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沈放目光扫来,栾星回与柳一未济不约而同,都是回了个笑容,只是柳一未济嘴角上扬,藏不住的皮笑肉不笑。
玄天宗这边,一样最边上站着两个年轻人,却是战青枫与欧阳宗言,这两个眼睛死死盯着战团,倒未注意到沈放三人过来。
但看场上局面,却还是玄天宗稍占上风。
尤其是郭汾阳与宋仲珩,面对昆仑三绝,都是神色轻松,攻多守少。
只是环顾场上,并未见到龙雁飞身影,大荒落与柯云麓也是不见。
沈放心念一动,朝昆仑派那边而去,走到栾星回四人面前,抱拳拱手,道:“两位栾兄好。”
栾星回正经回了一礼,道声“沈兄来了。”
栾星来只当没看见,扭着个头不理不睬。脖颈用力,险些把自己脖子拧断。
沈放又道:“朱兄好。”
朱之蕃哈哈一笑,道:“好,好,沈兄弟你也好,两位大美人也好。”
花轻语和柴霏雪跟在身后,齐齐给了他一个杀人的眼神。
柳一未济目不斜视,面带优雅浅笑。心道你沈放果然是狡诈小人,这几个是你朋友么?“逢场作戏”四字你倒是领悟的通透。
沈放已经转脸对他,道:“你个王八蛋也在。”
柳一未济眉毛微动,跟这小子吵骂起来,无端被人看了笑话。反是一笑,道:“大名鼎鼎的沈放原来不知礼仪为何物,满口的污言秽语。”
沈放道:“致福曰礼,成义曰仪。敬可敬之人,循仪式之规矩,所谓礼仪。礼下于人,奈何有些人不是人。便如你这个王八蛋,此际人模王八样,其实阴险狡诈,两面三刀,滥杀无辜,唯利是图。”
柳一未济笑容不改,道:“原来沈兄弟如此了解我。古往今来,最可笑之事,便是以道德自居,以道德压人。敢问尊驾,泱泱几千年,有几个圣人,其中可有尊驾?”
沈放道:“圣人中自然无我,可伪君子真小人当中必定有你。”
柳一未济嗤笑一声。
沈放道:“说也奇怪,你这人虽是讨厌,但每次见你,我都有种奇怪感觉。”
柳一未济哼了一声,道:“是么?”
沈放道:“有一种见了就想揍你一顿,但又怕脏了手的感觉。”
柳一未济呵呵一笑,打定主意,随你说甚,我自不生气。这小子虽是讨厌,武功着实了得,只能智取。
栾星回看着场内,似是没听见两人斗口。朱之蕃笑容满面,栾星来更是一脸幸灾乐祸模样,巴不得两人这就动手,脑浆子打出来。
沈放道:“不过你也是本事,龙教主究归还是给你寻到。”
柳一未济难掩得意,道:“你等一上岸,行踪尽在我柳家堡掌握。”
沈放道:“你八成是属狗的吧。”
柳一未济道:“那你就是属鼠。”
沈放道:“我淳熙十三年生人,属马。”
朱之蕃道:“马捉老鼠,狗拿耗子,你们倒真是一对。”
柳一未济斜他一眼,故意一笑,道:“原来猪抓起老鼠也有一手。”
沈放道:“你个王八蛋笑吧,等龙教主回去燕京,你柳家堡就算完了。”
柳一未济笑容不减,道:“你放心,龙雁飞转眼就死。”
沈放道:“你肯定?”
柳一未济闭口不言,脸色转而阴沉。
朱之蕃哈哈笑道:“你与他斗口,岂不是自找没趣。你要见龙雁飞么,咱们一块过去看看。栾兄,你去不去”
栾星回笑道:“几位去吧,那边手段太过高明,去了也看不懂。”
朱之蕃笑道:“先前八极门、大洪拳那伙人唯恐露面被人惦记,咋咋呼呼,雷声大雨点小,能跑多远跑多远。你们昆仑派这些罪魁祸首,还怕得什么。”
栾星来道:“滚滚滚,快滚快滚。”
朱之蕃引路,带着沈放三人穿过树林,也并无人阻止。朱之蕃边走边道:“你们倒来的巧,正看好戏。”
花轻语道:“怎么说?”
