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头上,克里冈旗帜下面,一名百夫长喝道:“魔山大人,我们不过是奉命行事,能不能给一条活路?”
魔山抬头,看着那名百夫长:”百夫长,西境在过去的泰温公爵的守护下,赏罚不明,善恶不分,现在可不行了。我为西境守护,规则第一条:不许滥杀手无寸铁的西境老百姓。贵族之间可以开战,可以灭族,但贵族下面的老百姓,手无寸铁,种田吃饭,不会威胁到任何人的生命的子民,从此生命由我和克里冈军团来守护。谁滥杀无辜而清白的老人、孩子、女人,谁就是死罪。”
“从今天开始,我们遵从大人的命令,不再滥杀无辜。请大人给我们一千兄弟一条活路吧。”
“克里冈村的老人、孩子、女人、农夫、犬工,马夫、铁匠面对你们举起的刀剑,有没有求过你们哪怕是放过一个孩子?这是血案,将被记进王国史册。”
“我们不过是奉命行事,大人,你应该去抓捕达冯兰尼斯特和泰温兰尼斯特,再砍下他们的头,而不是来欺负弱小。”百夫长冷笑。
“百夫长,你放心,达冯的人很快就会到了,你以为他随随便便雇佣一条船就能逃脱审判?至于泰温公爵,他已经披上黑衣,终生守护绝境长城。“
城墙上下,内外,骑士和士兵们无不震动!
学士班克罗夫、百夫长巴洛兰尼、侍卫队长格纳兰尼无不震惊。
达冯会被人押送回来?泰温公爵披上了黑衣?
城墙上的百夫长胆色过人,同时也很阴险毒辣,魔山有个弱点,一句话就会暴跳如雷,控制不住,动手杀人。他在激怒魔山,想让魔山屠城,大家一起死。只是令百夫长越来越诧异的是,魔山竟然和他对话了很多句,并且语气不疾不徐,神情不怒不威,手上指着巴洛兰尼的寒冰剑稳定如山,纹丝不动。
魔山的嫡系重骑兵六百人跟随在沙略特伯爵夫人的身边,正一家贵族一家贵族的挑选俊美男子,收集贵族们的户籍、田产、税务的契约文书。魔山身边的骑兵有两个团队,四百骑的弓骑兵,也是突进战阵后的轻骑兵;五百骑的蟹爪半岛的队列不整齐武器也乱七八糟的‘乌合之众’。如果魔山靠这点兵力屠城,全城合力,杀死魔山的概率很大。
百夫长心里慌乱起来,魔山为什么不怒,这么久了,为何不一剑砍下巴洛兰尼的头?
百夫长再次冷笑。他抱着必死之心,但临死前,拼死一搏。没有了退路,那就无须退路。
“公爵大人,请问你滥杀过无辜没有?”
这句话很厉害,所有的人,都知道魔山的一个最大的恶行,就是‘滥杀无辜’。
学士班克罗夫终于醒悟,他们千方百计希望别发生屠城的事情,但城墙上的百夫长,正故意刺激魔山,让他动手杀人,守备队被迫反击,战事迅速恶化,魔山屠城,全城人民被迫反抗,兰尼斯港尸山血海,大街上血流成河……要死,大家一起死……
虽然,尽管,魔山的兵力确实并不多,并且没有看见一个步兵……貌似集全城之力,的确可以一战……
魔山依然从容淡定,口如悬河:“百夫长,各位将士,自从我魔山成为龙石岛公爵,不再受泰温公爵的奴役和指使,再也没有杀过任何一个孩子、女人、老人,现在不会,今后也不会。魔山,从此光明磊落,不会再滥杀手无寸铁的本国平民。”
毫无疑问,这是历史上最漂亮的甩锅,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城墙上居心不良,抱着拼死一战的百夫长心里升起绝望,同时感觉到了窒息。
他张开了口,发觉自己竟然再也找不到话说,如何挑拨刺激魔山?他头脑里一片空白。
魔山,什么时候变得口舌如刀了?!
这不可思议,也不公平,他们,不过是奉命行事,他们不该死!但是……
突然之间,百夫长长剑出鞘,寒光一闪,的一声大响,长剑猛砍在克里冈旗杆上。
这一个举动惊醒了守备队的战士们,克里冈旗帜,是大家商量过后一致同意挂上去的,这面旗帜,希望能让魔山看见他们的顺从,看见他们不要战争臣服的心,但如果克里冈的旗杆被当着魔山的面砍倒,赤烟兽寒冰剑的旗帜倒下,这是对魔山和他的将士们最大的羞辱……两军交战,猛将冲阵,就是首斩旗,旗帜一倒,军心涣散……
百夫长的举动,就是等同于宣战!
这名百夫长的用心不可谓不歹毒。
就是死,也要拉着身边的人,拉着这个城市的人一起陪葬!魔山兵力少,最后谁死谁败,那还不一定!要是能拉着魔山一起陪葬,百夫长就赢了!
