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列猛地睁开眼睛,紧盯着被自己的粟米灵根薅出来的尸体灵根,面上大喜。
“善哉!此界道统,虽然为人所圈养,走的乃是将自身修炼成长生药物的路子。
但是并不代表此界中人也在互相吞吃。最起码在中下层,并不知晓如此法门!”
余列端详着尸体那萎蔫的灵根,颇是欢喜。
这十年以来,根据他在五脏庙中的所见所闻,五脏庙的高层们,虽然也会如当年的黑水镇中道徒一般,将门下的弟子当做药物来压榨,抑或是作为修炼法术的耗材。
但是他们也仅此而已罢了,并没有发展到直接吞吃门下弟子灵根的地步。
这按理而言,当是不正常的。
因为长生药道统如此,此界的修士们很容易就能发现这一点,并且诞生出专门猎杀修士的法门、传承,互相吞吃。
不过长生界乃是被圈养的,这点也就容易解释了。其原因无他,定是丹鼎仙宗之人,有意识的封禁了此等法门的传承,甚至时不时就会对其进行剪除。
余列过去十年间,读书万卷,但仅仅在那《餐食见闻》中瞧见了比较赤裸的描述,多半就是这个缘故了。
也因此,他此番修行过后,便要逃离此地,自行游荡在长生界中,主打的就是一个流动犯案,免得不知不觉间就被丹鼎仙宗或者其爪牙给盯上了。
乱葬崖下,余列的目光闪烁。
他深呼吸几下之后,便沉下心神,动用体内的真气,开始消化那从尸体中拔出的萎蔫灵根。
其粟米灵根,股股涌动,左摇右摆的,不断吮吸从尸体灵根中的灵力。
一点点真气,也不断的在余列的体内积蓄,和他自行修炼相比,其速度可谓一个是天、一个是地。
余列舒爽至极:“从未知道修行竟然能如此痛快也!”
一个时辰过去,那萎蔫的灵根被他吞吃殆尽,他的灵根高度足足增长了一尺,来到了两尺长。
也就是说,他在一个时辰之内,就修得了十年有余的道行,抵得过他过去十年之苦功。
饶是余列早就心间有所准备,他也是为这一情况而感到震撼、恍惚!
终于,他忍不住的低喝:
“不当人子!这长生药道统,真他娘的邪门,竟然能如此的速成。”
欢喜一阵子之后,余列眉头微皱,又在心间暗暗嘀咕起来:
“这般速成的法门,即便我有造化神通作为辅助,能够提纯、能够掠夺其血脉灵根为己用,但是难保不会因为庞杂,而根基不稳固,折损道行啊。”
不过很快的,他眉头就舒展开了。
这是因为余列想起了自己可不是本体,只是一具分身罢了,而且他的使命,便是带着在此界中修行的经验和道行,作为药物,熔炼进入本体当中,增大本体成仙的几率和成色。
“区区分身罢了,考虑那么长远作甚,但凡能够成仙,就已经是侥天之幸了。”
余列心间慨叹着。
他面带笑意,回过神来,欢喜的朝着那地上的尸体的一拱手,低声道:
“多谢道兄成全了。
你这灵根就算我不用,迟早也会返还天地间,或是为鬼物所吞吃。如今为我所用,也算是不浪费。”
低声言语一番,余列想了想,他又拖起那尸体,将对方收入了储物袋当中,打算等离开五脏庙后,找个风水宝地,将这尸体给埋掉,让之入土为安。
如此,也算是全了双方的因果。
拍拍储物袋后,余列便弹了弹脑袋上的公鸡大红,让对方再帮忙在这白骨丛丛之地,寻找可以利用的尸骨。
一刻钟后。
又一具腐烂大半,但是头颅和脊柱都还完好的尸骨,出现在了余列的眼中。
他这时盘膝坐下,脑后的灵根冒出,然后嗖的,一条藤蔓般的触手,就从他的粟米灵根中窜出,插入了那尸体的脑壳中,而不再是余列的整颗灵根都钻进去。
吞吃了上一株灵根,余列不单单道行得到了增长,他意外的还得到了半门法术。
此法术乃是存在于尸体的灵根内,对方修炼至大成的法术,具体名讳残缺,余列不知,但是晓得对方使用出来,应当是能够将灵根当做长鞭一般去击打敌人。
而余列的灵根在吞吃对方的灵根之后,夺其血脉,纳其灵性,从单纯的粟米灵根又异变,能够将叶片化作为触手,一并的也就将对方修炼的法术掌握了。
若是那尸体十分完整,且灵根新鲜的话,他估摸着趁热抽取对方的灵根,会有不小的几率能够将对方的法术全乎的掌握到手。
新的尸体跟前,余列期待的看着对方:
“不知道此人体内的灵根,又是哪一种类别,修炼了何种法术?