朱之蕃道:“还怎么说,龙教主行踪泄露,两边人马纷至沓来。先来的打的惨烈,眼下大队人马到了,反是收敛起来了。若早个一日,岂容咱们乐呵呵的坐山观虎斗。”
沈放道:“打的有多惨?”
朱之蕃道:“昆仑派丁伯舆死了,倪承渊,还有另外两个什么长老重伤。玄天宗死了六七个。你说惨不惨。”
沈放点点头,死人定是不止这几个,朱之蕃所言,皆是如今江湖上的一流高手。武功练到丁伯舆这些人的境地,眼界、智慧、保命手段,一样不缺,审时度势之下,谁也不会拿命涉险。
花轻语道:“龙教主那边被谁阻住了?”
朱之蕃道:“当然是姜掌门。”
沈放道:“玄天宗还有灌顶境的高手在此?”龙雁飞若是死了,方才那仗想必也不是那般打法。
朱之蕃道:“前面马上就到,你自己看便是,什么人,我可也不认得。”
穿过树林,果然就见一条大河,河岸不远,两道黑影飞天遁地一般,打的惊世骇俗。
四人不再说话,小心靠近。
龙雁飞、大荒落、柯云麓三人正被阻在河岸之上,隔着一条路,河下泊着一艘小船。
道上两名绝顶高手,正自恶战。
沈放大感震惊,与姜子君交手的,竟是郑州拜访过的那位制香大师陈香翁!不是说这位不是武林中人么?
灌顶境高手大战实属罕见,武功到了他们这等地步,早已不拘泥招式。出手之速,一拳一脚力道之巨,都是匪夷所思。
花轻语也是难掩惊讶,道:“陈大师?你知道的是不是,居然瞒着我们不说。”
柴霏雪轻声道:“陈老前辈是灌顶高手,玄天宗内知道的人都不超过四个,我怎么敢讲。”
花轻语道:“他都灌顶境了,江湖上怎会以为他不会武功?难道他一辈子没跟人动过手?”
柴霏雪道:“无颜剑客卫血衣。”
沈放也是吃惊,道:“剑客无面,杀人无影。原来是他!”忽然想到,莫不是倒霉的霍远,就是被陈香翁所伤?莫名其妙过来一个人,霍远可能也不是有眼无珠,就是偏巧撞上,然后留个暗伤。想想莫名的好笑,当真要谢谢大师。
花轻语连连摇头,道:“竟是四十年前的人物,换个行当,也是大师,厉害,厉害!”
两人比斗,精彩绝伦,花轻语几人都看的目眩神摇,一时也分不出高下。沈放却是看出,姜子君还是技高一筹,隐隐掌控住局面。心下若有所思,望向龙雁飞。
龙雁飞负手而立,竟是呆呆望着河面出神。河岸弯弯,水尤清冽。一旁的柯云麓眉头紧锁。大荒落已经脱了面具,一张清秀容颜惨白的不见一丝血色。
忽听姜子君道:“司徒兄,既然来了,还请出手,了结此事。”
沈放四人身后林中,慢慢走出一人,正是司徒晓峰。行到当前,姜子君与陈香翁手上未停,仍在交手。
沈放也是惊讶,司徒晓峰何时来的?从背后走出,自己都是一无所知。
司徒晓峰道:“血衣过处,寸草不生。久闻陈兄赫赫凶名,今日正想讨教一二。”
忽然下面船上一人哈哈大笑。声若惊雷,穿金裂石。
沈放心惊,船上竟然还有高手。
司徒晓峰道:“什么人装神弄鬼!”
船舱中那人曼声吟道:“我是清都山水郎。天教分付与疏狂。曾批给雨支风券,累上留云借月章。”慢条斯理自船舱探出身来,身姿颀长,狷狂无二,魔教教主,哥舒天!
身形一晃,已经站在面前,道:“你们这两个伪君子,巴不得他死,还不肯自己动手。也罢,老夫代劳了吧。”
注:十二生肖最迟东汉时便已确立,沈放生于1186年,丙午年(马年),萧平安生于1180年,庚子年(鼠年)。凑个字数。
明日开始停更,诸君江湖再见。另外近期心情极度恶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