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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宋泼皮正文卷0177【根子不行】对韩桢给自己夹菜的举动,麻舒窈并不抵触。

  相反,她还很享受这样亲昵的举动。

  她自幼丧父,虽然麻彦民对她极为疼爱,可阿爷毕竟是阿爷,给不了父亲的关爱。

  而方才,她从夫君身上感受到了一丝久违的父爱。

  夹起那块牛肉送入口中,麻舒窈只觉得味道比之以往吃过的都要好。

  麻舒窈的胃口很小,只吃了小半碗饭就饱了。

  放下碗筷,她从怀中取出帕子轻轻擦拭了一番嘴角:“夫君,奴吃饱了。”

  韩桢挑眉道:“你每顿就吃这么点?”

  麻舒窈解释道:“晚上吃多了不好克化哩。”

  到底是大户人家,每日虽也是两顿,可期间果脯糕点不缺。

  相比之下,贫苦百姓就真的只有两顿饭,而且早上还是稀粥,只有到了晚上,才能吃上一顿掺杂了大量野菜的麦饭。

  韩桢食量极大,他体魄远超常人,哪怕整日端坐在府衙中办公,消耗也是寻常人的数倍。

  就着三道菜,韩桢一连吃了三大碗米饭。

  见他准备装第四碗的时候,麻舒窈满脸好奇道:“奴家时常看话本,话本中说古之名将皆食量惊人,廉颇耄耋之年,依旧能饭五斤。盛唐的薛仁贵一顿更是能吃一斗米,外加一只烤羊。夫君也能吃这般多么?”

  闻言,韩桢沉吟道:“偶尔一顿可以,但若顿顿这么吃,肯定受不了。”

  宋时一斗米十二斤,这会儿的羊都是散养,极少会喂精饲,所以一只成年公羊出不了多少肉,顶天了三五十斤,烤过之后再缩水一半。

  若是饿上个一两天,或刚刚经历一场大战,以他的体魄和食量,完全能够吃掉这么多。

  但要是顿顿都这么吃,那根本不可能。

  古时油水少,对碳水的需求自然也就更大。

  远的不说,就是韩桢前世爷爷奶奶那一辈,年轻时都特别能吃。

  他犹记得奶奶曾感叹过,说以前年轻那会儿,一顿吃三大碗饭都还觉得饿,后来生活好一些了,饭量却变小了许多,吃一碗就撑了。

  麻舒窈惊叹道:“奴原以为话本中是夸大其词,不曾想竟是真的。夫君有此食量,定然身负举鼎之力。”

  这是农业社会下,人们朴素且一贯的认知。

  能吃能喝才有力气,真英雄必须力大无穷。

  不信?

  你翻开任何一本古时的演义、杂剧话本,就会发现,所有话本中都遵循着一个规律。

  凡食量惊人者,必然力大无穷。

  从《三国演义》到《水浒传》,从《薛仁贵》到《说岳传》,都是如此。

  韩桢轻笑道:“举鼎夸张了,不过单手举个石碾子倒是没问题。”

  “蛤?”

  麻舒窈一愣。

  她所谓的举鼎之力,只是一句比喻和恭维。

  结果自家夫君竟然真的有,这……

  一个石碾子少说也有三百来斤,单手举起,这还是人么?

  见她目瞪口呆的娇憨模样,韩桢没忍住,伸手在她脸颊上轻轻捏了一把。

  “唔!”

  小丫头轻呼一声,娇嗔道:“夫君怎地也和娘亲一般,喜欢捏奴家的脸。”

  韩桢好奇道:“你娘也捏?”

  “整日都捏,脸都快被她捏肿了。”麻舒窈嘟起嘴,一副气呼呼地模样。

  咽下口中的饭菜,韩桢说道:“伱与你娘很是相像,那日在脚店,第一眼看时,我错把你们当成姐妹了。”

  “是罢。”

  说起这个,麻舒窈来了兴致,叽叽喳喳地说道:“不止是夫君哩,许多人头一回儿见着了,也把奴家和娘亲当成姐妹。有一回儿,一个外地商人,上门提亲,说要娶奴家的姐姐。”

  “阿爷当场便愣住了,因为奴家乃是麻家的嫡长孙女,上头哪来的姐姐。后来问明白之后,才晓得那商人将娘亲当成了奴家姐姐。”

  韩桢好奇道:“后来呢?”

