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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杨震提起此刻活动在小兴安岭以西的三路军,郭邴勋微微的犹豫了一下,还是从面前的文件夹中抽出一张二分区转來的电报交给杨震道:“一号,三路军那边您还是不要指望了。”
“在此次战役全面打响后,三路军为了牵制黑河境内的日军使其无法东调,率先对日军第一师团发起骚扰性的攻击,在日伪军集中了数万重兵大规模的围剿之下,寡不敌众以及装备、补给上的过于悬殊,几经苦战,全军尽墨。”
“除了少数部队在政委冯仲云的指挥下,突出重围翻越小兴安岭进入二分区境内之外,其余部队全部牺牲或是溃散,三路军总司令、参谋长冯治纲、副官长祁宝贤,三支队参谋长李靖宇、党委书记韩玉书等干部相继牺牲。”
“三路军主力三支队政委徐泽民、副支队长朴德松被俘后,因为拒绝日伪军的诱降,被杀害在伪满德都监狱,一号,三路军完了,所有的高级将领,只剩下政委和三支队长王明贵、就支队长政委王均之外,全部牺牲。”
说到这里,郭邴勋沉默了一会后道:“从内线情报得知,三路军总司令的头颅被日伪军割下,用福尔马林侵泡后用飞机送往新京报捷,其余团以上干部的头颅,被日军割下后,悬挂在龙江省的各个县城城门上示众。”
“被俘的伤病员,被日军当众全部用铡刀铡死在瑷珲、通北两个县城,被俘的家属也都被用刺刀活活的挑死,就连几岁大的孩子都沒有放过,一号,三路军在建制上现在除了退到我们根据地内的二三百人之外,已经不存在了。”
郭邴勋拿出一张伪满的《新京日报》放在地图上道:“这是三路军总司令的头颅被日军割下后,在伪满新京巡回展览时,伪满报纸上的报导,这些情况,你刚回來我还沒有來得及向您汇报。”
听到噩耗,杨震沉默了,良久,才站起身來走到窗子前,看着窗外的满天星斗,想起去年冬季对三路军总司令不愿意东撤进根据地的误解,心中愧疚良久,却不知道千头万绪该如何的说起。
想起了三路军总司令给自己那封信上最后一句话:“抗日,不是为了享福,更不是为了升官发财,是为中华民族的彻底解放而奋斗,早在参加抗联的那一天起就已经做好了为中华民族流尽最后一滴血的准备了。”杨震不由得悄然泪下。
良久,唏嘘不已的杨震转过头來,走到桌子面前手紧紧的抓着面前的水杯,对郭邴勋道:“给陈龙发电报,让他不惜任何代价也要将三路军总司令的头颅弄回來,将身体也要找回來,还有,把三路军所有烈士的名字尽量查清楚,还有他们的家庭住址,做一个详细的登记。”
“等有一天抗战胜利了,我们要建一个纪念碑,将他们的名字都刻到上面,让所有的人,都记住他们为这个民族的**自由和解放,留尽了最后一滴血,让后世子孙都记住,他们的前辈,为了摆脱被异族奴役、压迫的命运,经历过什么样的苦难。”
“你的名字无人知晓,你的业绩与世长存,这句话说的沒有错,后人不见得会记住我们今天的付出,但我们不该让我们的烈士事迹一辈子隐藏下去,更不能让他们的名字被历史埋沒,不应该,绝对不应该,他们的名字应该与业绩一样与世长存。”
“我们不能让几十年后,那些年轻人只知道哈日,对那些所谓的狗屁影视明星的名字、生活习惯了如指掌,对那些与外敌浴血奋战的先烈的名字,却一个都记不得,甚至不知道,只要我还活着,绝对不容许出现这种情况。”
“那些为了国家、民族,抵御外侮而征战沙场、浴血奋战,甚至献出自己宝贵生命的人不该被忘记,不应该被这个国家,这个民族忘记,一个沒有英雄的民族是可怜的民族,一个忘记了英雄的民族是可悲的民族,更是一个民族的悲哀。”
话是这么说,但想起几十年后满大街哈韩、哈日,却对自己国家那段苦难深重的历史茫然无知,对那些影视明星甚至连一天上几次厕所都记得清清楚楚,却沒有几个人会记得为了这个国家民族浴血沙场,甚至献出自己生命的先烈那些年轻人。
还有烈士墓被卖给开发商,改成可以为某些人带來暴利的商业性公墓,烈士的遗骨被层层叠叠,像日本人在东北制造的无数万人坑那样埋在一起,烈士的遗属无人照顾,生活苦难却沒有任何的救济。
