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别说话，有齿感
“酷！”陈勇惊叹。
柳依依随手一抓，抓住从空中掉落的瓶盖，给几人倒酒。
飒！
“你喝么？”罗浩低声问王佳妮。
“喝点吧。”
罗浩这才挪开盖在王佳妮酒杯上的手。
“罗教授真是够心疼人的。”柳依依打趣了一句，随即端起酒杯，“罗教授，我敬你，敬你医疗组一杯。”
“不至于，不至于。”
“至于！”柳依依认真说道，“我都快被论文愁死了。你说好端端的医生不卷医疗技术，要卷什么论文！”
有王佳妮在，柳依依说话收敛克制了很多。
柳依依恶狠狠的瞪了罗浩一眼。
“？？？”
“怎么了？你们怎么不笑？”柳依依也很惊讶。
空气忽然凝固成冰。
“现在临床上没有论文就不能晋级，有些矫枉过正了。”
柳依依摇头。
了不起欠罗浩人情，以后随叫随到就是。
“你说。”
医大一院里罗浩已经是住院总们的神，巴上罗浩罗教授就有论文，能让未来的路变得平坦，这事儿早就尽人皆知。
可陈勇却低头，拿起手机开始翻开手机，摆出一副坚决不听罗浩下一句话的姿态。
“真的？！”柳依依大喜。
“比如说今天的自免脑患者，国家盖章认定是罕见病，国际期刊上的论文个案报道有127篇，多看看总归有好处。”
“！！！”陈勇默然，“我师父写的小说，你被他带坏了。”
“这种能写个案报道的。”罗浩提醒道，“至少是国际一流期刊发表。那患者抢救完之后我想着给留，但……咳咳。所以这次，还是让陈勇写，我校正，挂你和老孟的名字。”
“？？？”
柳依依被罗浩说的脸有点红。
可听罗浩的意思竟然是“送”给自己一篇第一作者的顶级期刊论文，柳依依大喜过望。
“咱们合作的手术，你写个案报道了么？”
“你不知道？”
“你师父？”柳依依惊讶。
“你听谁说的？”罗浩问道。
她才不管是谁写的，只要能挂自己的名字就行。甚至柳依依都没想着能是第一作者，前三……不，前五都行。
“腹主动脉瘤破裂的患者能从急诊、介入、麻醉三方面写三篇论文，麻醉的给你，怎么样？”
罗浩面对陈勇的质疑面不改色，“没时间看小说啊。”
“别这样么。”罗浩笑看柳依依，“柳总，问你件事。”
柳依依的表情缓和了下去。
“不是说某某人说话牙碜的意思么？”柳依依皱眉，沉思。
“其实吧，论文还是必要的。”罗浩和柳依依碰了一下杯子，一饮而尽。
陈勇愕然抬头，莫名的看着柳依依。
“看小说里写的，作者叫术士小狼。”
“怎么又是我写。”陈勇玩着手机抱怨了一句。
“柳总，这破路就别开车了。”罗浩尴尬，“你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么？”
“咳咳咳。”罗浩连忙打住，“这话不是好话，开车呢，讲的也不是说话牙碜、不好听的意思。柳总以后别说了。陈勇，姜老师的笔名叫术士小狼？”
“靠！”柳依依终于还是没忍住。
“别说话，有齿感。”柳依依斥道。
孟良人笑眯眯的给几人倒酒。
“？？？”柳依依怔住。
“腹主动脉夹层动脉瘤破裂，送到手术室已经死了的那个患者。”
“但是呢。”罗浩仿佛没看见柳依依的眼神，继续说着，“本来论文应该是从医道路上突然领悟的某种东西，又或者遇到一些很少见的病例，治疗后医生把它公之于众，作为自己和同行之间的交流。”
“这对你们这种不擅长总结、研究的医生来讲，写一篇影响因子高的论文的确很难。”
只是她对论文的怨念之深溢于言表，那些脏话已经几乎变成实质流淌出来。
“有齿感到底是什么意思呢？”柳依依问道。
“害，你以为是什么梗？做手术的时候外科那群老流氓没说过？”罗浩问道。
柳依依摇头。
“罗浩，到底是是什么意思？”王佳妮小声问道。
莫名的尴尬淹没了罗浩，他使劲用脚指头抠鞋底。姜文明也真是，开车都开到省城来了。
“柳总，你看我师父的小说？喜欢哪本？”陈勇来了兴致。
“我都喜欢啊。”
柳依依和陈勇聊了起来。
罗浩长出了一口气，只要柳依依不追问齿感是什么就行。
“大妮子，在家忙什么呢？”
