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桀无奈:“你不是说你破过很多大阵吗?怎么轮到这鬼狱大阵,就偃旗息鼓了?”
谢心雨没好气的开口:“你也不看看,这到底是什么品级的阵法。放在人间的阵法中,鬼狱大阵可谓是最顶级的那一批,足足有着六品层面,除非你替我找来仙人手中的卜算法器,否则的话,我可拿这大阵没辙。”
闻言,叶桀也犯了难,鬼狱大阵的复杂程度,远超一般阵法,这卜算法器,又该去哪里找?
玄诚得知两人的困境,向殿主一番请示,很快便拿来了一些器具:
“鬼狱大阵复杂至极,想要破阵,没有法宝可不行,这些是天玄殿珍藏的卜算法宝,你们尽管拿去使用。不过动作要快,广王殿主生性多疑,虽然被禁忌古符吓退,有所忌惮,但等他探清虚实,仍会归来。”
将玄诚拿来的卜算法宝看在眼里,谢心雨两眼放光:“这是……六品老蓍草?还有六品玉阵盘?”
四到六品的法器,那是仙人所属之物,远不是寻常人等能接触到的。
为了破除鬼狱大阵,天玄殿也下定决心,掏出了殿内压箱底的宝贝。
拿起法器,谢心雨爱不释手:“有了这些法器,配合上我的天赋神通,推演能力大幅提升,说不定真有机会破除鬼狱大阵!”
叶桀若有所思:“话说回来……认识这么久了,我还不知道,你身上到底有着哪三项天赋。”
谢心雨瞥了他一眼,伸手入怀,掏出一纸残页,递给叶桀:“喏,自己看吧。”
拿过残页,却见上面以秀丽的字迹,写着一排排工整的信息。
【生死簿档案:】
【姓名:谢心雨】
【阶位:魂脉破碎,修为尽失】
【所学功法:魂脉破碎,无法动用】
【天赋神通:四象八卦、大成若缺、否极泰来】
【阴德:十六万九千】
残页上,魂脉破碎的字样,显得尤为刺眼,那意味着根基毁坏,再也无法修炼。
此前,在捉拿秦琼的战斗中,谢心雨被谢必安以李代桃僵之法,转移了体内伤势,从此根基尽毁,修炼之路断绝。
见叶桀紧盯残页上的内容,谢心雨有些局促不安,她低下头来,鞋子在地上轻微摩擦,又一把抢回残页:“看完了吗?快还给我!”
叶桀看着她,见她面色有些不自然,便换了个话题:“你还能浏览生死簿残页的信息啊,自从我被广王殿主通缉后,残页便失效了,只能看到要我快回殿中领罚的消息。”
谢心雨神色好转,忽而放下法器,发出一声嗤笑:“谁让你得罪广王殿主的?我竟然没看出来,叶桀,伱的胆子可不小嘛。你带天玄殿的人来攻打鬼狱,又让我来破鬼狱大阵,莫非是打算谋反不成?”
叶桀一愣,谢心雨可是广王殿的鬼差,虽说被谢必安背叛,但并没有脱离广王殿。
她被卷入冲突,完全是因为留在酒乡养伤,倘若她不愿出手破阵,叶桀也没法强迫。
不等叶桀回答,又听谢心雨疑惑道:“话说回来,我记得天玄殿与世无争,为什么要来趟这趟浑水?”
叶桀干咳一声:“广王殿主逆乱阴阳,荼毒苍生,天玄殿主深明大义,不忍看到众生受苦,此举乃是为了匡扶正道。”
谢心雨才不信他的鬼话:“匡扶正道?这不是阎王爷说谎——骗鬼吗?你觉得我是三岁小孩吗?”
叶桀露出无奈之色:“当然,也有一部分生死簿主帐的原因在里面……你的选择呢?你想站在我们这边,还是站在广王殿主那边?”
谢心雨沉默,好一会后,这才抬眼看向叶桀:“家主背叛了我,把我留在战场等死,但你救了我,非但不计前嫌,还让侍女们好生照顾我……也许,是时候轮到我来回报你了,便让我来破除鬼狱大阵!”
