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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数风流人物正文卷癸字卷第八百零一节汹汹,欲燃第2742章癸字卷汹汹,欲燃

  “怎么说?”黄得功舒展了一下身体,胯下健马一夹,呲溜溜便奔行了出去,一边问道。

  左良玉很不看不惯黄得功这等装逼作势的样子,不过这么多年过来了,对于黄得功这般把戏,也就看惯了,催马跟上:“闹得很厉害,看样子稚绳公也有些顶不住朝中那帮老家伙的压力了。”

  “真要裁减?照理说要裁减也该先裁减甘宁或者辽东那边吧?”黄得功引弓怒发,“嘣”一箭射出,直奔三十步外受惊狂奔的黄羊,一发中的,黄羊哀鸣着倒地挣扎不起,早有亲兵催马赶上拿下这个猎物。

  “这么大的裁军规模,怎么可能只在甘宁和辽东,现在甘宁是西征西域的第一线,据说要裁减也很少,而辽东那边因为紧邻内喀尔喀人,也都在喊兵力不足,不肯裁减,现在就是各家都在喊,不肯裁减,兵部现在是焦头烂额,而且现在兵部只是柴恪暂行代管,因为内阁尚缺一名阁臣,所以柴恪和稚绳公意见不一,弄得稚绳公如热锅上蚂蚁,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左良玉叹息了一声,“要裁四十万,而且都还嫌裁得不够,我都在想,这帮家伙就没有谁来这九边好好走一走看一看么?这万里边疆,难道不要人守御么?还是觉得土默特人、察哈尔人以及喀尔喀人都改成吃素的了?说裁就裁,问过咱们这些人了么?”

  “哼,你我这等武夫,谁在乎你我的意见?”黄得功也阴下了脸,把手中猎弓丢给亲兵,眼睛眯缝起来,“按照你的这说法,这裁人始终要裁到咱们头上来?”

  左良玉木着脸半晌,最后才叹息道:“只怕是逃不掉,关键还是裁人的幅度有多大,按照平均数咱们也的要裁掉四成兵力,就算是咱们是精锐,但三成只怕少不了,这还得要和其他边镇去争才行,……”

  “以贺世贤的性子,他能去争?”黄得功冷笑,“他现在就琢磨着如何安安稳稳退下去到五军都督府里去吃安闲饭,这两个月你可曾见着他?”

  贺世贤是和曹文诏一批调整的,从甘宁总兵调任蓟镇总兵,而尤世功转任宣府总兵。

  冯紫英对贺世贤其实并不太满意,但是贺世贤性格忠厚,但有些软弱,却成了当时顾秉谦、乔应甲这些人都能接受的,所以调任蓟镇总兵,但现在贺世贤年龄太大,而且身体也不行了,已经和内阁上书过希望退下来休养,但却还没有找到合适的接任人选。

  冯紫英原本是希望让刘东旸接任蓟镇总兵,但是遭到了绝大部分人反对,至于原因么大家都心知肚明。

  只不过表面上还是说山西镇需要直面土默特人的威胁,暂时不宜轻动,而刘白川也以资历不够被否决,所以就拖了下来。

  黄得功和左良玉二人对贺世贤都不满意,认为贺世贤除了年长资历深外,一无是处,而且关键他现在心思不在军中,一心想要早些到五军都督府去吃闲饭,安稳着陆,对军中之事都不太管了。

  黄得功和左良玉都已经升任副总兵,但黄得功是协守副总兵,而左良玉是分守副总兵,两人位置还是略有差异,黄得功要略高一分。

  “那我们就要吃亏了。”左良玉也冷下了脸,“尤世功不说了,刘东旸、贺人龙、刘白川、曹文诏、毛文龙,还有柴国柱、赵率教这些人,哪一个是易与之辈?贺世贤不吭声,那咱们就得要吃大亏。”

  “冯相怎么说?”黄得功看着左良玉,这才步入正题。

  “冯相病了,病得不轻,我去见也没见着。”左良玉耷拉着脸。

  “于是你就回来了?”黄得功一脸不信,“难道还要我去跑一趟不成?”

