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长河并未走远,连乌骓都寄在李肆安车队里没有带走。
出了镇子顺着洱海边上往南没多远,他就扑通跳进海里先痛痛快快洗了个澡再说别的。
毕竟快要见红翎了,这臭烘烘的实在不好意思。
此地说是海,本质还是个大湖,湖水极其纯净,洗得很舒服。唯一的问题是旁边的草地都是牛屎味,总让人怀疑这洗着洗着是不是会多带沾点什么不该沾的在身上……
李肆安这坑爹的,说进了城镇爱怎么洗就怎么洗,还不是洗不成,最终还是得自己跑外面洗。
咦……
正这么想着,就感到戒指里的龙雀微微颤抖,传来的意念是很久没传过的遥远回忆:何方宵小,觊觎朕躬!
杀机预警!
得到龙雀以来,只在早期体现过几次,最关键的一次是当初万东流的刺杀。后来再也没遭遇过这种刺杀了,都是正面应敌,已经不需要龙雀预警了。普通的恶意,以自己如今的五感敏锐,已经足够自我察觉。
想不到化身王道中的今日,居然又来了一次这久违的体验。这得是在自己五感范围之外的窥伺,自己的实力不够察觉。
那就是……弓箭!
赵长河忽地蹬腿,在水中突兀地窜出数尺。
同时“绷”地一身弦响,一支箭矢不知从何而来,带着狂暴的螺旋气劲,险之又险地擦身而过,贯入刚才洗澡的位置。
“哗啦啦”!水花冲天而起,赵长河打着旋儿直冲而上,试图上岸。
在水里行动不便,要是再来几箭真不好说能不能躲,必须踏足实地。李肆安随口扯的甩着摆锤和人打架竟然要成真了……
“嗖!”人刚跃上水面,第二箭已至胸口。
赵长河从戒指摸出古剑龙皇,险险拨开这一箭,虎口居然一阵发麻,竟借不到力飘退,再度栽回了水里。
赵长河心中一凛,这不是对方箭术多强,竟似是自己衰弱了!
怪不得居然有自信来刺杀“地榜王道中”,这一刻没有地榜。
可内视之下却找不到问题,既非受伤,也非中毒。
这水无毒的啊,何况抛开剂量谈毒性都是耍流氓,这可是如海大湖,什么毒融在海里还能发挥作用?世上没这种毒,违背常识。
那这是……
巫蛊之术?
“嗖!”又是一箭,赵长河再度拨开,紧急下潜。感觉一箭比一箭重,实则是自己越来越虚,再下去就根本拨不开了,必须深潜下去,对方箭也会受水阻力,且没法瞄。
但就在下潜的同时,就感到另外有数道人影也从水底袭来,分水刺无声森寒。
赵长河一扭身,趁着对方还没合围,游鱼般紧急窜出包围圈,与此同时一面镜子出现在手里,照见己身。
“……”包围者都差点没笑出声来,这紧张逃杀的时刻,居然有人掏个镜子照脸,是想看看自己死前的英俊?这夜晚的深水里,你也照不见啊!
然而在赵长河眼中,镜子里是真能照见东西的……可以看见自己印堂晦暗,丝丝怪异的黑气散发,盘踞缠绕,肌肉气血肉眼可见地在衰败枯萎。
崔家之宝,清河之镜……没有想到这么早就需要它的力量。
从镜中照见的来看,本以为是蛊虫在水里侵入,这么看好像不是,是一种咒法,不知道依托了什么为引信,进行了一种虚弱诅咒。苗疆诡异,果然防不胜防。
其作用的根源在……心脏。
没限制丹田真气就好。
赵长河忽地偏头,身后刺来的分水刺从脸颊边掠过。赵长河顺手夹住对方的手腕,猛地一扭。
随着一声骨骼脱臼的声音,赵长河一脚蹬在对方小腹,再度前窜数丈,回春诀全面运转,护持心脏血脉。
回春诀不是治疗术,是法则层面的复苏,这种不知道依托什么的诅咒只能做到少许虚弱的程度,在回春诀面前并不超纲,赵长河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气血正在恢复,那黑气正在渐渐拔除。
谁说狂战士有个奶技能没用啦……这不是挺好用的,一边打一边奶,别人还不知道……
关键在于你要察觉病根,找不到根子啥都没用,老崔这镜子很有意思啊……
数道分水刺划破水底,分袭赵长河前后左右。赵长河忽地伸出左手抓住左边刺来的一击,一拉一扯,把他向后方一甩,正把后方袭来的撞了个正着。同时右手拽过右边封锁者,膝盖一顶,正中牛子。
那人失声就要惨叫,湖水咕嘟咕嘟地灌了进去,瞬间失去了战斗力。
“嗖!”一箭由上方直贯而下。
赵长河揪着右手的倒霉蛋往上一托,箭入水中本就受阻,再被肉盾一挡,失去了威胁。
赵长河再度上划,脑袋探出了水面。
一个箭手踏在水上一根浮木上,正在下瞄,见赵长河脑袋忽然窜了出来,显然吓了一跳。
“唰!”
