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琏二爷
“打死也无怨,这可是你说的。”
灯火明亮的大院,廊上廊下,前前后后聚集了上百号的人,但是毫无嘈杂,只有贾琏越发冷漠的声音。
“刘管家,你来说说,当日单管家买回来的灯油,总共是多少。”
四大管家之外,曾经东跨院的总管刘春站出来,垂首拜道:“回禀二爷,当日善管家买回来的灯油一共是十五桶,奴才核算过,每一桶都不到三十斤,总共加起来,不足四百斤……”
“刘春,你他娘的敢诬陷我,你好歹毒的心,究竟不知我哪里得罪了你,你要这样害我?”
单大良一见刘春出来,面目便紧张难看起来,此时听他这么说,自是面容大变,连忙呵斥。
“放肆,他有没有诬陷你,我们自会评判,岂有你多嘴多舌的道理?!”
王熙凤本来都让丫鬟们收拾东西准备散了,看见贾琏突然对单大良发难,这才重新坐下。
她心里很有些爽快的感觉,果然没良心的和她就是不一样,以前她管家,最高就是处置那几个得势的管事和管事媳妇,再往上这些管家和管家媳妇儿,她一个都没有动过。
一则因为这些人本身地位不一样,二则他们都是贾母和王夫人的人,她可扛不住贾母和王夫人的责问。
但是不代表她不想动这些富得流油的老家伙,所以此时借着贾琏的威势,自是厉声呵斥。
不过呵斥过后,她又偏头看向贾琏,目光询问的瞧向贾琏:咱要不要拿这样的大货来作筏子,要不然换个小点的?
贾琏只是看了一眼凤姐儿,然后继续道:“从莲溪观,白雀庵等处聘请的尼姑道姑……”
说话间,贾琏看向自己身边的小厮兴儿,兴儿立马兴冲冲的道:“回二爷,奴才已经打听过了,那莲溪观的观主说一共收到咱们府上超度的钱是一百二十两,而白雀庵的主持说了,收到单大奶奶送去的纹银,一共是一百六十两,两处合计二百八十两整!”
单大奶奶就是奴才们对单大良家的尊称。
单大良听见兴儿的话,脸色终于变白了起来。
兴儿能知道这个,肯定是贾琏派他去查问的。他没想到,贾琏真会做这样的事,这下麻烦了……
“哦,二百八十两?”
贾琏从旁边拿起一本账册,看了起来,然后笑道:“怎么我看账房上记着的,这两处加起来,单管家一共支走了五百六十两?呵呵呵,不错不错,刚好翻了一倍,可真是我荣国府的好管家啊。”
贾琏心头既冷且叹。
这就是荣国府,上下人等,不论主仆,都想着从官中谋夺利益。
所以,哪怕明知道底下的人有贪墨的行为,也顾虑情面等,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以前的贾琏和王熙凤尽是如此,虽然在这边管家,但他们自身都想要捞好处,所以都是能混的过去就都混过去了。只要不过分,不会闹到贾政和王夫人面前,他们两口子都不会多管。
可以想见,要是照那样下去,不论多厚的家底,也坚持不了多久的!
所以,贾琏才决定拿这单家开刀,就是要治一治这不正之风。
没理会单大良的狡辩之言,贾琏冷哼道:“这只是两件,还有剩下的九件,需要我一件一件的与你分说吗?”
单大良终于有些扛不住,噗通一声跪下,但是嘴里还是不断的分说,说什么刘春污蔑他,兴儿等打探不实等。
贾琏自不会理会,之所以当着众奴才的面说起灯油和尼姑道姑这两件事,只是告诉众人,单大良确实贪墨了,所以应该接受惩处。
只要清楚这一点就好,倒不用黑黑白白的辨别清楚,这又不是公堂对薄。
不过一个奴才而已。
“身为奴才,不思报效主子,贪婪成性,侵吞主家财产,着革去管家一职,拖下去,杖八十!”