有的地方烈士墓地荒草蔓延,破败不堪,却给那些在自己辖区内的日本人墓地立碑、树传,死在中国的日本侵略者的墓地却弄的豪华异常的一幕幕,杨震心中不由的有些悲哀,一个遗忘了先烈的民族,是一个可悲的民族。
郭邴勋看着杨震手中那个被他抓的变形的搪瓷杯子和他紧闭着的双眼流下的那两滴清泪,听到他这番震耳欲聋的话,叹息良久才道:“一号,你也不要太伤感了,好男儿恩从国家,战死沙场始是终,不管怎么说,他们是牺牲在抗日的战场上。”
“我想从参加抗联的那一天开始,,他们就已经有了这个心理准备了,也许将來我们都会有这么一天的,如果到了胜利的那一天,我们都还活着,那就让你我去做一个历史的见证人吧,现在对于我们來说,该怎么做才能完成烈士未尽的事业,不要让他们的血白流。”
听到郭邴勋语气中浓浓的担忧,杨震振作了一些道:“老郭,你放心,感慨是感慨,但我不会被打倒的,你给二分区发一个电报,让他们对三路军突出來的部队,一定要妥善的照顾,另外,将去年冬季撤进根据地的三路军部队调到二分区,暂时由二分区统一指挥。”
“让王明贵同志先兼任二分区副司令员,王均同志任副政委,告诉他们这段时间之内全力整训退到二分区的三路军部队,将根据地内所有三路军部队编成二分区基干二团,另外,调张光迪同志到一分区担任副司令员,张云生同志任副政委。”
郭邴勋听到杨震的安排,有些犹豫的道:“一号,我们这么做,也就意味着三路军彻底的解体了,您是不是和东北局商议一下,最起码也要和冯政委商议一下,这些都是三路军的干部。”
杨震摇了摇头:“人都沒了,还搞那么多虚的有什么用,三路军剩下的这二三百人,还保留着那么大的建制做什么,撤了吧,这件事情我会和中央解释的,只要骨干保留下來,总归还是有重建一天的。”
“去吧,老郭,我是东北局负责军事的常委,在整个抗联的军事干部上我有调配权,你起草一份电报,将三路军的覆灭情况,详详细细的上报给中央,当然还有我们的处理意见和决定。”
说到这里,杨震站起身來喊过小虎子备车后,转过头对郭邴勋道:“老郭,宝清那里我有些不放心,那边沒有一个得力的人坐镇不行,这样,你在这里掌控这边,我去宝清坐镇,咱们俩还是老规矩,东西两线相互配合,打好这一仗。”
听到杨震要去宝清,郭邴勋想也沒有想的便摇了摇头道:“不行,太危险,如果你不放心,我去宝清,你留在这边掌握大局,老杨,你是部队的最高指挥员,不要总把自己弄到险境里面去。”
杨震拍了拍郭邴勋的手道:“老郭,你不用为我担心,我只有在那边才能第一手的掌握战局,为下一部的作战做好准备,而且这边我交给别人也不放心,勃利这边现在是重中之重,我们几乎所有的精华都在这边,还有上村利道那个老狐狸,只有你在这里,我才能放心的在宝清那边。”
“好了,老郭我的身手你还不知道,上次只是一个意外,必要的时候,我自保还是沒有问題的,放心吧。”
杨震的坚持,知道这个家伙一旦下了决心便很难改变的郭邴勋,只得摇头苦笑道::“我也就奇怪,明知道你总是爱兵出险招,我怎么就学不会去拒绝,这样,去可以,但是有一点,你必须要做到,将警卫营全部调过來,否则我直接上报东北局,我劝不了你,可以让总指挥來劝说你。”
对于郭邴勋的这个要求,杨震想也沒有想的便同意了:“一旅已经补充完毕,警卫营可以撤下來了,好,我就听你的,将警卫营全部都带上。”
说到这里,杨震顿了一下道:“老郭,我走后这边就全交给你了,你一定要多加小心,鬼子历來阴险,战场上拿不到的东西,他们会变着法子采取别的办法去取得,而且会更加不择手段。”
“从日军内部传來的消息看,日军已经将由德国人武装以及训练的伞兵作为特种兵调到了东北,这些伞兵清一色都是德式装备,人员又是日军中精挑细选的,战斗力应该不会太差,至少应该与日军常备师团相当。”
“这样,我从后方警卫团中调过來一个营给你,并调军区直属侦察营一个排给你,不论日军会不会将这个所谓的伞兵联队投入战场,但对于我们,尤其是对指挥机关是一个严重的威胁,给你调一个营过來,这不是特殊照顾,我们俩一人一个人,也算是平等的待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