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老板微微抬头看了我一眼,他双眼通红,面色憔悴不少,好似一夜之间苍老不少,问:“母亲跟建豪不是葬在同一块地头”
我摇了摇头,说:“按照我们这边的习俗,不能葬在一起,会破坏规矩。”
“我想将母亲跟建豪葬在一起,不能改下这个规矩”他在我身上盯了一会儿说。
“不能,既然来到我们衡阳办丧事,就要尊重我们这边的习俗。”我给他解释一句。
他想了一会儿,嘴里轻轻地吐出几个字,“送母亲。”
不知道为什么,听完他的选择,我有些同情他,在母亲跟儿子之间选一个,多么讽刺的选择,原本两者没有任何冲突,而现在,只是因为走错一步,才会造成这种局面。
我没再跟他说什么,开始忙碌抬棺材的事宜,我先用龙绳将丧架绑在棺材上,再用朱砂将龙绳涂红。
一副丧架有四根龙脊,只能八个人抬。但是,棺材太重,用十六个人来抬,根本没那么多位置。所以,我才会用到八抬八托。龙脊:丧架上横着的圆木,也称落木,说白点就是丧架的吊木。
所谓八抬八托,就是字面意思,八个人抬棺材,八个人用手拖着丧架,减轻棺材的重量。
哪八个人抬,哪八个人托,我心里也没底,我们这伙八仙,在力气方面,还比较了解。
但是,刘为民那伙八仙,除去一人给小男孩下葬,剩下七个人,力气跟人品如何,压根不清楚。
若是让他们全部托棺材,我有些不放心,这倒不是力气的问题,主要是怕他们阴奉阳违,故意不用力,让棺材的重量悉数压在我们身上,这样的话,我们就算不被棺材压死,也会弄个半身不遂。
若是让我们的人全部托棺材,刘为民他们肯定也不会放心。
我在原地愣了一会儿,也不好安排哪些八仙抬棺材,哪些八仙托棺材。
刘为民好似看出我的为难,走了过来,说:“陈八仙,咱们两伙八仙以前有不少矛盾,这是咱们第一次合伙,在人事安排上,我也不说啥话了,你跟我抬棺材前头,一人左边,一人右边,剩下六个人,咱们两边一人出三个人,其他人托棺材,你觉得如何”
我想了一下,这办法行得通,两伙八仙都有人在抬棺材,先前的担心阴奉阳违的问题没了。可,新的问题又出来了,托棺材那些八仙会不会怕棺材重,偷懒,一旦有一人偷懒,怕使力,那个部位的八仙就会吃大亏,毕竟这棺材太重,事关生死,不得不慎重。
我将心中的疑惑说了出来,刘为民瞥了我一眼,说:“你放心吧,我带来的八仙,个个都是堂堂正正的男子汉,绝无那偷懒怕死之人。”
说着,他扭头看向他带来的那些八仙,喊了一句:“兄弟们,你们说对不对”
“对,我们八仙绝非那偷懒怕死之人。”那些八仙吆喝一声。
一见这情况,来帮忙的八仙都这么拼命了,咱们这伙八仙哪能落人后,当即就纷纷表态,这中间以郭胖子的声音最为嘹亮,他说:“谁敢偷懒,老子一屁股坐死他。”
他这话一出,惹的满堂皆笑。还真别说,在鼓舞士气这方面,刘为民的确有几把刷子,只是几句话,让两伙八仙无形中开始比拼起来,就连我也有心比比,到底哪伙八仙有力气。
随后,就是人员安排,我、刘为民、结巴以及刘为民带来的一名八仙,我们四个人抬前头,瘦猴跟他带来的一名八仙抬棺材后面的左边,右边是刘为民带来的两名八仙,郭胖子被我安排拖棺材,而且是在刘为民那个部位托,剩下的八仙跟郭胖子一样托棺材。
安排好这一些后,刘为民的一句话,伤到郭胖子的自尊了,他说:“小胖子,托棺材可要用全力,别让棺材把我这副老骨头压断了。”
“操,你这话什么意思,老子力气大了去,单手能托起一百斤重的东西。”郭胖子愤怒的说。
“行,小胖子,记住你的话。”刘为民奸笑一声。
郭胖子还想说什么,我一把搭在他肩膀上,笑道:“行啦,他这是激你,你等会多使力就好了。”
听我这么一说,郭胖子鄙视的看了一眼刘为民,竖起大拇指向下指了指,也没说话,就站到刘为民旁边,脸上却是忿忿不平,看样子,等会托棺材他会爆发,刘为民会轻松不少。
抬棺材的八仙全部安排妥当后,我让郎高手持一个罐子,等会喊起棺的时候,他率先摔破罐子。这一做法,是为了震慑灵堂周围的孤魂野鬼,让那些孤魂野鬼知道,咱们这伙八仙不好惹。
郎高点了点头答应下来,在灵堂一角寻来一个罐子拿在手中。
随后,我来到那七名道士面前,让其中六个道士跟我们一起去八里铺,他们在前头领路,敲锣打鼓,吹唢呐,撒黄纸。剩下一名道士留在灵堂,待天亮后,将灵堂内的花圈找辆车跟一些人,送到八里铺,然后将灵堂推倒,放一把火烧了。
那道士愣了愣说:“坼灵堂,我能理解,为什么天亮后,才能将花圈送到八里铺”
我苦笑一声,说:“正常的丧事,花圈是随同棺材一起上山,但是,现在是正月,咱们人手不足是一个原因,主要是花圈过于惹眼,一旦随着棺材前行,二者相结合,恐怕会与镇上房门的春联相冲,从而影响到宅子主人的气运。”
那人点了点头,说了一句明白了,又问我,“镇上那些房屋上挂了一些白麻,什么时候能取下来”
被他这么一提,我才想起全镇都挂着白,按道理说,棺材出门,白麻就要取下来,可现在是半夜五点不到,都在熟睡,哪有空取白麻。
我想了一下,最后把这任务交给郎高,他是派出所所长,手底下有些公安,这事让他去干最合适。
郎高听后,直接答应下来,就说他手下一众兄弟黑的很,大正月掺合丧事,需要一定金钱才能打动他们。
我笑了笑,说:“钱不是问题,只要办好事就行。”
所有事情弄好后,我们准备开始抬棺,郎高站在灵堂门口,一手持罐子,余老板跟阿大站在棺材左右两侧,六名道士站在棺材前头,另一名道士,拿着一卷大地红站在郎高身边,万事俱备,就差一声吆喝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