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保保抬头看着赵与芮:“你说话算数不?”
“当然算数。”赵与芮回头看向朱元璋他们:“这么多人天天跟着我,你以为我凭什么?”
朱元璋哈哈大笑:“凭赵小旗能带咱们发财,给咱们屋子住。”
王保保想了想,终于点了点头。
事到如今,他不想同意都不行。
王武在赵与芮手上,而且故意带去医院,明显是防着他们反水。
搞定了王保保,下面就是要搞定吴立。
而且要快,王保保失败的事,估计很快会传到吴立那边,赵与芮要以最快的速度做出反击,不给对方充分的时间准备。
吴家是定海大户,家中人多,还能给王保保枪,肯定枪也不少,这种人家不好对付的。
“告他雇凶杀人行不行?”朱元璋问。
“不行。”赵与芮摇头,这种有钱人,不容易通过正常手段告倒他。
而且吴立没参与,参与的是他家的仆人管事,他完全可以说自己不知道。
到吴立家突袭也不行,先不说赵与芮这边没枪,只有赵与芮自己一把,就算有枪,也不能明白胀胆的干,那就变大案件了。
“上船干他。”张士诚这时道:“吴立经常出海,我们等到公海,上船干他。”
“那得找船跟上,但也不容易。”老朱道。
你大白天船跟船的,对方肯定会小心。
赵与芮默默在想着心事,这次要是能搞定吴立,王保保三人肯定会心服口服,心甘情愿跟着自己,要是搞不定吴立,这三人以后还可能反水。
杀他们也没必要,留着三人可以当枪使。
吴立是有钱人,有钱人最怕什么?
一怕被抄家,二怕死。
吴立敢找人杀他,显然属于不怕死的,或许是感觉赵与芮动不了他的。
“我们是光脚的,吴立属于有鞋的。”赵与芮这时淡淡的道:“吴家家大业大,有公司有船,有商铺。”
“这种人好对付。”
“想灭他满门可以,就是会把事情搞大。”
“咱们出来混,也是为了求财。”
“先逼吴立和谈,让他赔钱,要是不肯,咱们再往死里弄。”
“要是成了,先记着这笔帐,以后再找他算。”
赵与芮想着自己现在也只是小旗,手上就一把枪,不可能带着一大堆脚力去杀向别人家里。
先逼和看看,实在不行,再想办法。
不过,也不能让吴立这么好过?
他安排汤和和吴祯两人带着张士诚几个人,大概五六个人,天天在吴家门前逛来逛去,看起来随时要剌杀吴立似的。
这招立马就凑效了,吴家如临大敌,吓的半死,吴立回来后也不敢随意外出。
与此同时,他更派人去吴家商铺捣乱,当然,他们不会惹事,不怕别人可以报衙门和锦衣卫。
朱元璋每天派了几十个老弱妇孺去吴家商铺门口排队买糖,买东西,但轮到的时候,要么不买,要么买一两,然后掉转头,再排到后面,循环。
这样真正的客人来后,看到现场排这么长的队,根本没法买货,只能去其他商铺。
当然,这样对吴家造成的伤害不大,一两个商铺的生意,也没多少。
关键是吴家的海运。
吴立上次回来没多久,他的船队又要装货出发。
结果码头没有脚力帮他装货,他只能自己安排家中的工人来运货。
次年正月十五刚过没几天。
吴家一群工人来到码头,大量的马车也同时到了码头。
吴家有货要出海。
工人们在马车上卸下一袋袋白糖,准备往船上运。