桀桀桀,我有如此神通,单靠收摄他人灵根就能增长道行、学得法术,便是仙人也不若如此也!”
他故意的发出厉笑,显得自己好似什么了不得的邪道中人一般。
旁边的公鸡大红瞅见了,眼珠子瞪的大大的,仿佛是第一次认识余列,并且从余列身上,感受到了越来越强的危险感。
不过大红抖动羽翎,它旋即就目光锐利的左右瞅看,全心为余列护法起来。
接下来的时间。
余列足足七日,一直都在乱葬岗当中翻找尸体。
他袖中的储物袋,已经快要被装满了,全是被他取了灵根的尸体。
但是让余列失望的是,他的修为,如今仅仅是晋升为了炼气七层,刚刚步入炼气后期。
并且最近的一整日,他都没有在乱葬岗中发现半具可堪一用的尸体了。
许多尸体看起来貌似完整的其体内的灵根都已经萎蔫到了不可用的地步,灵气外泄,脊柱碎裂。
毕竟从山上往底下扔下来,尸体在冲击间受到的力度巨大,太过容易折损了。
余列奢望的想到:“若是能够翻找到一具筑基境界的尸体,将其体内筑基灵根吞吃掉,指不定今夜我就能步入筑基境界!”
然而可惜的是,别说完整的筑基尸体了,即便是残缺的筑基尸块,,他都没有在山涧底下找到。
很显然,此等层次的修士,其身死之后,要么会被厚葬,不会沦落到此等乱葬岗中,要么就是被人故意扣留,充当了修炼法术、熬炼器物的好材料。
余列环顾四方,他轻轻叹了口气,自丛丛白骨堆中拔腿而出,跳到了一方岩石上,然后咻得使用了一张净衣符,将自己和大红身上的污秽统统扫除掉。
做好这些,他作势便要离去。
但是大红却是还目不转睛的盯着山涧底下的某一个方向,暗示着余列。
余列瞥了眼。
大红所紧盯着的,正是那一株庞大的鬼头杨柳所在。
余列没有搭理,他转过身子,脚下就有气流运起,足底生风,快速的往山崖顶上飞去。
但就在这时,那鬼头杨柳终于是忍不住了,一道苍老的叹声,出现在了余列脑后:
“痴儿、痴儿,何故吃干抹净,便要离去?”
余列听见身后的话声,他脸上露出冷笑,不仅没想要停住脚步,反而脚上的动作更加利索,蹭蹭的就往上跳。
一道冷哼声,再次传来:“哼!休走。”
嗖嗖,无数条粗壮的发丝枝条,朝着余列缠绕而来,堵住了余列多个方向,且速度迅疾。
余列当即就掐动手中法诀,头也不回的,便有符咒撕开,人头大小的鬼火朝着身后飘去。
轰轰轰,鬼火和那些柳条碰撞,将发丝柳条变成了燃火的柳条。
但是柳条的攻势并没有停止,更没有被烧断,仅仅是速度微顿,便继续朝着余列缠绕而来。
“老东西,本道不搭理你,是给你面子,尔竟敢欺我!”
余列感应到背后的柳条,他心间大怒,当即就酝酿着死焰,打算等这老家伙的柳条缠身后,给对方一点苦头尝尝。
不过就在这时,他头顶上的公鸡大红,眼珠紧紧的盯着那些朝着余列扑来的柳条,眼瞅着柳条就要落在余列身上了,这笨鸡一声不吭的就鼓起来翅膀,朝着柳条扑去。
它的鸡冠上有红光涌现,即便有黑布头蒙住,也蒙不住赤色红光,意图为余列挡住对方。
余列心间一叹,他反手一抓,将大红的翅膀给捏在了手中。
“咯!”
