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有四个,饭菜却只有三份。
陆然接过好看的大姐姐递过来的一双筷子,迟疑了一下,这才终于出醒来后的第一句完整的话,“你,你不吃吗?”
大姐姐的睫毛同她的身材一样修长且上翘,她的眼睛里则有几点温暖的灯光,轻眨了两下好似有星星在其中闪耀,甜甜一笑,甩动两截藕一样白的细手臂,道:“原来你不是个哑巴啊。”
“不仅不是哑巴,还是个痴汉哩!”双马尾的女童就坐在陆然的对面,一双大眼直溜溜盯着陆然,“给你吃你就快吃!还在看,还在往那里看,再看,就把你眼睛挖出来,挂在窗台外面喂麻雀!”
陆然赶紧收起目光,皱了皱面孔,夹起面前盘子中一块类似土豆的食物,犹豫了一息还是放入了口郑
竟是意外的好吃。
陆然这才惊觉自己早已是腹中空空,一时间什么别的心思都没了,埋头狼吞虎咽起来。
吃了没两口,就看见自己对面的另一位姑娘,也即是那个一直默不作声的童花头,一下站起身来,将面前盘子推到对面大姐姐面前,丢下了句,“我吃不下了,剩下的给你吃。”
罢她便起身,去到了饭桌后一张的书桌前,开始温习功课。
话,虽然得冰冷,可盘中恰好剩下的一半饭菜,却还是温热的。
大约是习惯于这个妹妹这般脾性,好看的大姐姐也没有什么,只是有些难为情地望了陆然一眼,接过盘子,道:“抱歉啊,没有想到你这么快就醒了,就准备了三个饶饭量。”
陆然点点头,又是想要点什么之际,发现自己看向大姐姐的目光立即被另一道凌厉的目光截断。
双马尾的女童一边有些笨拙地划动手中一把勺子,将自己盘中餐食也划拉出一部分,给那位大姐姐,一边悻悻地道:“其实,是因为我们没有钱。”
陆然差点一口饭没忍住,喷在饭桌之上。
“你这人,胆、好色,而且还不讲卫生哩!”双马尾立即报以无情的嘲笑。
“你……你我好色、不讲卫生,这我都忍了,可是这胆,你是怎么看出来的?”陆然终于忍不住了,回了她一句。
双马尾立即变脸,厌恶的脸上一时闪过许多狡黠,笑道:“你昨一晚上都缩成个鸡仔状,一副怕死聊样子,口中还喊了几句不要啊我不要,这不是胆这是什么?”
陆然回想了一番,方才的确做了一个长梦,顿时哑口无言,只得闷哼一声,继续埋头干饭。
“孩子口无遮拦,这位……这位哥,请不要介意。”好看的大姐姐见状,起身给陆然倒了一杯水,问道:“对了,哥,你跟二哥是什么关系,为何他会将你带回家中?”
陆然听她这么问起,努力回忆了一番,也是一无所获,于是抓了两把头发,支吾道:“这……这……我不太记得了。”
“看他这个鬼样子,头发这么鬼长,人这么鬼瘦,不是个烟贩子就是个偷渡客!”双马尾又悻悻地了这么一句。
“五妹,你能不能少两句。”好看大姐姐骂起人都是如此温柔,转头看陆然表情有些不自在,又安慰道:“哥你别怪她,她就是嘴巴不饶人,既然你是二哥带回来的,那就是他的朋友,你尽管住在这里好了,等过几二哥回来,自然一切都会搞清楚的,不客气的,就当是在自己家。”
陆然有些感激地点零头,心中原本藏着的无数问题也跟着涌了上来,正要开口问几个最为要紧的,就听见大姐姐先他一步,问道:“哦,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陆然。”陆然想了想,还是如实回答。
三位姑娘几乎同时放下了一同高高竖起的耳朵,脸上的表情却各不相同。
好看的大姐姐问道:“大陆的陆,自然的然?”
陆然点点头。
“不是罗婆洲来的偷渡客嘛,居然是个北人?”双马尾的眼睛一下睁大了。
那位童花头原本奋笔疾书的左手,也慢了那么几息,直至停了下来。
好看的大姐姐忽然伸出一只手来,“你好,陆然,欢迎到我们家做客,我们家是五兄妹,我是三姐,名叫李丽真,这位,是家中最的妹妹,灵真,那边在读中学的,是四妹,江…”
“李慧真。”童花头转过头来接话,还扶了扶眼镜。
“啊,你好,你好,你好。”陆然站起身,想了想,也伸出手来,跟那只柔软的手握了一握,再客气地跟三姐妹都打了招呼,心中接着又犯起嘀咕,怎么又是一家姓李的?
不论如何,李丽真、李慧真,李灵真,这三个名字,也记下了。
接下来,陆然没有再话,直至将盘中最后一粒米也扫清入了肚,才主动起身要求帮大伙洗碗,他一边收拾一边问三姐丽珍,“那么,这里,究竟是何地?”
三姐妹听见这个问题,都愣了一下,这问题看似平常,却非常古怪,如同一个人问别人,人是什么呢?如同你问一位来修冷气的大叔,大叔,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呢?
这不该是一个身在簇之人应该问出的问题。
“这里……是枪港?”三姐丽真试着出那个最正常的答案。
“我就这人,山了这里吧,失忆了这是,肯定是之前给人揍惨了,你看他一身的伤痕,胸口还有那么一大块淤青。”最的妹妹灵真先是指了指自己的脑壳,又指了指自己的胸口,最后用一种很是讨好的口气转头问那位童花头,“四姐,你学问高,你给他呗,书上怎么?枪港在是什么地方?”
“枪港市,简称“港”,新夏共和国枪港特别市,位于震南大陆南部、瀛江口以东,西与千门隔海相望,北与四广之地相邻,南临南海瀛山群岛,以管辖土地形状呈枪型得名,区域范围包括一龙、新凤两大区和周围256个岛屿,陆地面积1111.86平方千米……”
四姐慧真,头也不回,手上也不停,甩开腮帮子立即熟练背了出来。
听着这些空洞的数字,陆然心中的第一个猜想,这才终于得到了确认。
“那么,这里又是什么年代呢?”陆然试图,将这一次的“穿越”,再跟过去两次,联系起来。
“现在是一元历1896年,我们历史老师,这将是本地近百年来,最为重要也最为混乱的一年。”
依旧是慧真,给出了答案。
三零二二,一九九九,一八九六,似乎数字在越变越。
陆然在心中嘀咕,忽然听见那个双马尾女孩灵真,又咕哝了一句,“今年是不是重要的年份,我不晓得,我只晓得今,也是三姐要去万乐门舞厅,开始当舞女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