一工人刚扛起一袋白糖往码头走,走到一半时,从另一侧一脚力举着一个塑料罐子也往这边来。
工人看着对方撞向自己,连忙叫道:“喂,当心,当心――”一边叫一边避让。
但对方就好像故意似的,扑通,一下撞在这工人身上。
罐子同时倒下,哗啦,一大堆水倾倒在他们装白糖的袋子上。
现场一片骂声,对面工人也被撞倒,袋子也掉到地上,袋子上面更全是水。
“啊哎,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对不起。”对方说着,又叫了起来:“啊,我的盐汽水啊,这好多钱啊,你得赔啊。”
“你说什么,是你撞我的,我的白糖都被弄湿了,是你要赔。”
双方立刻吵了起来,马上一堆脚力围过来,堵住他们的路,不给他们运到码头上,双方大吵,差点打架。
老李很快出现在码头,看了眼就知道赵与芮故意的。
他不动声色走过去,找到那脚力:“你那罐多少钱,我们赔。”
工人不乐意了,明明是对方撞他们的。
“我汽水不值钱,但影响我们工作,这么多兄弟刚刚围在这,少干一小时几百块钱呢。”
“你赔个十万块就算了。”
“抢钱呢。”吴家这边大叫,这和抢劫有什么区别。
双方又吵起来,吴家这边有人冲动的想动手。
但老李看到四周有几个锦衣卫在,锦衣卫远远看着他们,也不出现。
明显在等打架,吴家的人敢先动手,锦衣卫立刻会过来抓。
这赵与芮真阴险,老李忍气吞声,示意工人们别和他们吵,继续运货。
他来和对方讨价还价。
但对方一口咬定,十万不能少,不给钱,不让上船,几十个脚力堵在他们这边。
老李不信了,你们脚力不要干活?
大家耗一天,你们也没收入。
当下老李就和脚力们耗。
赵与芮当然不怕耗,这段时间他们是赚钱的。
加上老朱和老张两边加起来有两百多脚力,这才几十人耗在这,不影响码头正常脚力们干活。
正月十八日,吴立终于忍不住,打算出来亲自解决。
吴家三个商铺,每天有几十个妇孺老弱在排队,硬是让他们商铺没有生意,这些人打又打不得,骂也没有用,非常讨厌,像苍蝇一样。
对方已经排队十几天了,天天都来,弄的吴家商铺半个月没什么生意。
虽然三个商铺半个月收入也不是很多,但码头不能出货,吴立是忍不了的。
这天他召集了七八个手上,其中有一半带着枪。
又等了会,外面来了个衙役。
这是他们族人,也姓吴,叫吴从。
吴从今天被叫过来,护着他一起去码头。
“外面有五六个赵与芮的人,天天在街上候着,我们怕他们袭击我。”吴立沉声道:“王保保他们的枪应该到他们手上,我的人看到他们腰后面有东西。”
吴从道:“我带了两个同事过来,一会就上去,查他们有没有私自带枪。”
“他们刚开枪,这事情就大了,赵与芮也不会好过。”
众人准备了一番,吴立带着人出了院门。
外面还有两衙门,都穿着制服,护着吴立。
不远处果然有汤和他们六人在。
六人分成两组,三人一组,原本正蹲在地上,看到吴立出来,立刻起身。
“我们走。”吴从带着两同事上前。
汤和他们也不避让,就静静看着他们,同时跟向吴立。
“站住。”吴从带人拦住六人。
“干什么,我们是良好城民,捕头大人有什么指示?”