叶桀松了口气,望着修为尽失的谢心雨,不免感到几分担心:
“你真的行吗?你魂脉破碎,丁点修为都无法动用,可别阵法没破,自己反倒有生命危险。不行得话,还是让南灵鹤来吧,以她的运气,兴许压根用不上这些法器,随便试试,就把大阵破了。”
谢心雨瞪了他一眼,轻哼一声:
“我的运气也不差好吗,怎么能把破阵重担,交给对阵法之道一窍不通的鹤姑娘呢?我身上有着三项上等天赋,再加上法器相助,可比鹤姑娘强多了!有修为的话,破阵起来轻松一点,但就算不用修为,我也能破解此阵。”
见她心意已决,叶桀并未多劝,只是感慨道:“魂脉破碎,难道当真无法复原吗?”
谢心雨神色黯然:“听白萝侍女长说,寻常办法,都没法修复魂脉的损伤,除非能寻得传说中的愈魂奇物,否则的话,我今生都修行无望了。”
叶桀听出了她的失落与苦闷,空有三项上等天赋,却魂脉被废,无法修行,这对于任何人而言,都是一项惨痛打击,终其一生,都只能郁郁寡欢,泯然众人。
叶桀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不用担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谢心雨甩开他的手,惨笑一声:“好起来?我可不这么觉得。我知道你是在安慰我,但收起你的同情,本小姐可不需要!”
叶桀凝视着她,逐字逐句道:“这可不是同情。你的身上,有着三品天赋:否极泰来,这是一项关于运气的天赋,意思是当你身上的厄运到头了,好运自然来临。我相信,你一定会没事的。”
听完叶桀的解释,谢心雨眼神定格,那一刻,她的心仿佛停止了跳动,只剩下对叶桀的凝视,好一会后,这才侧过头去,小声嘟囔:
“……都说了,可不光只有南灵鹤运气好,本小姐的运气也不差。”
一番闲谈,鬼狱外的漆黑屏障,再度发生变化。
在狱中囚犯合力激发下,屏障破开一个裂口,裂口中一片黑暗,仅供一人进入。
见阵眼显露,叶桀向谢心雨提醒道:“阵眼已被激发,准备好了吗?”
谢心雨点头:“此阵错综复杂,虽有卜卦法宝在手,但由于没法动用灵力,我只能用最原始的方法卜算,恐怕需要较长时间才能破阵,一时半会别想有什么成效。”
叶桀看向远处:“不用担心,天玄殿的人会保护你,不会让你在破阵过程中受到干扰。”
谢心雨再无顾虑,拿起卜算法器,孤身步入阵眼。
裂口闭合,谢心雨的身形消失在了大阵当中。
距离大阵被破,还需要一段时间,叶桀想了想,便对玄诚道:“等大阵被破,若是我没有回来,你们要保护好负责破阵的谢心雨。”
玄诚点了点头:“那是自然,不过,你打算去哪?”
叶桀微微侧目,看向一旁等不及了的黎霸:“我要去奈何桥边,看看那些厉鬼,究竟能否杀出一条通往轮回的道路。我的朋友,也打算将一些魂魄送入轮回。”
玄诚也不多劝,只是道:“天玄殿众鬼会留守于此,谨防广王殿主归来。奈何桥边,同样有着判官镇守,以夜叉平原上厉鬼的实力,就算有着鬼王出手,多半也拿判官没辙。”
叶桀也明白事情严峻:“我知道,但事已至此,别无他法。”
玄诚伸手入怀,拿出一张灵符,交给叶桀:“这是上等灵符:焚海符,威力上佳,虽然斩不了判官,但斩一般的小鬼还行,你便带着吧。”
接过灵符,叶桀抱拳感慨:“天玄殿愿意不计前嫌,慷慨相助,这份恩情,实在令我无以言表。”
玄诚摇头,言语冷漠:“你可别弄错了,我不是在帮你,而是在利用你。希望你能在广王殿内制造更多的混乱,好将杨广吸引过去。”
叶桀默然,能将天玄殿逼到这个份上,也算是没谁了。
在主帐一事上,他的确对不起天玄殿,但那是为了伙伴的性命,他别无选择。要怪的话,只能怪魔罗殿手段卑劣,拿伙伴的性命相威胁。
告别玄诚,叶桀找上迫不及待的黎霸,开口道:“我们走,去往奈何桥边,开辟轮回之路。”
黎霸紧紧握拳,那正是她苦苦等待的机会。
路途中,黎霸略显担忧:“叶桀,在与韩擒虎的战斗中,我耗尽灵力,就连法身也难以显现,若是遇上敌人,怕是没法出手,这下可怎么办?”
