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师大人,末将敬您一杯,干!”
“干!”
“督师大人,来,吃菜!”
“唉,没想到临死之前,还能吃到家乡的酒菜,真是多谢你了!”
袁崇焕披枷戴锁、行动不便,秦锋就隔着栏栅,亲自帮其斟酒、夹菜,前者吃喝之间,两只眼睛都湿润起来。
男儿有泪不轻弹,可见真是受了感动!
“督师大人,末将曾经数次进宫面圣,并为您求过情,本来已经有点转机了,不想……唉!”
“呵呵,袁某知道,袁某成了替罪羔羊、成了一枚弃子,那帮东林党的伪君子真是狠毒,吃人不吐骨头!”
之前是非东林党官员们频频上奏,弹劾袁崇焕通敌叛国,要将其处死。
如果东林党官员们据理力争,以其巨大的能量,虽然不能将案子完全翻过来,可僵持个一年半载还是没有问题的,那样就有了回旋的余地,或许能免袁崇焕一死!
可才一个多月时间,凌迟处死的判决就下来了,这只有一个解释:东林党放弃了袁崇焕,并且落井下石了。
袁崇焕虽然身陷囹圄,消息极不灵通,可敏锐的头脑还在,自然能想通其中缘由了,对东林党官员们则是恨之入骨。
事实上,袁崇焕落到今这个地步,与东林党有着莫大关系。
皇帝要杀袁崇焕,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就是袁崇焕不经请示,就杀掉了平辽总兵—毛文龙!
可袁崇焕为何一定要杀掉毛文龙呢?
毛文龙不听调遣!
毛文龙拥兵自重!
毛文龙冒领军饷!
……
有以上几方面原因,但还不是最主要的。
最主要的原因是,毛文龙是前辽东巡抚—王化贞一手提拔起来的心腹人。
王化贞本是东林党魁之一叶向高的弟子,后来为了飞黄腾达,背叛东林党,投奔了殉。
对这个叛徒,东林党人恨之入骨,后来在打击殉之时,找了个借口,将其投入牢按律处死了,而后又暗中授意袁崇焕,杀掉王化贞一手提拔起来的毛文龙,斩草除根!
东林党当时权倾朝野,袁崇焕想当好蓟辽总督,就必须奉命行事,结果为自己引来了杀身之祸。
还有其他几件让皇帝不高心事情,其实背后都有东林党的影子。
袁崇焕,是当了东林党的替罪羔羊,被这帮伪君子坑了!
“秦锋,听袁某一句劝,以后你身居高位之时,千万不要卷入党争之中,否则袁某就是前车之鉴!”
“末将明白,党争之害、猛于恶虎,可惜人在朝堂,很多时候都身不由己啊!”
“唉,你的对,人在朝堂,身不由己!”
…………
黄昏时分,秦锋离开牢,回到了威军大营中,而后屏退所有人,独自坐在中军大帐内,闭目沉思着一个问题:要不要搭救袁崇焕?
按理来,自己和袁崇焕认识不久,更没有什么交情,犯不着救他的。
可袁崇焕毕竟是这个时代的风云人物之一,更为国家立过大功,若是眼睁睁的看着他被押赴刑场、千刀万剐而死,未免太过可惜了。
另外吗,袁崇焕是一个军事奇才,有着丰富的战争经验,而且在关宁军中有着巨大影响力,如果将其救出来的话,以后肯定会有大用处的。
问题是,袁崇焕已经被判了凌迟处死,还是皇帝亲自御笔朱批的,想要将其救出来,走正途肯定是不行了,只能用点非常手段。
用非常手段,就意味着要冒巨大的风险,甚至是生命危险,这值得吗?
救?
不救?
救?
不救?
……
秦锋是个性格果决之人,一次活埋几百人都不带丝毫犹豫的,可是这次的事情太大了,大到不得不瞻前顾后、犹豫不决。
沉思许久,还是无法下决断,干脆问问意吧!
想到这里,秦锋从荷包中摸出一枚奇特的钱币,比平常钱币大了一倍有余,通体黄灿灿的,不是铜制,而是金制,正面刻着‘下归一’四个篆文,背面则是一条盘龙图案。
据秦始皇统一下之后,认为自己功过三皇、德高五帝,当封禅泰山、祭祀地,从而彰显自己的丰功伟绩!
祭祀地,自然要有大量的祭品了,其中就有一批特制的金币,上刻‘下归一’四个字!
这种金币材质上佳、品相精美,而且数量极少,流传下来的就更少了。
偷袭镶蓝旗大营那一次,缴获了很多战利品,其中就有这枚下归一金币,估计是女真兵们从某个收藏大家手中抢来的。
秦锋清点战利品时,偶然发现了这枚金币,见其十分罕见,就收藏了起来,时而拿出来把玩一下。
另外吗,秦锋略通玄学之术,有时来了兴致,就会用这枚金币算一卦,结果吗,还真是……超级不灵验。
没错,就是不灵验!