所有将士目瞪口呆中,弓弦声响,魔山身边一箭飞出,噗,正中那百夫长的右眼。
这一箭又快又狠,而且用的是破甲箭。
箭犀利毒辣,三角铁箭头从百夫长的右眼窝射进去,脑后突出带着红色血丝的箭尖!
百夫长仅仅是砍下第一剑,第二剑举起来正蓄力砍下,就被破甲箭射中眼窝,射穿头颅!
百夫长向后猛然摔出,就好像被一柄无形无影的巨锤击中胸膛,人倒飞而起,长剑抛飞,剑在空中,在阳光下旋转,闪出道道绚烂的光彩。
轰!
百夫长腾空,落下,众人抬头看着那剑在空中旋转,飞舞,最后剑尖向下,咻的飞落,嚓的一声,插进了城墙下的地面。
安盖神箭,名不虚传!
在百夫长拔剑出鞘的时候,安盖就张弓搭箭,百夫长仅仅砍落第一下,长箭飙至,正中要害!
城墙上下、内外,将士们无不变色。
下一个心跳,魔山必然巨剑砍落,巴洛兰尼的人头飞起,同时,魔山骑兵必然冲锋,大门敞开,城主罗莎蒙兰尼斯特首当其中……
然而,海风轻拂……
魔山神情不变,手里的长剑依然指着巴洛兰尼,他不动,他身后的悍兵匪将们一动不动,就好像是充满杀气的一群雕刻:“该你回答我的话了,百夫长,一天之内,逮捕守备队中全部的凶手,做不做得到?”
巴洛兰尼说道:“遵命,公爵大人。”
刚才城墙上的百夫长的用意巴洛也明白过来,在百夫长挥剑砍旗的时候,这件事情上,已经没有两个选项,只有一个单项选择。
守备队的百夫长们,学士班克罗夫都已经明白,泰温公爵披上黑衣的那一刻,泰温公爵就已经完蛋,兰尼斯特在西境的根基被彻底动摇。而魔山要立威西境,他连自己的子民被杀都无法复仇,他又如何做西境守护?他无法复仇,就无法威慑一直臣服于兰尼斯特家族的西境诸多的贵族力量。
所以,那一千杀人的士兵,没有选择。
其实,大家都没有选择!
世界就是这样,只讲现实。这件血案上,现实既不相信眼泪,也不相信道理。
“很好,巴洛百夫长,你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呛!
魔山寒冰巨剑入鞘。
巴洛兰尼后退,转身,回归队列,突然一名士兵拔剑捅刺他的小腹。巴洛兰尼闪避不开,但他武艺高强,忙顺势侧身倒地,士兵长剑划过他的腹部铠甲,留下一道深深的划痕。巴洛兰尼腰间匕首抽出,士兵长剑又到,猛砍他的咽喉。巴洛兰尼匕首格挡,当的一声,匕首被打落,巴洛兰尼斯手指几乎被斩断,突然之间,一截长剑从行凶士兵的胸膛噗的刺出来……
另一名士兵上前,杀了这名同袍,解了巴洛兰尼的危险。
巴洛兰尼起身,刚才救他的士兵突然人头飞起,一把长剑从后面猛砍过来,砍断了他的脖子……
突然之间,城墙上下,士兵们几乎是同时拔剑,捅刺身边的同袍。
兵变!
城门口,数十名士兵拔剑出鞘,猛扑城主罗莎蒙兰尼斯特和学士班克罗夫……
侍卫队长格纳兰尼大喊一声,长剑出鞘,高呼迎敌。数名保护城主罗莎蒙的骑士剑术精湛,数把长剑冲出,眨眼间砍翻数名士兵,惨叫声和鲜血一起喷溅,罗莎蒙捂住脸放声尖叫……学士班克罗夫手无寸铁,只知道大喊保护城主!
噗噗噗!
城墙上下,内外,到处都是刀剑捅刺身体的声音,残忍而嗜血。
珊莎眼睛瞪得大大的,满脸震惊,看这场突然爆发的彼此残杀,一瞬不瞬。
要是她能脱离出自己的身体来观察自己,就会发觉,她变了。血腥和砍杀不会再令她捂住漂亮的脸蛋!
巴洛兰尼长剑出鞘,大喊:“兄弟们,诛杀叛军。”
同样的西境红色披风,同样的铠甲,同样的头盔,同样的长剑,混战的双方令魔山根本分不清楚谁是谁?