  “后来阿爷唤家仆把那商人打将出去了。”麻舒窈捂嘴笑道。

  先不说林晚晴是麻彦民的儿媳,即便真是麻舒窈的姐姐,以麻家的门庭,也断然不会许给一个商人。

  宋时重商,商人的地位相较前朝提升了不少,可在高门大户眼中,依旧是贱籍,上不得台面。

  麻家遭逢大难后虽低调,可族中子女婚嫁,那也都是精挑细选的家世清白的书香门第,岂是一介商人能比的。

  谈笑家,韩桢吃完了饭。

  丫鬟将饭菜撤下后,沏好了两杯茶,恭敬地端上桌:“阿郎,小夫人,请茶。”

  两人品着茶,继续闲聊。

  多是麻舒窈在说,韩桢在听,时不时说上两句,逗得小丫头眉开眼笑。

  站在一旁的小丫鬟眼见天色越来越黑,忍不住咳了两声。

  闻声,麻舒窈收敛笑意,起身道:“夫君,天色不早了,奴家该回去了。”

  韩桢点头道:“我送送你罢。”

  其实喝过合卺酒,麻舒窈便已是他的人了,即便留宿家中,也没什么。

  若是麻彦民知晓了,非但不会有微词,说不得还会拍手叫好。

  只是麻舒窈现在还小,留下来也没甚么意思,小打小闹的灭不了火,闹出人命就不好了。

  一路送到大门外,麻舒窈止住脚步,柔声道:“夫君莫要送了,劳累一天,早些歇息罢。”

  “嗯,你路上小心些。”

  韩桢叮嘱一句,吩咐家仆取来一个灯笼递给小丫鬟。

  他倒是不担心麻舒窈的安全,内城不像外城那般鱼龙混杂,住在内城的人非富即贵,且内城城门,有青州军镇守,宵小之辈也进不来。

  目视麻舒窈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中,韩桢这才转身回到府邸。

  街道上,小丫鬟一手拎着食盒,一手提着灯笼。

  麻舒窈双手背在身后,嘴角挂着一抹笑意,脚步轻快。

  走着走着,她忽然开口道:“珠珠,方才为何咳嗽?”

  “天色晚了嘛。”

  名唤珠珠的小丫鬟解释道。

  麻舒窈轻哼一声:“莫以为我不晓得,你就是饿了!”

  珠珠委屈道:“小娘子只顾与姑爷闲聊,俺实在饿得受不住了。”

  “下次再带你出来,得提前把你喂饱。”

  麻舒窈伸出青葱般修长笔直的玉指,在珠珠的额头上轻点了几下。

  然而,珠珠却还在担心晚饭,只见她哭丧着脸道:“这么晚回去,怕是没饭了。”

  “吃吃吃,就知道吃。”

  麻舒窈训斥一句,而后揽住她的肩膀,轻笑道:“好了,等回去后,我把玫瑰酥饼分你点。”

  “小娘子最好了!”

  珠珠顿时喜笑颜开。

  两人迈着轻快的步伐,一路嘻嘻哈哈的回到家中。

  一路进了后宅小院,麻舒窈径直走进阁楼。

  林晚晴端坐在大厅中,目光中透着一丝担忧:“怎地这般晚才回来?”

  “在夫君家中用了饭,又聊了一会儿。”

  麻舒窈解释一句,而后左右张望,问道:“李姨呢?”

  林晚晴没好气地说道:“都快亥时了,你李姨早就回去了。”

  “竟这般晚了?”

  麻舒窈一愣。

  方才她只觉得才聊了一会儿,结果就过去了两个时辰。

  林晚晴一阵默然。

  沉默了片刻,她缓缓开口道:“悠悠,如今你已许了人,有些事情该知晓了。为娘的本意,是想让你晚两年再许人。”

  “阿娘,悠悠知道你舍不得我。”

  麻舒窈迈步上前,依偎在林晚晴的怀中。

  林晚晴抬起手,轻轻抚弄着女儿的秀发,柔声道:“再不舍得,都是要嫁人的。之所以要晚两年,是担心你过早的怀上孩子。”

  唔!

  听到怀上孩子,麻舒窈的眼中顿时闪过一丝娇羞。

  “哼!”

  林晚晴轻哼一声,打趣道:“方才在夫婿家中一待便是两三个时辰,现在知道害羞了。”

  麻舒窈仰头说道:“可是,阿娘不是也在我这个年纪,嫁给爹爹的么?”

  “正是因为娘嫁给你爹爹早,所以才晓得其中的苦楚。这女人呀,怀的越早,便越是危险,就如过那鬼门关一般。当初为娘生你的时候,差点就一尸两命,现在想来,都觉得后怕。”

  “还有这种说法?”

  “那当然,咱们女子便如同花儿,你现在顶多算个花骨朵,强行结果,哪里能落得好。”

  林晚晴顿了顿,继续说道:“等你过门之后,寻个机会与你夫君说一说,能不能晚些要孩子。”

  “这……”

  麻舒窈咬了咬唇,面色为难道:“阿娘,这怕是不行罢。若夫君要与我同……同房,怎好拒绝。”

  “傻孩子,谁说同房了就会怀上。”

  林晚晴说罢,凑在麻舒窈耳边,细若蚊声的传授经验。

  待到听完,麻舒窈那张小脸上,已满是嫣红,只见她娇羞道:“阿娘,这能行么?”

