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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明余晖正文卷第四二五章绝不投降;四天三夜10月15日,凌晨时分。

  距离日出还有将近一个小时,这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

  夜空中繁星点点,只可惜在遥远的南半球见不着北斗七星,取而代之的是南十字星。

  陆战一旅一团在薛灿的命令下开始陆续进入进攻出发阵地,准备正式展开对达尔文的进攻。

  老弱妇孺之类的弱势平民在过去的几天里已经基本撤离,剩下的人主要是青壮年男女,其中不乏许多斗志昂扬的民兵。

  致电澳军第6步兵师的最后通牒明确告知,滞留城区的平民出现伤亡在所难免,建议主动献城请降。

  师长理查德少将和市长托马斯联名撰写了答复函,信函大片空白,只有寥寥一句话:「That‘stotallyoutofthequestion.」

  “白费口舌,他们不会答应的。”

  “诚然,但基本礼数要到位嘛。”

  所以从现在开始便没有什么顾虑可言,如果有必要,明军完全可以将达尔文夷为平地。

  可问题是,登陆达尔文的目的在于夺下这座港口城市当作中转站,完全摧毁也是不能接受的。

  奉周某人之命,参战部队组建了大量的扫荡分队,每个分队由两个步兵班合并而来,平均每个步兵营组建四个这样的临时单位。

  扫荡分队通常以三、四人的近接战斗小组行动,集中装备冲锋枪、自动枪、霰弹枪,大量携带手榴弹和爆破筒,人数不多不少,多了便会臃肿而不灵活。

  他们的任务是游走在进攻主轴线两翼,哨探敌军部署状况并扫荡房屋中的敌军。

  从宏观层面来说,巷战的核心要领是占领或摧毁关键建筑,以之为锚点向周围辐射力量,这样便能压缩敌军的活动空间,最终控制整座城市。

  但具体到战术层面,各种条令和手册中给予的规定和建议就要复杂得多了。

  这个年代列强军队的巷战经验都不算多,更毋论明军了。

  虽然周长风已经竭尽所能地传授了后世总结的诸多战术组织要领,但他知道许多经验教训只有以血的代价为检验才会深入人心。

  古往今来,永远存在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人。

  巷战特点在于战场宽度狭窄,指挥联络困难,部队一不小心就拥挤在一起,也可能一不留神就走散。

  为减少指挥层级、加快反应速度,各级军官都应下放一级——团正下到营、营正下到队、队正下到排。

  战斗队形应避免一个班以上的集体行动,优先以三、四人的小组单位行动;必须灵活广泛的使用各种爆炸物。

  这时候,东边的天空已经露出了鱼肚白。

  当太阳跃出地平线时,哨子声此起彼伏的响了起来,负责北城区的陆战一旅随即展开了进攻。

  【配图——达尔文】

  还没踏入市区,零星的冷枪就从多个方向开火。

  一发接一发的啪啪啪的打在陆战队官兵队伍的周围,时不时有人被跳弹或溅起的碎石所伤。

  达尔文市在后世尚且只有十几万人口,如今人口更是仅二万余。

  虽然人口不多,但市区的面积却不小,接近有二十平方公里,房屋建筑之间相隔比较稀疏。

  这对于装甲部队来说是个好消息,坦克即使两辆并排也不会过于拥挤。

  陆战一旅直属的战车队亦被拆散开来投入了战斗,每条街道分配一个战车排,也就是四辆中型坦克,使用步兵引导坦克的城镇步坦协同战术。

  陆战队步兵们处在坦克前方大约五十米远的距离,谨慎地靠着街道两侧缓缓推进。

  战斗的正式打响是在半刻钟以后,前导分队发现街道上出现了废弃汽车、坏家具、大木箱等等东西堆积而成的路障,在准备放置炸药包将之爆破清除的时候,密集的枪声陡然响起!

  “哒哒哒哒——”

  “嗒嗒嗒—嗒嗒——”

  布置在左前方与右前方的维克斯重机枪和布伦轻机枪同时开火,密集的交叉火力一瞬间就覆盖了整条街道。

  即便早有准备,可这一个照面仍有好几人被子弹撂倒。

  除了机枪火力,枪榴弹、迫击炮弹也接连不断地落下,街道上转眼间就被爆炸产生的硝烟所遮蔽了。

  久经沙场的陆战一旅士兵们几乎在一瞬间就翻滚着扑到了旁边的掩体后边,然后马上在军官的指挥下选定方向予以猛烈还击。

  “那边!十点钟、十点钟方向二楼,打!”