但那些士兵们好像能分得清楚,而且很清楚。
守备队的士兵都是老兵,核心百夫长和队长都是兰尼斯特分支。守备队是长期的职业,士兵们在一起最长的超过了十年,最短的也是近两年,在西境和北境爆发战争之前,奥德伯爵新招募了一批新兵加入守备队。
先动手的看起来是走投无路的新加入者,出手狠毒,剑剑致命。
保护罗莎蒙的侍卫们被陷进了包围中,好几名骑士已经挂彩,队长格纳兰尼的头盔都已经被劈掉,腿上插了一根断枪。
罗莎蒙的尖叫声一直伴随着惨烈的厮杀声。
城墙上那百夫长的一剑砍醒了所有人。
参与过杀戮的士兵知道自己死路一条,没有退路;没参加过杀戮的士兵很担心新同袍‘要死大家一起死’的疯狂!守备队老兵们都很后悔,不该收留犯下了血案的‘凶手们’。
这没有办法,谁也不知道身边的士兵是不是下一个要砍旗的‘百夫长’。
既然选择了当兵,那就不再是平民。也许没有无辜的士兵,也许只有无辜的百姓。
善不言勇;慈不掌兵!
这个世界只有铁与血,没有诗人和歌手吟咏的‘阳光慈悲,照耀所有人’的博爱和‘善良的力量胜过刀剑’的呓语。
一根长枪斜斜飞射,正中学士班克罗夫的后背。
后背刺进,前胸突出!
学士班克罗夫在保护着罗莎蒙,以他灰袍下瘦弱的身躯。
最后一刻,学士用尽全身力气高喊,但声音虚弱,几不可闻,他看向魔山的求恳眼神已经说明一切:“魔山大人,救救罗莎蒙,她还是个孩子……”
学士倒了下去!
红影一闪,魔山赤烟兽飞出,寒冰剑呛琅琅出鞘,剑光如匹练,一声爆喝,声如巨雷,赤烟兽踢飞一名冲过来的剑盾手,装了精钢马蹄铁的赤烟兽一踢,士兵如稻草人一样飞了出去,当即毙命。
寒冰剑挽出一个剑花,突然拉出一道银色的光华,如璀璨的星光洒落进纷纷抢过来的士兵中,寒冰剑的锋刃下,无可匹敌的力量的横扫下,残肢和热血一起飞舞。
“巴洛兰尼百夫长,列阵!”魔山喝道。
“遵命,公爵大人。”单打独斗的巴洛吹响了列阵迎敌的军哨。
眨眼间,赤烟兽已经撞开围住罗莎蒙的战圈,寒冰剑挥出,挡者披靡,快得只能看见一道银色的光影,反叛士兵纷纷被砍成两截。赤烟兽冲进了核心,左转,魔山寒冰剑全力横扫,把围住数名骑士的七、八名长枪兵全部砍死。
“让开!”魔山喝道。
正面保护罗莎蒙的骑士两边分开,魔山伸出左手,把罗莎蒙从马背上轻轻摘下,双腿一夹,赤烟兽倒退,后腿一踢,把一名冲过来作势欲刺的长枪手踢飞,人在空中,已然毙命。
魔山护住了罗莎蒙,那异兽独角杀死了不少士兵,飞踢更是厉害,快如流星飞坠,闪电凌空。后面偷袭的士兵无不一踢毙命!
巴洛兰尼得魔山援手,吹响军哨,阵列已成,士兵们盾牌竖立,长枪从盾牌上刺出,步步推进,反叛士兵纷纷倒下。
突然之间,叛军发一声喊,四散溃逃。
保护罗莎蒙的精锐骑士和侍卫们催马掩杀,这一来,砍瓜切菜一般,徒步逃跑的反叛士兵纷纷倒下……
“大家统统住手!”魔山喝道,声如霹雳,震得城门处回音轰轰混响,“反叛士兵,披上黑衣,可饶你们一命。”
魔山大人的话就是军令,追杀反叛士兵的将士们一边砍杀一边大喊:“公爵大人有令,披上黑衣,饶你们不死。”
一个逃跑士兵站住了,第二个逃跑士兵站住了,然后是第三个,第四个……四散的士兵一一站住,追杀的士兵也一一停下……
当!
一把长剑丢下!
当!
第二把长剑丢下!
数个心跳时间后,响起了一片声的叮叮当当!
反叛士兵的武器纷纷丢下,追杀的将士们也纷纷停手。
这批人到了绝境长城,将强有力的增加北境的守卫力量。
不逼到最后关头,这批士兵不会这么轻易的去做守夜人!
红影晃动,魔山带着罗莎蒙回到克里冈军阵前,罗莎蒙紧紧闭着眼睛,漂亮的脸蛋上泪珠一颗一颗。
“魔山大人,把罗莎蒙小姐交给我吧。”一个声音怯怯的说道。
珊莎的声音!
虽然声音怯怯,但其实已经表现出来了她自己都并不明白的胆色!
如果没有相当的本能的胆色,珊莎只会畏怯而沉默,不会也不敢发声。
她身体里流着史塔克的北境王族的血脉!
这是珊莎第二次发声。第一次发声,在银厅沙略特,卡罗尔学士得珊莎一言,保住了一只手!
ps: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