“做视频。”王佳妮眉飞色舞，贝贝乱蹦，“我在网上看见有人发了一个柴老在阶梯教室唱定军山的视频，不是很清楚，就联系那人。你猜……不对，你在场，肯定知道是医大的学生。”
罗浩笑眯眯的看着王佳妮，她脑子没短路，还行。
“后来我联系上，她还不给我，我只能用出终极杀招！”
王佳妮笑的像是一朵花，盛开的百合花，还带着香味儿。
“什么终极杀招？你把我的视频给他们看了？”
“是啊！”王佳妮的脸很小，脖子很长，白腻中泛着一丝红晕。
“学生一看，就都把视频给我了，不光是她录制的，还帮我联系别人录制的，一共23份！”
“那么多！”罗浩惊讶。
“嗯，我得仔细琢磨，好好剪辑。”王佳妮认认真真的说道，“这个视频下面我要添加联合制作。”
“行。”罗浩微笑，“做好了记得传给我一份，我发给老板。”
“嗯啦~”王佳妮开心的说道，“柴老板中气十足，就像四五十岁的中年人，一点都不显老。”
“拍马屁要注意节制，要不然会给人舔狗的错觉。”
“汪！”
罗浩摊手。
几杯酒下肚，罗浩不觉得什么，虽然平时不喝酒，但罗浩还是能多少喝点。
对面陈勇已经开始眉飞色舞的给麻总柳依依讲起患者的诊治经过。
很明显陈勇继承了一部分姜文明讲故事的天赋，起承转合的功底颇深，而且把吹牛逼的地儿巧妙的融合在故事里，听得柳依依一愣一愣的。
但罗浩却认为陈勇太浮夸了，当时他分明被吓的够呛，emmmm，能硬着头皮去查体，也算很厉害。
就在陈勇说到齐道长刚要降妖除魔的时候，忽然一个蛮横的声音传来。
与此同时，一个黑影笼罩在陈勇身上。
“喂，我闺蜜要加你微信。”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直勾勾的看着陈勇，不容拒绝的口吻让人很不舒服。
罗浩微微皱眉，王佳妮却笑的山花烂漫。
孟良人往罗浩这边躲了躲，给女人留足了场地。至于陈勇，孟良人一点都没管，他觉得这是好事儿。
几人都只是看着，没有一个人想去帮陈勇解围。
就连柳依依都抬头认真看着来要微信的女人，满脸笑意。
女人没等陈勇说话，一把拉过身后年龄比她略小一点的另外一个女人。
那人有些羞怯，脸胀得通红，手有点抖，但在强势的闺蜜撺掇下还是拿出手机，哆哆嗦嗦的伸到陈勇面前。
陈勇瞥了一眼，丹凤眼微挑，根本不觉得尴尬，而是冷漠的看着那个蛮横的女人。
蛮横的女人退到她闺蜜身后，猛然间脸色大变。
从蛮横、霸道、不讲道理瞬间变成了一个小女人。
她满脸讨好的笑，双手合十，开始鞠躬。
陈勇的瞳孔渐渐散大，对光反射不灵敏，半边身体抽搐。
这是……
蛮横霸道的女人成功变身，无声的哀求着；羞怯的女人手里拿着手机，手机屏幕上是二维码，手在不断颤抖，头低着，看都不敢看陈勇一眼。
陈勇喝了一瓶多点的啤酒，看上去反应有点慢，目光从犀利到游离用了一瞬间。
蛮横霸道的女人见陈勇还没打算拿手机扫码，直接一屈膝就要跪下去。
罗浩差点一头栽在桌子上。
陈勇也反应过来，连忙拿出手机扫码通过。
蛮横霸道的女人脸上露出笑容，双手合十，又表达了感谢，随后拉着闺蜜离开。
“你看我说吧，看见满意的小哥哥就上去要微信。万一成了呢？就你这脾气和社交圈子，再没点胆量，怎么能有心仪的男朋友。”
“女追男，隔层纱，别听那帮打拳的人说的狗屁话，人家那是生意！你知道么，打拳的那帮人有一多半都是大老爷们，老缺德了。”
Emmmm。
罗浩沉吟，她说的似乎有点道理。
“你就是这么拈花惹草的？”麻总柳依依问道。
“一般都是花和草长腿跑到我面前，喏，刚你也看见了。”陈勇看着手机，最后还是习惯性的设了备注名后把手机关上。
罗浩隐约看见陈勇详细备注了身高、相遇地点。
看样子陈勇的业务很熟练。
“听起来似乎很厉害。”麻总柳依依鄙夷的笑道，随后撩起头发，砰的一声打开又一瓶啤酒。
“喝酒喝酒。”
罗浩平时不喝酒，也很少见陈勇喝酒，明显陈勇酒量很差。
“给我吧，陈勇要不行了。”
“谁说的！小爷我踩着箱喝酒的时候你不知道在哪玩呢。”陈勇大声说道。
得！
这是喝多了。
罗浩叹了口气。
麻总柳依依也不是要灌酒，见陈勇有点上头，这事儿就此作罢。