“举手,我们怀疑你们带着枪械。”吴从也看到六人腰后面鼓着,似乎有东西。
六人笑笑,同时举起手来。
吴从带人搜了下,六人腰后面放了根棍子,像擀面杖似的。
“大人,我们带个棍子,不犯法吧?”六人大笑。
吴从没办法,只好转头向吴立点点头。
吴立立刻带人上汽车。
吴从则拖住汤和他们,问他们话,来自哪里,在这里干什么。
汤和也不急,耐心和吴从说着话。
前面吴立几人上了两辆汽车,但街上行人较多,开的比较慢,吴立也怕街上突然窜出什么人,对着他汽车开枪,所以神情非常紧张。
这时他已经有点暗暗后悔,没杀掉赵与芮,自己以后麻烦不断。
这会大元朝的汽车还是比较少,也没红绿灯,街上行人又多,吴立坐汽车出来其实开的比较慢。
刚经过一条街,突然前面出现一马车,直接横跨马路,挡在他们前面。
“当心。”汽车里的人立刻叫了起来。
吴立坐后排,他左右各有一人,拿着枪紧张看着外面。
前面一辆车先停下,有两人下车,对着马车的人大吼,让他快离开。
马车上的点头,拼命拉马车,缓缓离开。
此时,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孩子,手里拿着几束花,走向他们停着的汽车。
前面的人看到,立刻跑过来,拦住小孩子,又把小孩子骂走。
一路上草木皆兵,吴立到了码头都满头大汗,没想到出来一次这么难。
这时他就更后悔,要么当初派自己人,直接去干赵与芮,要么就算了,没一击把赵与芮杀死,真的后患无穷。
到了码头之后,更可怕,到处都是脚力。
老朱和张士诚算是统一码头了,他们两家自己的脚力加起来就有两百多,但码头上干这活的,肯定不止,有些外来的,小团体,加加起来也有上百人,现在都依附在老朱和老张手下。
其他干零活的也有。
比如某人家里急缺现金,可能昨天上班,今天休息,就跑码头来,找到老朱老张,帮忙卸一天货,也能弄点兼职钱。
这些人也不少。
总之吴立看着码头上密密麻麻的人群,感觉个个都是赵与芮的人。
这些人,以前他正眼不会看,全是社会的最底层。
但团结起来后,加上有赵与芮在后面支持,还有枪在他们手上,这就不好惹了。
此时码头上的老朱和老张也知道吴立来了。
两人分别站在两个高处,身边全是自己人。
脚力们有部份在干活,也有部份围在他们身边,虎视眈眈看着吴立的汽画。
吴立站汽车边想了想:“去把他们头叫过来。”
他不敢过来,让部下叫老朱和老张。
很快有人找到他们,老朱和老张笑了,大摇大摆走到他面前。
“赵与芮给你们多少钱,我出双倍,你们跟我们吴家混。”吴立打算出个大价钱,先把赵与芮打下去,以后再收拾这两人就容易了。
“哈哈哈。”老朱和老张大笑。
老朱转身,指着身后这么多脚力:“吴老板开口就好谈,很简单。”
“赵小旗养着我们几百户,还要帮我们几百户,家家户户买个屋子,让我们定海住下来。”
“放屁。”吴立心中大骂,怎么可能,这要多少钱?
谁养手下,会出这么大血本,他显然认为不可能的。
“吴老板不信?”
吴立冷笑:“他赵与芮买的起吗?”
就算买的起,也没有谁会干这种事。
“所以吴老板要明白,谁敢动赵小旗,我们就敢弄他全家。”张士诚狞笑。
吴立听到这里,就知道想收买这些人不可能。
“着火啦。”突然码头上有人大叫。
吴立的人转身看去,他们停在码头几天的船,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着火了。
吴立大怒,就知道赵与芮肯定派了人偷偷上船,然后又纵火。
这狗东西就会玩纵火这招吗?
真想放火烧了锦衣卫小旗所。
吴立怒道:“咱们不是交了消防费,你们还不救火?”
“哦,是哦,我们会救火的,来来,救火啊。”码头上的脚力们慢慢吞吞,根本无心救火。
吴立只能让自己的工人去救。
好在是白天纵火,有警告的意思,也不是真烧,火一会就被灭了。
吴立这时就知道,赵与芮也想和他谈判。
“把赵与芮叫来。”吴立这时道。
不过来人和他说:“赵小旗让你去小旗所找人了。”
你也配叫赵与芮来?
只能你去见他。
吴立犹豫了下,不想每天提心吊胆的,更不想每天的货被堵在码头出不去,终于决定去见赵与芮。
双方相持了半个多月,相互防备着对方半个多月,吴立率先服软,终于决定和谈。
正如赵与芮所说,赵与芮是光脚的,他耗的起,吴立耗不起。
当天下午,吴立的汽车来到小旗所门口。
小旗所门口正在建屋子,到处尘土飞扬,赵与芮在改造小旗所,又要加人,现场还是比较慌乱。
吴立看了看小旗所,深吸了口气,大步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