向吕跃、乔岳等人所在的位置。
“避开!!!”
“别被它缠上!!”
古堂主骇得头皮发麻,急忙大声吼道,那群体力消耗近半的同伴,对上这具怪物毫无胜算。
“咻——!”
然而,还是晚了,血铠式神在操者的命令下,展开狩猎,残影掠过沙滩,抡起凶斧就是往几人身上砍去。
“铛!!!”
“砰!!!”
实力最强的乔岳、吕跃同时出手抵挡,如意劲与唐横刀瞬间破碎,两人大口吐血,脸色煞白。
“伯公!!”
吕慈怒不可遏,心脏差点骤停,阴沉的面容浮起青筋。
“老乔!!”残存下来的两名陆家精锐,上前搀扶。
“快,带他们走!!”
一名火德宗的门人在关键时刻,站了出来,他金火全开,淹没血铠式神,却不知死亡将要到来。
“轰!!!”
在战斧落下之前,储宗主、古堂主赶来,牵制血铠式神,一记暴扫的鞭腿袭中它的腹部,仅能让它倒退数步。
“去帮唐门。”
正面的战场,实在无法插手,稍弱一点的存在,连血铠式神一招都顶不住,古堂主不想让他们白白牺牲,遂催促众人靠拢右侧方。
紧接着,储宗主实施杀招,深红的赤火扑向血铠式神,化作一根根锁链,死死将其禁锢,钉在地面上。
“轰!”
古堂主紧追而来,一记缭绕炁芒的重拳砸在这怪物的心口处,坚硬的铠甲让他的拳头鲜血淋漓,脸色微变,心情糟糕到了极点。
好景不长,熔岩赤火的锁链被硬生生扯断,暴走的式神将怒火倾泻至二人身上,将他们打得节节败退,遍体鳞伤,几乎都要绝望了。
“嘭!!”
又一次对轰,古堂主败得彻底,双手抽搐,嘴角血迹淌下,整个人像破沙袋倒飞而出。
“咚!!”
储宗主也没能幸免,怪物持斧劈来,他凝聚火盾,疯狂压缩得接近实体,还是被击碎。
“哒哒.哒.”
沙沙作响的脚步声,像是不祥的丧钟,血铠式神高举战斧,准备给予二人最后一击。
“等等!不想他死的话,停手!”
就在这时,右侧战场响起一道冷冽的声音。
随着十几人的加入,在混乱的厮杀中,杨烈耐心蛰伏,倚靠幻身障擒获奈辉,锋利的手刺正抵着后者的喉咙,随时能穿透。
听到怒斥声,上野霜月泛起某种不好的预感,停下操控,缓缓侧首,哪怕见到了被俘获的奈辉,情绪都毫无波澜。
“你希望我怎么做?奈辉君。”
仅是一句平淡的询问,却让被俘虏的人质当场失控,仿佛触发心理暗示,未待杨烈阻止,奈辉就猛地用喉咙撞穿手刺,血如泉涌,生机断绝。
“哼哼,天真得很。”
上野霜月带着一种嘲弄、怜悯的语气,对杨烈说道:
“从我们离开故乡的时候,早已做好觉悟,你觉得伱能威胁得了我?”
“烦人的小把戏也够了,让我送你们上路罢,至于你这藏头露尾的鼠辈,我会让你受尽折磨而死。”
陌生的话语回响整片沙滩,杨烈心脏狂跳,意识到了前所未有的危险,对方首脑对他的杀意,无比浓烈。
下一瞬,上野霜月当着所有人的面,再施秘法,竟将麾下最强的两头式神熔炼合体。
藤蔓缠绕着血铠式神,不断得缩小,渗进它的体内,力量得到空前绝后的暴涨,仰天嘶吼,宣泄着扭曲的情绪。
在场的每一人目睹这头怪物诞生,都如临深渊,它太强了,强到众人根本想不到任何应对之策。
如果先前还有些许战胜的可能,那么现在就是难如登天,甚至连古堂主的直觉都在警告他,眼前的怪物已然拥有了睥睨全场的实力,自己再接一击,哪怕罡气全开,也必死无疑。
“作为这场血斗最大的麻烦,你们确实是值得尊重的对手。”
上野霜月凝望不远处狼狈喘息的二人,淡漠宣判:
“不过就到此为止罢,化作肉泥埋在这里也没什么不好,毕竟这是你们这些可悲猴子的唯一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