一顿饭吃完，麻总柳依依和罗浩医疗组的关系近了少许，陈勇收获了一个陌生女人的微信。
麻总柳依依喝了酒，打车回宿舍。今儿请了假，好不容易攒下来的假期少了一天，让柳依依有些心疼。
孟良人送陈勇。
罗浩把王佳妮送回家。
“罗浩，进来坐坐？我家的猫会后空翻。”王佳妮笑着邀请罗浩。
“emmm，我家的猫也会，我还教他360°托马斯回环，有时间去我家看看。”
罗浩进屋，换鞋。
“我给你看个好东西！”王佳妮神神秘秘的打开电脑。
罗浩觉得自己被麻总柳依依带坏了，现在满脑子都是姜文明说的那个破梗。
但随即音响里传出来的西皮流水声让罗浩神识轻灵。
“柴老板是票友么？”王佳妮问道。
“愿意跟着哼哼，从前做手术的时候，手术室条件有限。后来手术室能放音乐，老板年纪已经大了，大家放什么听什么，没见他唱过。”
罗浩如实回答。
“各个角度都有，把它们剪出来真是一个大工程。”王佳妮的眼睛里星光闪烁，“要是你也录像就好了，你的位置……”
【人都说男人至死是少年~~~】
罗浩的手机响起。
“喂，老孟，怎么了？”
“罗教授，陈勇他……”孟良人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似乎有些为难。
“要约会？如果是约会的话，让他去吧。”
“不是，他已经给医大解剖教研室的老师打了电话，说是要去地下一层的储尸间。”
“艹！”
罗浩骂了一句，“我这就去！你先别放他走。”
说完，罗浩悻悻的看了一眼王佳妮，伸手在她头顶rua了一下。
“不好意思啊大妮子，我去看看陈勇，那货不知道发什么疯，非要去停尸间。”
“嗯，那我剪好了发给你。”王佳妮虽然有点失望，但没拦着罗浩。
“下次，明后天请你吃饭。”罗浩微笑，转身快步离开。
王佳妮站在阳台上看着标志307离开，良久之后，轻轻叹了口气。
陈勇还真是个祸害，可惜了今晚的月色。
……
罗浩来到医大的大门口，老孟按着陈勇坐在地上。
陈勇则看着天上的月亮，“今晚的月亮真圆，我就说要到十五了。”
罗浩哭笑不得。
“老孟，你回去吧。”罗浩叹了口气。
看样子以后都不能让陈勇喝酒，这货是真的不能喝，不会喝。
可能魔法师和道士虽然不禁酒，但也不提倡，又不是狂战士和醉拳拳师。
关键是吧，陈勇的酒品和他开车的车品差不多，破烂到了极点。
“喂，你要去看大体老师干嘛？聊天么？还是感谢大体老师对医疗事业做出的贡献。”
“罗浩，跟你说个秘密。”陈勇抬起头，醉意全无，满脸认真、严肃，甚至还带着点毅然决然的勇气。
“？？？”
“大粽子，哪最多？”
“？？？”
“我师父给我讲的，当时我也没当真。”陈勇轻声说道，声音缥缈悠荡，轻灵空静。
“你别闹，那是大体老师，老师！”罗浩也严肃起来。
虽然大体老师泡在福尔马林的池子里面，但真要是陈勇闹出什么幺蛾子，还真不好解释。
听大舅林语鸣说，省城医科大学的大体老师不多，很多年前还和宁古塔医学院买了一批大体老师。
那些大体老师还有日本鬼子。
这要是……
陈勇的一句话，让罗浩的思维瞬间打开，开始琢磨起很多不着四六的东西。
“我师父说，医科大学才是真正修炼的地儿，他还为此写了一本脑洞小说，在飞卢发的。”
“后来呢？”
“写了10章，我师父另外一本书的版权就卖了，再也不用码字了。”陈勇认真的说道，“不过这件事我一直放在心里面，我觉得可以试一试。”
“那可是真正的大粽子，有福尔马林固定，只要……”
“你可闭嘴吧，我觉得你要是再说下去，咱俩就得被武警包围，两人都得被404，物理意义上的！”罗浩马上阻止了陈勇的说辞，“好好过做手术，过几天你陪我去帝都参加优青的评审，然后去印度。”
“不不不。”陈勇连连摆手，“我有秘籍，可以修炼出正宗的大粽子！”
“你有病吧，都被你修炼成大粽子，学生们怎么办！”罗浩义正言辞的问道。
陈勇倒没想过这件事，罗浩的话把他问的一愣。
“大体老师本来就不多，你还觊觎着，有毛病！你知道一个大体老师能让多少学生对解剖学有初步的了解么？等他们去了临床，那都是人命，人命！！”
“陈医生，我来了，这么晚找我有什么事儿？”一个白白净净的中年男人下车走过来问道。