  “自然可以。”

  林晚晴解释道:“你李姨当年在东京城时,结识过一位妇科圣手,当时她为了求子,时常请教那位好友。为娘教你的这招,便是你李姨从那位好友处学来。”

  麻舒窈却反驳道:“我却觉得那劳什子妇科圣手是徒有虚名,否则李姨这么多年,岂会没有子嗣。”

  闻言,林晚晴欲言又止。

  犹豫片刻后,她压低声音道:“那妇科圣手曾说过,之所以没有子嗣,根子不在你李姨,而是在赵相公身上。赵相公前些年也纳过几房妾室,那些妾室,俱都没有怀上,便是如此。”

  果然,不管哪个时代,八卦总是让人兴奋。

  麻舒窈此刻全然忘了方才的羞涩,两眼放光道:“赵相公可知晓?”

  林晚晴摇头道:“这为娘就不晓得了,不过这么多年了,赵相公也应当有所察觉。”

  见她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林晚晴止住话题,吩咐道:“好了,时间不早了,早些洗漱歇息罢。”

  “哦!”

  麻舒窈点点头,有些意犹未尽。

  ……

  ……

  九月初一,晴。

  忌嫁娶,宜出行。

  今日是韩桢与麻彦民约定好回临淄县的日子。

  一大早,韩桢先是前往府衙,交代好一众官吏事宜后,又唤人寻来张和。

  “末将见过县长!”

  如今的张和,已早非当初那个农家子了。

  自打进了军营后,便脱胎换骨,如同换了个人。

  此刻,张和身着一席重甲,气质干练,眉宇间透着一抹沉稳,已经具备了一名将领的基本素养。

  韩桢吩咐道:“我要回临淄几天,这几日我不在,由你坐镇郡城。”

  “这……末将恐怕无法胜任!”

  张和面色为难,让他领兵打仗没问题,可管理十几万人的郡城,超出了他的能力范畴。

  韩桢叮嘱道:“民政方面我已交代过府衙官吏,再说了,有赵知州与刘通判在,轮不到你操心。你要做的,便是震慑宵小。”

  闻言,张和顿时放下心,自信满满道:“末将遵命!”

  “若有异动,不必手软,杀无赦!”韩桢语气中透着森森寒意。

  张和抱拳应道:“县长宽心,末将定不辱命!”

  “益都郡交予你了。”

  韩桢说罢,起身出了大堂。

  府衙外,皂吏早已牵来了战马。

  跨上战马,韩桢朝着麻家行去。

  一辆马车停在麻家宅院门前,麻彦民被拽住胳膊,一脸无奈。

  拽住他胳膊的,正是麻舒窈,此刻正腻声撒着娇:“阿爷,你就带上我嘛!”

  麻彦民苦口婆心地劝道:“悠悠乖,阿爷此行非是去踏青,而是办正事。”

  “郡城距离益都百里之遥,阿爷身边也没个体己人,带上悠悠,一路上悠悠也能照顾阿爷。”

  “呵!”

  麻彦民意味深长的笑道:“只怕不是照顾阿爷,是想照顾你夫婿罢?”

  “阿爷!”

  麻舒窈被戳破了小心思,面色娇羞。

  见状,一旁的林晚晴正色道:“悠悠莫要胡闹,乖乖待在家中!”

  哒哒哒!

  恰巧这时一阵清脆的马蹄声响起,紧接着韩桢架马而来。

  待行至近前,韩桢一勒马缰,停住战马。

  目光扫视一圈,韩桢冲着麻舒窈微微一笑。

  麻舒窈立刻回以一个甜甜的笑容,柔声道:“见过夫君。”

  这时,韩桢将目光落在林晚晴身上,拱手道:“这位便是岳母罢?”

  迎着韩桢的目光,林晚晴心头微震,那夜荒唐的梦境顿时浮现在脑海中,只觉得有些心虚。

  “见过姑爷。”

  强压下心头思绪,林晚晴轻轻点头示意。

  收回目光,韩桢看向麻彦民,问道:“岳祖父,可准备妥当了?”

  麻彦民答道:“老拙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出发。”

  韩桢吩咐道:“既如此,那出发罢,早去早回!”

  “夫君。”

  就在这时,麻舒窈轻轻唤了一声。

  韩桢扭头问道:“怎地了?”

  麻舒窈咬了咬唇,语气忐忑道:“此行,可否带上悠悠?”

  闻言,韩桢笑了笑,打马上前。

  待来到麻舒窈身前,他弯腰一捞,壮硕结实的臂膀搂住纤细的腰肢,用力一带。

  麻舒窈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待回过神的时候,整个人已经坐在韩桢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