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凡的心情很好，而莉莉丝的心情很不好。
虽然只是一款在招聘期间随便做的小游戏，但如此匪夷所思而又惨烈的失败，还是让莉莉丝又消失了两天。
但毕竟是强大的地狱恶魔，等到顾凡再次见到莉莉丝的时候，她似乎已经调整好了心态，迫不及待地想要开始下一款游戏的开发了。
只不过让顾凡感到有些诧异的是，莉莉丝这次并没有直接带来成品的设计方案。
反而是……打算和顾凡稍微商量一下。
“我有个问题，你们人类，尤其是东方人，有没有什么特别『意难平』的事情？”莉莉丝非常认真地问出了这么一个问题。
顾凡感到一头雾水：“意难平？那太多了。”
莉莉丝认真地说道：“不是个人的意难平，最好是群体性质的，而且是比较深刻的那种。”
顾凡仍旧很困惑：“你问这个干什么？”
莉莉丝叹了口气：“哎呀，取材嘛！
“接连好几款游戏，把我在地狱那点不多的灵感都用尽了，这次回去我一直在想新游戏应该做什么，但始终没有头绪。
“我在想，如果你们人类有什么特别意难平的事情，然后做成游戏，岂不是很合适？”
顾凡沉默片刻：“你的意思是，找一个特别意难平的事情取材？做成游戏之后，在游戏中仍旧不让玩家们如愿？”
莉莉丝很高兴地一拍按摩椅的扶手：“没错！我就是这個意思！”
顾凡不由得暗自一挑大拇指，好，果然不当人还是你比较在行啊！
如果是其他人说要做这样一款游戏，那肯定是为了让玩家们可以在游戏中弥补这种『意难平』，让这些充满遗憾的故事有一个完美的结局。
但莉莉丝呢？
为了负面情绪她可以完全不当人，甚至可以将自己的灵魂卖给恶魔。
哦，她自己就是恶魔啊，那没事了。
总之，莉莉丝是想用一个让许多人『意难平』的题材来制作游戏，在游戏中，她不仅不会弥补遗憾，反而会复现遗憾甚至是强调遗憾，给玩家们带来更大的心灵创伤，以此来批量产生更多的负面情绪。
那么，该选一个什么题材呢？
顾凡陷入沉思。
这次的选择一定要慎重，如果真的搞出来那种特别离谱的游戏，比如出一款纯爱游戏最后却全是牛头人的话，莉莉丝的负面情绪倒是赚到了，但顾凡可就要身败名裂了。
所以，最好不要选跟现实直接相关的题材，风险实在太高了。
顾凡认真考虑了许久，然后说道：“历史题材怎么样？”
莉莉丝愣了一下：“历史题材？这个很『意难平』吗？能产生很多的负面情绪吗？”
顾凡点头：“当然能！而且，比一般的现实题材要更加划算！”
莉莉丝有些狐疑地皱起眉头：“你详细说说。”
显然，她发自内心地不太相信。
如果是现实题材，取材于大多数人身边的事情，那么这游戏做出来肯定是比较有共鸣的。而历史题材呢？离大多数人毕竟太遥远，即便真的有什么意难平，也不见得就能给玩家造成足够的精神伤害吧？
顾凡微微摇头：“那不见得。要知道，历史这个东西很奇妙，人类在日常生活中遇到的遗憾，跟历史中的遗憾相比，简直就是微不足道的。
“普通人在日常生活中能有什么遗憾？无非是想考的大学没考上，想爱的人没追到，孑然一身、一事无成等等……”
莉莉丝嘴角微微抽动：“这还不够吗？”
顾凡微微摇头：“当然不够，这些遗憾随着时间很容易淡忘，而且，也不见得就能引起特别大范围的共鸣。
“因为大部分人会逐渐想通，会逐渐超脱，甚至会变得麻木。
“但是历史中的那些意难平就不一样了。
“你看这个。”
顾凡说着，拿出手机找到热门的问答网站，在上面简单地搜索了几个关键词。
而后莉莉丝就看到了许多令人瞠目结舌的问题。
『给诸葛亮2000个大学生，北伐能够成功吗？』
『给诸葛亮无限量的炸鸡汉堡，北伐能成功吗？』
『给诸葛亮一百万只猫，是否可以北伐成功？』
『给诸葛亮500把AK和10万发子弹，能北伐成功吗？』
『如果诸葛亮能活到104岁，北伐有可能成功吗？』
诸如此类的问题，简直数不胜数，一连翻了好几页都不重样。
有送物资的，有送武将或者明君的，还有直接送黑科技的。
所有的问题竟然都还有不错的热度，甚至这些人真的在认真讨论或者调侃，在这种情况下，历史可能会如何发展。
比如有人在最后一个话题下方回答道：“诸葛亮真活到104岁的话，能不能匡扶汉室不好说，但大魏应该是保住了。”
莉莉丝满脸的黑人问号，显然这让她感到很费解。
“你们人类……好无聊。”
顾凡微微摇头：“这就是你不懂了吧？这就是历史上的意难平所拥有的强大力量。
“就拿东方历史来说，一个诸葛亮，一个岳飞，可以说是最顶级的『意难平』，也是属于整个华夏的遗憾。
“以至于两千年过去了，仍旧有无数网友心甘情愿地给他们送子弹、方便面、圆珠笔、笔记本等各种物资，希望他们能够北伐成功。
“你说这种遗憾，是日常生活中的小打小闹能够比拟的吗？”
莉莉丝认真地看了一下这些问题，然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确实，你有点说服我了。”
虽然她是个西方的恶魔，对这种情绪无法感同身受，但也还是能通过网络上的问题和回答，大致理解这种执念到底有多深。
“好，我明白了！那你再等两天，等我写完了设计稿再来找伱！”
莉莉丝找到了方向，再次斗志昂扬起来。
……
……
两天后，莉莉丝带来了写好的设计方案。
顾凡看了一眼游戏的名字：《天命卧龙传》！
光看这个名字倒是看不出什么，只能说是中规中矩，顾凡猜测，这游戏的核心玩法可能是传统策略类或者是JRPG的感觉。
前者的代表是《三国志》系列游戏，而后者的代表则是《三国志曹操传》，这两种类型都在游戏史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但是仔细一看核心玩法，顾凡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你这怎么是一款小游戏啊？”
顾凡都惊了，因为这款游戏压根不是传统的策略类游戏或者JRPG，它的游戏系统非常精简，游戏内容也被砍了很多，这种体量只能算是个小游戏或者独立游戏了！
在传统的策略类游戏中，玩家可以做的事情非常多，可以在城池中处理内政，收税征粮；可以排兵布阵，俘虏武将；可以攻城略地，抢夺城池……
而在策略+JRPG类型的游戏中，玩家还可以控制主角去在一些历史的重大节点做出决策，增强参与感。
但在《天命卧龙传》中，这其中的很多玩法都没有，即便有，也都遭到了全面阉割！
如果说传统的策略类游戏能卖298，那么阉割后的《天命卧龙传》能卖个98就已经很不错了。
莉莉丝倒是理直气壮：“我只是为了收集负面情绪的，把游戏搞那么复杂干什么？”
顾凡一时间还真的难以反驳。
毕竟莉莉丝只是个地狱恶魔，她做游戏，纯粹是为了一碟醋包一顿饺子，只要能确保收集到足够的负面情绪，她才不管这游戏好不好玩、内容是否充实。
同样，她也根本不在乎这游戏的售价和口碑。
顾凡继续往下看，想要努力地从这游戏中找到可钻的漏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