大红的模样本来,眼睛中的厉色坚定,这下子其眼神顿时僵硬,鸡眼中露出了人性化的发懵。
“罢了罢了,倒也没有白养你这家伙。”
余列捏着这厮,摸了摸它的鸡头,暂时按捺住了和那鬼头杨柳呛声的想法。
余列现在手中只有能够储存死物的储物袋,可没有能够容纳灵宠的袋子。
且他和大红现在的修为都低微,真和对方做过起来,余列有神通护体,当是能够幸存,但大红可就跑不脱了。
于是他当即高呼:“前辈何故动怒,是晚辈有眼不识泰山,惊扰了前辈的修行,还望宽恕。”
在余列言语间,那些发丝柳条,嗖嗖的就缠绕在他的身上,将他困成了粽子,包括他头顶上的公鸡,也被捆在了一起。
冷哼声继续从山涧深处响起:
“你这家伙,倒是主仆情深,只可惜一念之差,便害了自个的性命,死来!”
虽说如此,但是鬼头杨柳并没有将柳条插入余列的体内,当场结果掉他,而是拖曳着他,一直拖到了柳树的面前。
余列被倒吊了起来,他睁开眼睛往前看,便发现杨柳树上的三张狰狞人脸,其正中央的那一张已经是睁开了,正狞笑的望着他。
“桀桀桀!好久没有新鲜的活人掉下来,今日正好碰见了你这家伙,本道可以一饱口福了。”
森寒的神识,团团的覆盖在余列的体表,刺激着他的心神。
那杨柳鬼脸露出期待之色,忍不住的想要看见余列痛哭流涕的模样。
但是和它所想的相反,余列面色镇定,丝毫不因为自己被囚禁住了而惶恐,反而高呼道:
“前辈乃是长者,勿要戏弄晚辈了。若是想要吞吃晚辈,您老早就动手了,何必放任晚辈在您的面前,蹦来蹦去。”
他的话声恭敬,仿佛刚才在心间大骂对方的人,压根不是他一般。
杨柳上的鬼脸一愣,它觑眼看着余列,低喝道:“你这家伙,如何不知本道便是在等着你吃了那些尸体之后,再来吃你呢。”
余列正色道:“前辈谬误,晚辈仅仅是取了那些道友的灵根为用,待会还要帮诸位道友入土为安,超度亡魂呢。”
灵根者,其虽然是扎根在修士的肉身和魂魄之上,但是并非是两者,而更像是由土壤和雨露孕育养成的“果实”。
根据余列的推测,即便是在人活着的时候,将其灵根拔出,对方也只不过会沦为废人,修为尽数丧失罢了。
也因此,余列吞吃起他人的灵根,丝毫没有心理负担。
“你这家伙,在本道面前还敢摇舌。果真是个胆子大,造化深的。”
鬼头杨柳见余列着实不像是强撑着,它虽然不知余列究竟有何底气,但也懒得去追究了:
“不过你看错了一点。本道可不是在此地修行,而是被锁在了这里,被迫与这些残尸度日,且不知何时就会被取走,沦为他人腹中的食粮,哈哈哈!”
大笑声从对方的身上传出,其枝叶簌簌的抖动,疯癫无比。
余列早就猜到了此獠是被人困在这里,但他脸上还是配合的露出讶然之色,并出声:
“竟然是如此!那么还请前辈提示,晚辈如何才能救前辈脱困?”
根据他的猜测,此獠接下来多半就是要威逼利诱,想办法的让余列为它所用,助其脱困了。
但是出乎余列的意料,鬼头杨柳厉笑着:
“脱困?脱困?脱离此地,又能跑到哪里去?”
它嘶吼咆哮着,话声中满是不甘和怨恨,以及浓浓的绝望。
好一会儿之后,杨柳鬼脸方才讥笑的望着余列:
“本道不求脱困,只想交给你一个任务,或者说机缘!你可敢受之?”
余列微挑眉,当即出声:“前辈请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