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室外的走廊上，夏岚习惯地趴在窗台看着窗外渐渐变暗的天空。
这一次的案子没有孙羽，夏岚靠自己找到了突破林丰的关键。
在众人面前让凶手承认罪行，这种孙羽的常规操作本该让夏岚有些成就感，但她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林自明是个人渣，为了一个人渣，两个好人搭上了自己的未来。
这······便是你一直在追求的梦想吗？
夏岚想到了夏远飞，在她的记忆中，哥哥是一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
但孙羽曾经说过，如果哥哥在，他一定会坚持法律的标尺。
身后审讯室的门打开了，林莫森被押着走了出来，新的口供已经录好了。
林莫森从夏岚身边经过的时候深深看了她一眼，夏岚能感觉到的，只有无尽的恨意。
看着林莫森渐渐远去的背影，夏岚再次陷入了沉思。
“可以啊！”雷震叼着烟来到夏岚的身边，发出由衷的感叹。
雷震身后的董阳流露出钦佩的眼神，虽然是他发现了案子的关键线索，但没有夏岚，他自认还是抓不到林丰。
在城中村长大的董阳，对于强者，他有一种发自内心的尊敬。
“夏队，你这次真的很令人刮目相看。”
这几天董阳处处和夏岚作对，突然开口承认夏岚的优点，董阳着实有些扭捏，说话的声音特别小，连他身前的雷震都只是勉强听到。
而正在沉思的夏岚自然没有听到董阳的话，她的脑子里全是如何能帮得上这对苦命的父子。
夏岚忽然眼睛一亮，“我有事先走了，报告你写吧！”
说罢，夏岚大步向楼梯的方向走去，很快就消失在了走廊中。
雷震皱了皱眉头，隐约猜到了夏岚失神的原因，他没有说话，只是在心里完成了一次无声的叹息。
······
伴山咖啡店，许戈翘着二郎腿，端着香喷喷的咖啡，目不转睛地看着对面的夏岚。
许戈绝对是一个合格的倾听者，在夏岚说话期间他没有插过任何话，表情也极其认真。
“所以，你是想让我为林陌生父子做辩护？”许戈笑着说道，他总是这样，脸上挂着一副让人舒适的笑容。
夏岚点点头，“费用的话我来出，按照你的最高标准收费。”
许戈饶有兴致地看着夏岚，“夏大队长，能告诉我，为什么要为他们出头吗？如果没有你，林丰是不会被抓的。”
“我只知道这样会让我的心里舒服一点。”
夏岚确实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她只是想着要帮这个苦命的家庭做点什么。
“可如果你再遇到这种案子呢？”许戈放下咖啡，用纸巾擦掉滴落在桌边的咖啡，“这种案子，才是最常见的案子。”
夏岚有些恍惚，正如许戈所说，激情杀人案才是凶杀案中最常见的。
这种案子基本上都是分局的刑侦支队处理，这次因为是碎尸案特案组才接手的。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这一次，我只求心安。”夏岚沮丧道。
见许戈不紧不慢地擦拭着桌子上的污渍，夏岚的小嘴微微撅起，“如果你不想帮忙，就当我没提过。”
夏岚也清楚，许戈在圈子里的名气很大，胜诉率让所有同行望而生却。
可像这种已经有了结果的案子，许戈这类成名大律师几乎是不会接的。
许戈的笑容浓郁了不少，他摇着头感慨道：“这是你第一次在我面前表现出小女人的模样。”
夏岚马上意识到自己噘嘴的动作有撒娇的嫌疑，撇过头看向桌面。
“这个案子我接了，不收费，走法律援助，但你要回答我一个问题。”
法律援助？
夏岚难以置信地看向许戈，她对许戈的了解并不多，但孙羽口中的许戈，应该是一个唯利是图的人才对。
其实夏岚也想过法律援助，这类案子，只要媒体曝光，一定会引起社会的高度关注。
到时候，一些想成名的律师一定会试着帮助这对父子减刑。
可眼前的人是已经站在金字塔顶端的大律师，单单是现在的咨询费都不是寻常家庭能接受的。
“什么问题？”夏岚有些慌乱，她怕许戈借此机会问一些关于感情的问题。
许戈喝了口咖啡，摆出一副很困惑的样子，“为什么你第一时间想的是我呢？”
夏岚眨眨眼，她感觉许戈问了一句废话，“因为我认识的律师朋友只有······”
夏岚张着嘴没有说下去，不是因为许戈脸上的笑意愈加的浓厚，而是因为她突然想起来，孙羽也是一个有证的律师。
她把孙羽忘了？
孙羽······
夏岚脸上的困惑比许戈刚才装出来的样子真实多了，她的小嘴到现在都还没有合上。
感觉嘴唇和嗓子突然变得很干燥，夏岚连忙喝了一大口咖啡。
许戈满意地点了点头，他没有再追问下去，对于他来说，让夏岚意识到这一点，他就已经算是赢了。
这种胜利，可比赢一场官司要让他有成就感。
夏岚生怕许戈再追问下去，将话题回到了案子上，“林丰杀人，林莫森处理尸体都是事实，减刑的概率大吗？”
“从你刚才描述的情况看，林自明当天持有凶器，对林莫森有过恐吓，已经对他产生了生命威胁。
如果打这一点的话，可以认为林丰动手的行为属于紧急避险。
如果当时他杀了人之后就报案，考虑到林自明个人的问题，结果绝对会让你满意。”
夏岚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许戈的意思很委婉，林莫森父子已经错过了最佳的时机。
碎尸的行为太过激进，夏岚也知道这会是影响判罚的最大因素。
“就是说，这个案子很难对吗？”
许戈依旧是一脸阳光的笑容，他摘下金丝眼镜看向窗外。
“法律有尺度，也该有温度。相信我，我一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结果。”
夏岚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惊艳，她痴痴地看着眼前这个集所有优点于一身的男人。
法律有尺度，也该有温度。
能说出这种话的人，真的是一个只会一味追求利益的律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