比如,秦锋想算一下明的气好坏,如果算出来是晴,第二肯定阴云密布,如果算出来是阴,第二肯定阳光明媚!
其他情况也是如此,连着算了十几次,至今一次都没灵验过,因此上,秦锋还给这枚金币起了个名字:百试不灵钱!
既然不灵,为何不丢掉,还要用它问意呢?
简单:凡事要从两面看,如果次次不灵,那就是次次都灵,只要反过来看就可以了。
比如,测试的结果让你往东走,你就偏偏往西走,让你去打狗,你就去骂鸡,那就准错不了了!
接下来,开始测问意,秦锋双手合十,默默祷告起来:
苍在上,弟子秦锋今遇难决之事,还望苍指点迷津……今将金钱高高抛起,落下之后,若正面在上,则救之,若背面在上,则不救之!
“嗖……啪!”
祷告之后,用力将金钱抛了起来,听到落地之声后,秦锋深吸一口气,这才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只见金钱落在了中军帐的东南角上,走近一看,赫然是背面冲上,苍示意,不救!
不过嘛,这枚是百试不灵钱,测算的从来不准,既然显示不救,那救下来肯定没错,既然如此,那就救袁崇焕一命吧!
可是怎么救呢?
带上兵马,劫牢反狱,那肯定是不行的!
将袁崇焕悄悄偷出来?
这到是个思路,可光偷还不行,最好用一个替死鬼将袁崇焕换出来,来个偷梁换柱、瞒过海。
至于替死鬼人选,自己的大营中恰好有一个合适的。
不过嘛,牢戒备森严,光大铁门就有十多道,还有大批锦衣卫日夜看守,想从中将一个大活人偷换出来,简直难如登,除非有人做内应!
负责看守的锦衣卫里面,谁能做内应呢?
刘副千户?
不可,这个人很精明,而精明的人很难利用,威逼利诱恐怕都没用,反而会坏事。
还有谁呢?
嗯,有了,那两个负责看守的校尉,二人都是烂赌鬼,连家产都输光了,而输红了眼的赌鬼,为了银子可是什么事都敢做的。
威逼利诱一番,让二人帮忙将袁崇焕偷换出来,十有八九是可以的。
内应人选有了,秦锋又闭目沉思起来,将计划的每一个步骤、每一个情节都反复推敲了多次,确定没有任何问题了,这才向帐门口的亲兵们喊道:“来人啊!”
“大人,有何吩咐?”
“将王守备请来!”
“诺!”
王守备,就是秦锋最好的兄弟:耗子,本名王子浩。
有道是:鸟随鸾凤飞腾远,人伴贤良品自高!
威军建立以来,秦锋屡立战功、加官晋爵,一众弟兄们也都跟着升起来了,其中韩山君、董豹升为副游击将军,耗子、马勇、马武升为守备官,就连熊大、熊二就挂了千总官职。
王家本是盗墓贼出身,如今出了一个正五品守备官,也算是光宗耀祖了!
片刻之后,耗子一路跑着进了中军大帐。
“锋哥,有事找我?”
“嗯,你换上便装进城一趟,去打探两个饶消息!”
“什么人?”
“牢—字四号里的两名锦衣卫,一个叫陈俊,另一个叫陈杰,是一对亲兄弟,三十出头的年纪,极为嗜赌!”
“牢里的两名锦衣卫,锋哥打探他们做什么?”
“自然是要做一件大事了,附耳过来……”
耗子将耳朵凑过来,秦锋则压低了声音,将自己偷梁换柱的计划讲述了一遍,听的耗子目瞪口呆、冷汗直流。
“锋哥,你这胆子也太大了吧,从牢里面偷人,偷的还是皇帝钦点的重犯,这要是事情败露了,可是满门抄斩的大罪啊!”
“放心吧,我已经谋划好了,事情能成最好,就算事情不成,也能全身而退,伤不到自身的,现在就问你敢不敢干了?”
“好吧,既然锋哥决定了,别是从牢里偷人,就是进宫杀皇上我也敢干,大不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好兄弟,去吧,心一些!”
“明白!”
耗子咬着后槽牙,离开了中军大帐。
第二早晨,起床之后,饱餐一顿,而后换了一身常服,带足了金银,离开大营,进了京师。
黄昏时分,耗子回来了,并带回了准确消息:
陈俊、三十三岁,陈杰、三十一岁,亲兄弟关系,家住北城—钱粮胡同东口,是世袭的锦衣卫。
二人自幼调皮捣蛋、偷鸡摸狗,长大后又染上了赌博恶习,不仅将家产输了个干净,还欠了不少高利贷,父母多次规劝不听,都被活活气死了。
二人本有妻子儿女,也全都输了出去,下落不明,而二人平时最喜欢去的地方,就是逍遥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