听到杖责八十,不少人眼皮子忍不住一跳。
八十杖下去,还有命吗?
单大良面色聚变,看着已经拿着刑杖朝着他走来的赵胜等人,连忙求饶:“二爷饶了我吧,奴才知道错了,从今往后再也不敢,二爷饶命……”
“真的知道错了?如此,你来说说,这些年,你们两口子借着管家之便,到底贪墨了多少银子,说个具体的数出来,若是对得上,这八十杖可以给你免了。”
贾琏忽然又开恩。
但是单大良却不知该如何把握。
他当上管家这个职位已经差不多十年了,明里暗里自然积累了不少的家底。
若是当真如实说来,其数量之巨,足够让他死好多次了!
况且,凡世家大族的奴才,替主子办事,谁不沾点好处?以前琏二爷在这边管家,他自己还克扣银钱拿出去花天酒地呢……
没想到琏二爷突然如此不讲情面!!
又忖度贾琏兴许只是吓唬他,他毕竟是在老太太手里就办事的人,又是太太亲自提拔起来的管家,琏二爷未必敢对他如何。
左思右想,实话是肯定不能说的,于是覥着脸,赌咒发誓的道:“还请二爷明鉴,奴才真的就只这一次猪油蒙了心,所以……
其实这也是咱们府里一贯的规矩,奴才们帮主子办事,主子仁慈,通常都会默许奴才们从中赚一些好处,让奴才们打酒来吃,是为酒水钱,这里面的情况,赖总管也是知道的,二爷若是不信,不防问问赖总管。”
单大良看向在一边默不作声的赖大,眼神哀求,希望他出来帮他说句话。
所谓唇亡齿寒,他觉得赖大应该帮他。因为这些年凡有大事,都是赖家兄弟吃大头,他们拿小头,若是今日让二爷开了例,以后他们这些管家可就不好过了。
而凭借赖家在贾府的独特地位,想必就算是二爷,也要掂量掂量……
因为赖家身后站着的人,是贾母!
“哦,是吗,赖总管,你来说说,咱们家什么时候竟然有了默许奴才贪墨的规矩?”
贾琏坐着楠木圈椅,一只手臂搁在桌面上,好奇的看向边上一直未语的赖大。
赖大仿若一个木头人,直到听见贾琏的问话,才一闪身出来跪下,回禀道:“回二爷的话,咱们府里,从来没有这样荒唐的规矩。
做奴才的,为主子办事乃是天经地义,奴才们自当竭尽全力,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岂有为自己谋私利的说法。
若果有此心,便是被主子下令打死,也是罪有应得。”
“赖总管,你……”
单大良还想说话,赖大却打断他道:“单管家,咱们做奴才的,一时不小心犯了错,也是有的,只要我们诚心悔过,全力弥补过失,主子们尽皆仁慈的人,相信会宽恕我等的。
希望你按照二爷的吩咐,尽数从实招来,千万不要自误啊……”
赖大的话,令单大良面色微变,似乎明白了什么。
贾琏看着直到此时,仍旧处变不惊的赖大,心里还是有些欣赏的。
果然赖嬷嬷调教出来的两个儿子都不简单,否则,也不可能大的这个做了荣国府的总管,小的那个还能做宁国府的总管。好家伙,贾家两府的总管一职,就被赖家两兄弟给包圆了!
贾琏倒也没有多费心机,毕竟在他的计划里面,现在确实还不是动赖家的时候。
“赖总管果然不愧是我们家最忠心,最明白事理的奴才。要是家里的所有奴才都像赖总管一样,我们做主子的,也就省心了。”
贾琏说话间,一招手,赵胜等人立马将单大良拖到院子中间,也不用凳子,直接架起来就要打。
单大良忙高声喊道:“二爷饶命,奴才招,奴才全招,这些年,奴才一共贪墨了有二三百两的银子,奴才愿意全部拿出来归还官中,还求二爷饶命啊……”
贾琏理也没理,很快,狠辣的刑杖,便打的单大良鬼哭狼嚎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