  “我打听了一下,冯相一个人都没见,除了最初三位阁臣外,恐怕唯一见了的就是练国事了。”左良玉目光里多了几分阴冷,“我去找了练国事,练国事也一推千里,什么都不肯多说,只说这裁军之事不归他管,让我去找孙承宗和熊廷弼,孙承宗态度倒是还行,但是只说要服从大局,如何如何,那熊廷弼却是满嘴官腔,还把我训斥了一顿,说我等武人只管安心训练打仗,没有资格来过问这等国家大事,他妈的,要裁我手下的儿郎,我居然还不能过问?兵变算谁的?弄得我险些就按捺不住了,……”

  对孙承宗,二人一开始还能称稚绳公,到后边就是直呼其名了。

  像黄得功和左良玉这些武人本来就对文臣嫌隙甚深,可以说满朝文臣,除了冯紫英外,没有人能入他们眼,就算是孙承宗、熊廷弼这些顶头上司,一样是心中不屑,只是碍于上下级和文武之分而不得不隐忍罢了。

  黄得功深有同感,这几年他和左良玉都一门心思带兵,可以说打造出这蓟镇最精锐的两部军队来,二人几乎全副身心都扑在了军中,也和手底下的儿郎们结下了深厚情谊,现在一句话就可能让他去裁掉三成甚至四成的儿郎滚回家去种田,这如何能让他们接受?

  “就算是要裁军,那打发儿郎们的安家费呢?总得有个说法吧?总不能都一视同仁,还和前几年一样吧?”

  黄得功也知道裁军是大势,不可避免,但是少裁,而且还要为裁掉的儿郎们多争取一分安家费,这却是必须要争的。

  “恐怕没我们想象的那么好,甚至还要更糟糕。”左良玉吸溜了一下牙缝,摇摇头:“我找熟人问了一下户部,户部那边说裁军的安家费还是要按照以前的老规矩来,说裁军数量太大,就算是按照原来的规矩来,户部都支应不起,可能会分成三年来支付,……”

  黄得功懵了,“那意思是分成三年来裁军?”

  “并不是,而是先让被裁的儿郎们先回老家,然后安家费分成三年来分拨到位,由地方上来发放,……”左良玉嘴角已经多了几分狠辣和桀骜,“不说数量了,这么搞,我们怎么向还在军中的儿郎交代?这是存心要逼反我们,再演一次宁夏之变么?”

  “这是真不把我们当成一回事儿啊。逼着儿郎们造反么?”黄得功倒吸一口凉气:“难道其他各镇,还有京中诸军就这么视若无睹,太平无事?”

  先不说数量,但是这种裁人方式,铁定要出大乱子,起码他自己手底下这帮兵,他就摆不平,就算是他自己换位思考,也一样要闹兵变,到那时候还裁个屁的军,只怕又要招兵买马去镇压叛乱去了。

  终于说到关键处,这也是此番左良玉去京中的最重要的步骤,就说要去打听一下京营以及宣府军乃至其他各军镇的动向。

  这是涉及到整个大周百万大军命运攸关的大事,真要裁撤四十万大军,谁能受得了?

  “京营那边,也有异动,甚至包括可能不会牵扯太多的上三亲军也一样,都在串联,只是大家现在都还藏着掖着,都还在观望。”左良玉沉声道:“宣府军那边,尤世功倒是安抚得好,但是那也只是话说得好,说一定会和兵部交涉云云,但是真的保不住呢,要裁掉几万人呢?他尤世功觉得他面子够大就能让兄弟们不闹?做梦!”

  黄得功不耐烦了,“尤世功他没那本事,真以为他多当两年总兵就能压得住堂子了?笑话!刘东旸和刘白川以及贺人龙那边呢?还有毛文龙,我就不信他们几个能稳得住。”

  “毛文龙接任辽东镇总兵后倒是稳得住,但贺人龙那个毛躁性子,我不信还能坐得住,二刘不好说,太阴沉了,……”左良玉摇摇头:“我已经安排人去接触了,得看看,但是我得到一个消息,说冯相本来是不准备裁军的,但是下边人逼着他要裁军,所以争吵之后上了火,又受了凉才病倒的,……”

  左良玉瞟了一眼黄得功。

  黄得功一惊,不敢置信:“不裁军?那怎么可能,一百多万人,朝廷养不起啊。”

  就算是黄得功再不希望裁军,也知道这和平年代养一百多万大军是不现实的,能指望的就是少裁,比如意思一下,裁个十万八万就行了,这四十万就真的是无法接受了。

  “冯相原本是准备出兵征讨蒙古的,……”左良玉幽幽一句,立即让黄得功破了防,差点儿跳起来,“真的?!”

  “还能有假?”左良玉也有些激动,“可就活生生被朝中这帮禄蠹给否决了,现在内喀尔喀人已经膨胀到要吞下察哈尔人了,还不及早动手,难道真的要等到他势大不可制才来手忙脚乱地应对?”

  “你的意思是他们都在等?”黄得功骤然冷静下来,“他们都知道这个情况了?都在观望?”

  “我估计应该是,就看是谁先把这把火点起来。”左良玉阴冷一笑,“一旦燃起来,裁军之事就不必提,而征讨蒙古就可以趁势而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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