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上向上!我的心脏在这儿!”
校场上不时响起大喊的声音,但却没有人被这些响动引来围观,每个人都在做自己的事,因此克雷顿和唐娜可以在这片土地上尽情地大展身手。
克雷顿只拿着一根五尺长的棍子,赤着上身对战长矛手唐娜。
他的身上用黑色的颜料在不同位置标注了皮下器官的位置,还画了圈,方便这个新兵攻击要害,并要求她不顾一切地朝这些圈猛刺,但唐娜频频失手——她还是有些接受不了第一堂格斗课就要捅自己至亲的要害。
唐娜终于穿上了自己心心念念的长裤,但她没高兴多久,随着克雷顿的皮肤上增加创口,之前的热情也有些消退了,她开始畏缩着不敢出手,创造的最深伤口也只有一寸深。
好在克雷顿是个好教官,他很擅长激起学员的积极性。
他一个进步刺击戳中她的左肋,捣得她后退几步,连武器也掉在地上。
“累着了?要不要再回去躺一会儿?”
“不用!”少女捂着肋下怒气冲冲地说,痛苦直接激起了她的怒火。
她正因为不忍心动手而迟疑,克雷顿倒是全没有这种顾虑,这种不对等的态度让她十分的委屈。
克雷顿上前两步张开双臂,得意洋洋地说:“哈,你不会是在怕我死吧?在不会死的地方还怕死,你到底是不是和我流着相同家族的血?我要开始怀疑了。”
唐娜瞪大了眼睛:“一会儿您就知道了!”
这句话忽然让她放弃了怜悯,她重新捡起长枪再度猛刺过来,终于将枪尖在克雷顿胸口标着“心脏”的圆圈扎入一寸多,但却因为身高角度而被克雷顿的肋骨卡住。
虽然依旧算得上失败,但这副态度让克雷顿高兴得哈哈大笑,随后将长矛拔出去命令她再刺一次。
这种性质的热身运动让狼人的情绪高昂,他渐渐忘掉了其他不快的事,全身心地投入到这场“训练游戏”中去。
唐娜也在逐渐熟悉武器的重量和长度,不过一个小时后,她就能像模像样地每一下都扎中克雷顿身上的要害了,即使克雷顿以普通人的速度闪避也很难躲开,这份天赋在同龄人中可谓是天赋非凡,让克雷顿感到了由衷的惊喜。
为了回报这份惊喜,克雷顿提高了难度。
他甩动短棍,用与唐娜同等的力度格挡长矛,好让唐娜习惯兵器碰撞的感觉。
随着碰撞声越来越多,校场的气氛开始热闹起来。
随着少女对着心脏的刺击再次被他轻松挡下,他大喊起来:“脚步不对,尝试让你的脚步和刺击协同,这样你的刺击就能更快更强。”
唐娜听从了他的建议,把他刺得鲜血直流。
很快难度再次升级,克雷顿在闪避的同时开始用手里的短棍时不时抽打她的手臂,创造了不少淤伤,但唐娜的长矛已经能跟得上他的速度,能在将长矛在他的身体里扎进三寸深。
在旁边观战的克拉拉则对他们一视同仁,无论看到谁挨打都会欢呼。
在游戏中,他们渐渐忘记了时间,直到一方精疲力尽才罢手。
而这一方肯定不是狼人。
“别敲了,我一点力气也没有了。”唐娜扔掉长矛瘫坐在地上,她的怒火和体力都已经消耗殆尽,任凭克雷顿用棍子戳她的脑袋也不起来。
克雷顿已经品尝到了教育家的乐趣,此刻还意犹未尽,但看到她喘着粗气的样子也只好悻悻地停手。
他在她的对面也坐下来,仔细端详着她的样子,越看越喜欢。他希望自己以后要是有孩子,他们能够和乌伦的孩子一样好。
“知道吗?现在的你要是手里有一根长矛,对付一般的野兽都已经不在话下。”
“真的吗?我只感觉浑身都疼......”
唐娜双手撑地干呕了两声,才有空看自己还有克雷顿身上的伤情。
仙境的力量使得他们的恢复力都抵达了一种不可思议的程度,她手臂上的那些淤伤在肉眼可见的消退,而克雷顿上半身的众多穿刺创口正蠕动着缩小,就像婴儿吃奶的嘴——实话说有点恶心。
她又干呕起来。
克雷顿没注意到她的眼神,他正在规划下一次授课。
“等一阵子之后,我们可以练习短棍或剑,这些经验可以在回去之后运用到手杖上。”
唐娜抬起头:“那我们为什么要先练长矛?”