“这位是解剖教研室的张老师。”陈勇看上去很清醒，最起码还知道给罗浩介绍。
“张老师，您好。”罗浩站起身，伸手问候。
“罗教授！一早就听到您大名，如雷贯耳，今天终于看见活的了。”张老师开了个小玩笑。
但是吧。
这种玩笑别人开只是开玩笑，解剖教研室的老师开这种玩笑，说活的，罗浩总觉得还有一个死去的自己躺在解剖台上。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感觉拉满。
妈的！
罗浩把陈勇带给自己的种种负面信息删除，和张老师聊了起来。
没几句，陈勇也站起来。
他没有晃荡，站如松，一股子大家风范油然而出。
“带我去地下一层看看大体老师。”
“那有什么好看的。”张老师觉得陈勇是开玩笑，打了个哈哈，“熏眼睛，我进去一次，得哭半天。”
“我去瞄一眼。”陈勇冷冷说道。
张老师一愣。
“呃，今天做手术，发现了一个异常解剖，陈医生喝了点酒，估计是想回忆从前。”罗浩胡乱杜撰了一个理由。
这个理由根本不值得推敲，破绽百出，四处漏风。
陈勇一把抓住张老师的胳膊，“走走走，带我去看一眼，大体老师那么沉，你还怕我偷走不成。”
张老师想了想，似乎是这么回事。
反正也偷不走，愿意被熏就被熏呗，估计顶多10分钟就出来。
只是这种要求第一次有人提出来。
张老师仔细瞄了一下陈勇和罗浩的身上，见他们不像是带了刀的样子，也不再担心。
只要不祸祸大体老师就行，所以张老师放心大胆的带着陈勇、罗浩直奔储尸间。
地下一层，楼道里说不出的阴冷，和普通的地下室还有区别。越往下走，罗浩越觉得浑身都冒着阴风，比普通的墓穴还要阴森、恐怖。
按说罗浩上学的时候也去抬过大体老师，不应该有这种反应才对。
但今天不知道怎么搞的，罗浩就是觉得浑身不舒服。
可能是自己被陈勇的言语暗示了，罗浩心里想到。
扑鼻的福尔马林味儿迎面而来，罗浩眯起眼睛，从陈勇口袋里掏出口罩戴上。
“就是这，我不陪着，你们坐够了就上去。”张老师第一时间转身回去。
这里是浴池的构造，里面都是福尔马林，横七竖八的大体老师躺在福尔马林里。
没有一个大体老师动，但罗浩就是觉得每个大体老师都蠢蠢欲动，想要爬出来。
陈勇脱掉衣服铺在外面的台子上，坐在池边轻声念叨着什么。
妈的！
以后再让陈勇喝酒自己就是狗！
罗浩心里暗自骂道。
别人喝多了顶天耍酒疯，了不起吐狠了去医院输液，陈勇可倒好，一瓶啤酒就把他干到储尸间和大体老师唠唠嗑。
这都什么事儿。
罗浩想走，但又怕陈勇一头栽下去，等自己再来看的时候，他已经变成了一位俊朗的大体老师。
强忍着福尔马林的刺鼻、熏眼的劲儿，罗浩静静站在一边看着陈勇。
陈勇嘴里不知道在念叨着什么，表情严肃认真，仿佛他和大体老师生前认识，还是老友，聊天毫无滞涩。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陈勇似乎感觉不到福尔马林的味道，而罗浩觉得角落里放的蜡烛早都熄灭了无数次。
不知过了多久，张老师下来看了三四次后，陈勇躺在池边酣然入睡。
罗浩长出了一口气。
不是怕别的，罗浩是真的担心陈勇收捏法诀，大体老师一个连着一个从池子里跃出来，跟着他离开。
罗浩毫不怀疑陈勇能做到这一点。
要是那样的话，哪怕找到周老板估计陈勇都逃不开一个枪毙的罪过。
还是枪毙半个小时的那种。
睡了就好。
罗浩把陈勇背起来，骂了一句比大体老师还沉，一步步离开。
走楼梯的时候，罗浩感觉自己身后有大体老师跟随，仿佛下一秒手就会搭在自己身上似的。
虽然知道是幻觉，是自己想出来的，但那种感觉真实无比。
咚咚咚~
脚步声都带着余音，绕梁三日。
罗浩强忍着没回头看，而是缓缓的一步又一步背着陈勇回到外面。
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直到此刻，罗浩才感觉自己回到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