  “枪榴弹滚来了!”

  “老齐中枪了!来人!”

  “医护兵!过来救人!”

  刁钻狡诈的澳军在一些可能被用作掩体的地方布设了诡雷,比如拐角、矮墙、汽车残骸。

  他们将米尔斯手榴弹的插销拔掉,然后压在不起眼的杂物下,一旦碰触,握柄便会弹飞,手榴弹在几秒以后轰然爆炸。

  医护兵和急救员冒着枪林弹雨匍匐前进,将血流如注的伤员拖拽回安全些的地方,然后一边包扎一边打止痛针。

  “战车从后边靠过来了!要开炮了!”

  “咚!”

  编号1-3的三八式中型坦克是直属战车队一排三号车,车组成员迅速瞄准远处正在喷吐火舌的楼房二层窗口,打出了一发48㎜杀爆弹。

  砖石四溅,烟尘飘散,那挺维克斯重机枪随即哑火,几名浑身是血的澳军士兵被炸倒在房间中。

  四辆坦克以精准及时的直瞄射击迅速压制了敌人的火力,队伍开始继续向前慢慢推进。

  士兵们以小组为单位散开,准备肃清那些澳军据守的房屋。

  “帮步兵进屋,杀爆弹一发。”

  “杀爆弹一发好!”

  陆战队官兵用轻机枪向房屋的墙体射击曳光弹,从而向坦克指明位置。

  随即坦克便瞄准墙体开炮,在上边炸出一个大洞。

  为免被烟尘呛到咳嗽,士兵们不约而同地用毛巾绑遮住口鼻,然后弓着腰走上前,朝墙洞里边扔进去几颗手榴弹。

  刚一爆炸,他们就迅速冲入屋内,用冲锋枪、自动枪、霰弹枪朝着任何还在动弹的玩意开枪!

  从楼下到楼上,陆战队官兵在破门而入肃清每个房间之前都先丢几个手榴弹进去,然后再以猛烈扫射将里边残存的敌军士兵撂倒。

  看似高大上且酷炫的CQB战术归根究底只是警察战术,为了减小暴力影响和避免连带伤害而做出了许多妥协。

  而军队的城镇肃清战术就要简单直接得多了,几乎允许使用一切手段消灭敌人。

  在突入一栋房屋时,军队往往会采用更为暴力也更有效的办法。

  从门窗入内并不是最优选择,门窗后边可能有诡雷,敌人的枪也可能正指着门窗。相比之下,直接从旁边炸开墙体钻洞进屋,这样可以出敌不意。

  警方要顾忌舆论影响,军方需要考虑这些吗?

  实际上陆战一旅的做法已经非常“儒雅”了,进攻南城区的陆军第二十七师才是真的简单粗暴。

  他们在火力与烟幕掩护下接近敌军据守的房屋,然后在房屋承重墙放置大量炸药包和爆破筒,直接炸塌整栋建筑!

  往往在震天动地的巨大爆炸后,里边的澳军士兵便被活埋在废墟中。

  不过,巷战的讨厌之处就在于,即使进攻方战术正确,防守方只要意志坚定顽强抵抗,仍然能给予进攻方不小的杀伤。

  在北边郊区的移动指挥部中,神情凝重的周长风一边啃着馒头一边望着远处的硝烟走神。

  旁边的布伦MkII运载车上的电台接收着各方发来的电讯,滴滴答答的响着;几部野战电话也从未停歇过,此挂彼响。

  周长风原先的指挥车是三二式装甲车指挥型,不过这种卡车底盘的六轮装甲车越野性能不佳,搭载的设备也有限。

  鉴于明军在平定南洋的战斗中缴获了一大堆战利品,他便从中挑了一些布伦机枪车,改装为装甲指挥车。

  “报,钧座。监军汇报说一团三营营正怯战,推辞不上前线。”小李抱拳报告道。

  周长风不假思索地命令道:“宪兵过去核实,确凿的话就撤职拘押回来,营副暂时接替职务。”

  激烈的战斗从清晨持续到黄昏,即使夜幕降临以后双方也没有喘息之机。

  澳军组织小股反击部队尝试夺回白天失陷的据点,明军亦不断派出斥候或巡逻队尝试向纵深渗透。

  北城区的斯图亚特中学和南城区的伊西多酒店成为双方争夺最激烈的建筑。

  后者这样一座四层高的酒店在其它城市或许毫不起眼,可却已经是达尔文的主要酒店之一了。

  驻防酒店的是澳军第6师第15旅的一个加强排,明军第二十七师派出一个步兵队在一些工兵和防化兵的支援下发起进攻。

  看似规模不大,但战场不是点对点,实际上围绕伊西多酒店展开的战线上敌我双方足足有数千人。

  猛烈的炮击将这座在达尔文不多见的钢筋混凝土建筑炸得千疮百孔,外墙上黑乎乎的,布满了弹孔和坑洼。

  “机枪架起来,掩护他们几个!”

