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历史小说 > 糜汉 > 第六百九十章 数年不见 还是该骂

  糜汉正文卷第六百九十章数年不见还是该骂大司马府距离四方馆并不远,在蒋济的带领下,没用多长的时间,张温与周鲂二人,就来到了大司马府的府门外。

  当张温与周鲂二人站定,抬头看着上方那块金玉点缀的牌匾时,他们二人的心中都不由得发出了一声轻叹。

  世人传言糜旸喜奢华,今日单单看这块牌匾,就足以此言不虚。

  只是一想到糜旸在世间立下的功绩与当今的身份,张温与周鲂二人又觉得这点不足为怪。

  上位者,有点小爱好怎么了。

  不过张温与周鲂二人之前也没料到,他们原来距离糜旸并不远。

  按照常理,他们应该早就可以见到糜旸才是。

  但哪怕时间仅仅过去数日,这数日间发生的事,也让张温与周鲂二人此时心中的心气发生了改变。

  他们二人来时的心气,应该是什么样的呢?

  思之,竟颇有不堪回首之感。

  蒋济见张温与周鲂在走下马车后就突然停止了脚步,他自是不理解张温与周鲂心中的悲伤惆怅情绪。

  「大司马还在里面等着。」

  蒋济淡淡的一声催促,让张温与周鲂又连忙迈开脚步。

  于蒋济的带领下,不久后张温与周鲂就来到了府内的一处大堂内。

  察觉到糜旸就在里面后,张温与周鲂二人,不禁下意识地整理起各自的妆容起来。

  待整理完毕,觉得自身的妆容没有任何问题后,张温与周鲂才跟着蒋济的脚步,登上了通往大堂的台阶。

  在大堂内一边处理公务,一边等着东吴使者的糜旸,很快就察觉到外人的到来。

  糜旸抬起头,见到蒋济身后跟着两位气度不凡的陌生人后,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些笑容。

  「外臣张温,拜见汉大司马。」

  张温与周鲂,恭恭敬敬地对着糜旸行了一礼。

  见张温与周鲂如此礼敬自己,糜旸也是个有礼貌的人,他伸手示意二人平身,并亲自手指出为二人安排的座位。

  待张温与周鲂入座后,糜旸将手中的案牍暂且放在一旁,然后问道:「昨夜有跳梁者作乱,让二位使者受惊了。」

  糜旸话音刚落,堂内的丁封与蒋济,差点没直接笑出来。

  糜旸的这句话本来是正常的关心话语,可糜旸的这句话,亦恰恰让张温与周鲂,想起了昨夜那痛苦的回忆。

  于是乎,张温与周鲂的脸色,齐齐变得晦暗起来。

  他们这时候才反应过来一件事,他们昨晚藏身于厕的事迹,很可能已经被汉军禀报到糜旸的耳中。

  再加上张温与周鲂不经意间注意到,丁封与蒋济憋得有些通红的脸庞,这更让他们感到无地自容。

  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呀!

  但好在东吴的二位使者,不都是脸皮薄的人。

  周鲂快速收拢起脸上的晦暗之色,他举手对糜旸言道:

  「敢问大司马,今日足下召见我等,是为公为私乎?」

  周鲂的这句问话,让糜旸轻咦了一声,他不解其意地道:

  「为公如何,为私又如何?」

  见糜旸有询问之意,周鲂心中的羞愧与惊慌情绪,消散了不少。

  在见到糜旸之前,周鲂对糜旸自然是敬畏不已的。

  进来之前,周鲂也做好了被糜旸欺辱的心理准备。

  可没想到的是,进来后的周鲂,见到的是一位颇为和善的糜旸。

  和善的外表,有时候可以拉近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有时候亦会让人产生一些错觉。

  至少周鲂在察觉到糜旸似乎不如传言中的那般

  凶神恶煞后,他的胆子便壮了些。

  也许是随着身份的不断提高,至少在明面上,现在的糜旸不敢太过恶劣吧!

  重要的是周鲂既然能自请出使长安,那对自身自然是有着一些自信的。

  在周鲂看来,若是两军对阵,他面对糜旸只能掩面而走,可要是论起言语上的交锋,糜旸倒不一定能讨得了什么好。

  糜旸的询问,更是加深了周鲂的这种感觉。

  周鲂微微昂头,对着糜旸解释道:

  「若是为公,我乃吴朝天子派来的使者,今日我所见者,应当是贵朝天子。

  若是为私,我身为外朝使者,又敢与大司马有私乎!」

  周鲂鲜明的表达了自己的立场。

  而他的这番话,配上他那微微昂头的表现,倒是让一旁的张温有些侧目。

  不得不说,这时候的周鲂,的确有了一些历史名使不卑不亢的影子。

  可是糜旸在听到周鲂的话后,他不由得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向了他。

  三国时期,江东的士人有时候的确是挺奇怪的。

  该软的时候比谁都软,该硬的时候又总是会有一些莫名其妙的自信。

  糜旸以为这种「病」只在虞翻,孙桓等人身上,可是没想到,他眼前的周鲂竟然也有。

  正好的是,治这种病,糜旸是专业的。

  盯着周鲂看了一会后,糜旸实在忍不住了,他笑了出来。

  真是给脸不要脸。

  糜旸的笑声中充满了嘲弄与不屑,那笑声也让周鲂重新感到了不安。

  「吴朝天子?

  你说的是那位,当年被孤打的只身渡江,仰天悲泣的「孙一舟」吗?

  或者说你说的是那位背弃长子,逼死嫡妹,以人臣之身却敢妄自称帝的孙氏小儿?

  周鲂,亏你还是世家子弟,难道你未曾读过《诗经》乎!」

  「相鼠有皮,人而无仪。人而无仪,不死何为!

  相鼠有齿,人而无止。人而无止,不死何俟!

  相鼠有体,人而无礼。人而无礼,胡不遄死!

  弃江东十万子弟不顾,只身慌忙逃窜,是为无仪!

  淡漠亲情,为一己私欲枉顾君臣大义,是为无止。

  不曾尊师重道,对张公多次恶言相向,是为无礼!」

  「如此看来,你家「吴朝天子」,竟是连鼠辈都不如!」

  当糜旸的话音落下,不止张温与周鲂二人,就是一旁的蒋济也愣住了。

  堂内的人,除去丁封外,都未曾料到周鲂只是矫情下,糜旸却直接开大了。

  至于丁封不曾意外这一点,乃是因为当年在公安城下,他可是亲眼见到虞翻如何被糜旸骂的须发皆张的。

  时间过去数年,怎的江东人士,还是喜欢上赶着被人辱骂呢?

  这种爱好,丁封实在理解不了。

  不过尽管糜旸的表现出乎了蒋济的预料之外,但细细回味着糜旸方才的话语,蒋济却觉得句句珠玑,一句都没冤枉了孙权。

  骂的好!

  相比于蒋济心中的暗暗赞同,张温与周鲂二人,这下可是彻底不知道该怎么回应糜旸了。

  一时间,任他们口才再好,又岂能扭曲事实,睁着眼睛说瞎话?

  特别是周鲂,他现在简直想给自己一巴掌。

  来之前,没人告诉他糜旸口才竟如此了得呀!

  这时候周鲂才隐约想起,在他自请来长安时,虞翻与孙桓看向他的眼神,好似有着一些怜惜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