叶桀也明白她状态堪忧,想了想道:“我们先和夜叉平原的厉鬼汇合,再伺机寻找机会。”
黎霸点了点头,眼中多出几分莫名的笃信。真遇到麻烦事了,她只能将希望,放到叶桀身上。
想起叶桀身上那份过人的谋算,就连天玄殿,也被他算计于股掌之中,黎霸感到由衷的庆幸,这次自己可是和叶桀站在同一边的。
叶桀不知道她的想法,倘若知晓的话,恐怕要大呼冤枉。
越过空无一人的街道,朝着奈何桥边不断行进,很快,黎霸便发现不对,赶忙叫住叶桀:“快停下,前方有些不对劲……”
黎霸虽然耗尽灵力,无力展现法身,但高境界带来的感知能力,仍旧无比敏锐。
叶桀一愣,刚刚停住脚步,却见前方忽然冒出数道鬼影,将两人团团围住。
鬼影青面獠牙,四肢干缩,如同枯槁的树枝,皮肤像是被火烧过,体生浓疮,有的溃烂肿胀,有的化脓结痂,随之而来的,还有挥之不去的恶臭。
“是疫鬼,而且是四阶疫鬼!非无常不能抗衡,这下糟了……”
黎霸心头焦急,倘若她能展现法身,倒也不惧这些疫鬼,只是如今法身被破,危险的反倒成了她与叶桀。
疫鬼将两人紧紧包围,身后传来的动静,让叶桀回头观望,却骇然发现退路也被堵死。
在疫鬼的紧逼之下,叶桀后退一步,却撞在某物之上,侧头观望,发现那是黎霸的后背。
危急时刻,两人背靠着背,身体紧绷,互相照应,成为了彼此坚实的后盾,寻找着脱困的一丝生机。
“是鬼差……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我受够了这副病痛之躯,没有人能阻挡我们重入轮回!”
耳边传来疫鬼们凶厉的低语,叶桀像是发现了什么,高呼道:“等等!我们不是你们的敌人,你们是来攻打奈何桥,寻觅轮回之路的,我可以替你们指路。”
黎霸也附和道:“说的没错,广王殿主是我们的敌人,我们也正要去那。”
众疫鬼对视一眼,领头的疫鬼王浑身缠满绷带,遮住了溃烂的皮肤,只露出遍布血丝,异样骇人的独眼:“我如何才能相信你?”
叶桀伸手入怀,掏出一枚刻着诚字的鬼差令:
“这是天玄殿最佳鬼差,玄诚的鬼差令。天玄殿主正率军攻打幽冥鬼狱,这才给了孤魂野鬼冲击奈何桥的可乘之机,可算凭证?”
疫鬼王接过鬼差令,一番探查,面色一喜:“是真的……”
他压根没有归还鬼差令的意思,转而将其贴身收好:“这是你的鬼差令?现在归我了!有了它,我就有了奈何桥上的路引,能够重入轮回了。”
闻言,众疫鬼纷纷将视线,放到了叶桀身上,叶桀开口解释:“我不是玄诚,只是来传递消息的,广王殿主已经归来,你们要抓紧时间。不过不用担心,你们都能拿到鬼差令……”
随着叶桀将自己的鬼差子令分发而出,众疫鬼都露出心满意足的神色,一场危机也由此化解。
倒是黎霸,不免有些担忧,凑到叶桀耳畔,小声道:
“叶桀,你这样给他们发鬼差令,是会受牵连的。鬼魂若是没有阴德傍身,又不入轮回,时间久了,就会堕落成各式各样的异鬼,受到永无止境的折磨。饿鬼要受饥饿折磨,疫鬼要受病痛折磨,这是他们的报应,我身为鬼差,以前也捉拿过不少异鬼,他们要么逃脱了鬼差的缉拿,要么死后仍在害人,压根不值得同情。”
顿了顿,黎霸又道:“鬼差令隶属于平等殿管辖,就连广王殿主,也没法废除你的令牌。如今,他们拿着你的鬼差令入轮回,那份过错,可全要记在你的头上,不知要扣多少阴德。”
叶桀却不以为意:“如今冥府大乱,广王殿主欲将我们杀之而后快,还管阴德做什么?用好手头的一切,才是最重要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