龙皇出鞘,青龙出水。
排山倒海的剑气骤然爆发,箭手浑身都是血洞,砰然栽倒。
远处林中有人一声惊咦,再度一箭如流星奔袭,想趁着“王道中”新力未生的刹那间找到机会。
赵长河飞快旋身而起,箭矢在右肩擦过一道血痕。旋即一脚踏在浮木上,飞窜离湖,追入林中。
林中只余飞鸟,人已不见。
再回头看时,湖上一片漆黑,下面的水鬼不知潜往何处去了,赵长河微微喘息着,看着清冽的湖水,就像看着一个黑暗的巨兽之口,竟不敢入水去寻。
手臂刚刚被箭矢擦过的细微伤口疼得比什么重伤撕裂都要严重,低头一看,汩汩冒着黑血,箭上都是剧毒。
回春诀再度运转,消弭着毒素,竟然堪堪有些吃力,这毒的级别竟已让自己这半吊子的回春诀差点不够用,更不是原先六合神功那种基础毒抗能扛的了。
赵长河从戒指里摸出一套新衣换上,遁入林中,躲在山石之后静静疗养,等待天亮。
这夜间竟然不敢再乱走。
自塞外归来起,好像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过这样的惊险。短短数息之间,竟像是鬼门关走了一个来回。
“有意思。”赵长河慢慢排出手臂毒血,敷上药物,忽地笑了起来。
这种感觉真刺激,一点都不比千军万马冲杀的感觉差。
天下之大,异术多矣,真不是秀个地榜人榜的就能恣意横行。无怪乎此前雷傲面对“王道中”,并没有中土听闻地榜那种敬畏感。
那么这次的刺杀,是不是他?
如果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如果不是,那又是谁……时无定?可时无定自己没有出手……不是太像。
赵长河沉吟片刻,还是决定折返喜洲。
不管是不是雷傲,反正自己所谓的离开此地本来就只是做个样子让时无定没法找而已,岳红翎就在这里,自己跑苍山去干嘛?
还不如折返,随便找个地方蹲着,既能观察时无定,还能看看雷傲到底有没有猫腻。
正这么想着,心中警兆忽起。
月色之下,若有若无的笛声不知从何方响起,呜咽宛转,如泣如诉。
随着笛声,周围“沙沙”作响,放眼望去,数不尽的毒蛇不知何时已经围拢身边,无数碧绿的眼眸直挺挺地盯着自己,蛇信丝丝狂吐,月色之下无比渗人。
赵长河汗毛倒竖,正要腾空而起,上方“唰唰”地倒挂无数毒蛇,仿佛树木的长发。剧毒的烟雾弥漫上空,不知底细的情况下还真不敢乱冲。
赵长河上窜之势顿止,落回地面。
银铃般的轻笑声传来:“琅琊王氏,还是有几把刷子的,不知怎么解的诅咒,怎么排的毒……啧啧,真让人家好奇呢,你能不能再吃一吃这些蛇毒?”
明明场景鬼魅渗人,那媚声轻笑却如心间荡漾,勾魂夺魄,就像情人在低语,让伱做一件很好玩的事情。
哪怕让真正的地榜王道中在此,怕是都会觉得这诡异得凶多吉少。
但赵长河反而翻了个白眼,索性抱着手臂靠回了石头上,闭目休憩:“蛇毒没啥意思,你的蛇腰我倒是很久没见过了,啥时候再看一眼?”
这声音不再是故意模仿的王道中,恢复了本音。
那轻笑声顿止,变得惊疑不定:“怎么……会是你啊?你的易容术有这水平?”
赵长河没好气道:“我更想不到的是,你怎么在苗疆也特么在扮岳红翎啊!傍晚刺杀宣慰使的,是不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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