“因为在这里,长矛还是最简单最高效的武器,即使是一个女孩,只要善用长矛也可以逼退一只狮子。”
说话的时候,克雷顿忽然看到了两个奇怪的人影在校场外,他抓住长矛站起来,唐娜也立刻跟随他站起来,她转过身,顺着他的视线看到校场入口站着的两个身影。
那是两个看起来年轻的人,一男一女,长得不是很像,但气质却十分相仿。
他们走上前,恭敬地向贝略叔侄行礼。
“我是殿下的贴身女仆。”女人说。
“我是殿下的贴身男仆。”男人说。
他们伸出手,唐娜还不知道他们要干什么,但克雷顿已经轻车熟路地将长矛扔进那个男仆的怀里,好像他真是个国王一样气派,于是她也学着照做。
“我们还有一件事要通知陛下和殿下,陛下和殿下在任职期间不可以离开此方国。”他们异口同声地说。
“为什么?”唐娜问。
“统治者不应当离开自己的土地,他必须时刻注视自己的人民,这是国王的责任。”
克雷顿笑着摇了摇头,拒绝了他们的跟随,让他们离开了。
“所以...我们现在有仆人了?”唐娜不肯定地问。
“那是爱德华兹的仆人,不是我们的。我们的还得再等等。”
“那我们接下去做什么?”
“和路易斯教士聊聊。”克雷顿伸了个懒腰。
现在距离他们抵达这个国家已经过去大半天了,大主教也该从本地人那里弄明白一些事了。
他穿上衣服,和唐娜走上街道,然后就看到那拥挤到排满了几条街的队伍,好像在新王登基的庆典后,所有人都被同一个原因吸引,选择在这里留了下来。
克雷顿找了个臣民问了问,才知道新任大主教借了一间屋子开设了忏悔室,现在所有人都在准备找他忏悔。
知道有这么多人有着如此虔诚的信仰,以及忏悔的决心,这件事小小地动摇了他对本地人来历的猜测,但也因此更大程度地激发了他的好奇心。
克雷顿想了想,决定还是等他们把这件事办完了再去找路易斯,或许这些本地人在忏悔的时候能透露更多情报。
仙境的人都不需要吃饭,所以他和唐娜、克拉拉等了几个小时,才把这条队伍耗尽。
他们走进屋子,唐娜连打了几个哈欠,被墙后的圣职听到声音,提醒他们道:“一次一个。”
克雷顿把门合上,拉下门闩:“去他的一次一个,我是国王。”
圣职不说话了。
“好吧,这只是个玩笑,我们来是想问问你打听到了什么。”
“我没有打听什么。”路易斯说。
“有这么多人找你忏悔,别告诉我你什么都不知道。他们总说过自己干过什么坏事吧?”
“忏悔的内容是不能说出来的,我需要为信徒保密。”
“爱德华兹告诉我们,他们进入仙境的时间是一段特殊时期,我知道他们中肯定有些人是被教会的异端审判庭驱赶进仙境的人,连信徒也算不上。或许你可以透露他们说了些什么。”
“贝略先生!”
墙后面的圣职抬高了声音叫出狼人的真正姓氏:“人们将自己的事告诉我不是为了让我分享给更多人,这即使无关教义,也有关道德。你不应该把这种轻慢的想法视作平常!”
克雷顿弄不明白他为什么恼火,明明他都已经主持过一次黑弥撒。犯下这么重的罪行还以正经圣职的身份要求自己,在狼人看来未免有些多余。但他还是向圣职解释了原因:“我们要回到现实世界就必须和本地人合作,但我不确定他们是否可靠。”
墙后发出了一声叹息:“我只能告诉你们,无论他们过去是什么人,他们现在忏悔的想法都是真心诚意的。”
克雷顿点点头:“毕竟他们抵抗仙境腐化的方法是将自己交给恶魔吞噬,被恶魔吃掉了太多欲望和情绪,都变成清心寡欲的人,现在想起来自己过去为了这么无聊的东西拼命,后悔也是理所应当。”
墙后面又沉默了。
“别说了。”唐娜悄悄拽克雷顿的手臂。
“好吧,如果您不想说,那就不说。您就当我们来这里是邀请您散步的。我们对这个城镇都还不熟悉,可以一起探索这里,而且即使在外面的世界,国王和主教走得特别近也是常识,请出来吧。”
圣职这一次没有拒绝,他神情疲惫地从墙角的小门里出来。
“走吧。”他言不由衷地说:“我也想好好欣赏这个地方。”
堕落圣职、女巫、狼人、还有小恶魔聚在一起,他们打算绕着城镇慢慢走上一圈,这样就有充足的时间来讨论他们需要讨论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