  “火力压制!”

  “他妈的!朝三楼那个窗子打发榴弹!”

  澳军早已把酒店里边的大部分可燃物都给扔了,床、衣柜、窗帘、地毯等等均被清理得一干二净。

  所以明军虽然通过手榴弹和火焰喷射器将一楼的敌人消灭殆尽,但二楼、三楼往上的澳军仍在抵抗。

  从前步兵自动火力占优的局面在这儿也不复存在,因澳大利亚人和保守固执的英国人不同,他们装备了相当数量的汤姆逊冲锋枪。

  达尔文市的大部分城区都在熊熊燃烧的战火中化成了废墟,尤其是围绕着斯图亚特中学和伊西多酒店的两处主要战场,任何建筑都被炸塌,放眼望去见不到一栋完好的房屋。

  明军的80㎜迫击炮、112㎜步兵炮、112㎜榴弹炮、144㎜榴弹炮,澳军的3英寸迫击炮、QF4.5英寸榴弹炮、QF18磅野战炮,双方的各型火炮毫无顾忌的发射炮弹。

  在这样一片片的残垣断壁之间,澳大利亚守军堪称寸土必争,他们与明军有一屋争一屋、有一楼争一楼、有一街争一街。

  明军步兵曾经依靠较为多见的冲锋枪和自动枪而在近距离战斗中占过不少便宜,可现在面对澳军步兵的汤姆逊冲锋枪与温彻斯特霰弹枪却只能算旗鼓相当。

  而且澳军第6步兵师的士气从开始到现在一直都极为高涨,甚至可以称得上狂热,他们竭尽所能的抵抗,如果被包围了也往往坚持战斗到最后。

  明军每前进一步、每夺占一幢楼都要付出巨大的伤亡,如此血腥争夺的结果就是瓦砾碎片和横尸遍地。

  澳军使用的霰弹枪被证明是一种很适合近距离战斗的武器,明军发现己方也应该多列装些霰弹枪,否则交火时有些不对等。

  大明陆军一直以来不把霰弹枪当作标准战斗装备,所以没有统一规定型号。

  各个步兵师虽然或多或少会装备一些霰弹枪,但型号往往杂乱无章——宝成牌三管猎枪、瑞丰牌泵动式猎枪、雷明顿霰弹枪、勃朗宁半自动霰弹枪等等皆有。

  面对霰弹枪吃了苦头的二十七师直接致电兵部,强烈要求加紧配发军用霰弹枪!

  截止到10月18日,四天三夜的高烈度巷战让明军参战部队精疲力尽。

  陆战一旅阵亡达373人、负伤1128人,三八式中型坦克的不可修复损失有6辆,勉强控制住了北城区的几处关键要点。

  第二十七步兵师付出的代价更为惨重——阵亡官兵达466人、负伤1405人,再考虑之前野战中的伤亡,二十七师基本上失去了战斗力。

  坦克部队、官兵部队、炮兵部队也各有伤亡,第一攻坚战车营前后损失了17辆重型坦克,其中7辆具备修复价值。

  不过南城区的关键要点已大半攻占,其中伊西多酒店在这几个昼夜里三次易手!

  澳军第6步兵师在战前差不多算齐装满员,满编率96%,有官兵13790人,但经过近十天的血战,其已经被基本歼灭,仅剩几百人的残部在市区中部的一处住宅区和博物馆负隅顽抗。

  但市区里还存在着很多零零散散的散兵游勇,但因为大部分关键要点均被明军占领,这些不成建制的零星抵抗构不成威胁。

  倦乏的周长风坐在两个空弹药箱上喝茶,可却接到了龙朔号的无线电通讯。

  那位被委派来观察战局的兵部专员说道:“周待诏啊,朝中刚刚来电,询问这边的战况进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