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不知道南京教案么?哦,那个时候侯爷还没来。”
徐光启了个开头便想起钟进卫是去年才出现在大明,如彗星般崛起。万历年间的事情,他当然就不知道了。
于是,他给钟进卫稍微详细地介绍了下当时的情况。
原来罗马教廷对利玛窦这种因地制宜地传教方式不满,重新派了一批人过来。
这后面来的一批人到达大明时,已是利玛窦死后六年的事情了。
他们一改利玛窦的做法,坚决排斥儒家思想,严禁大明教民祭天、祭祖、拜孔子。因此遭到了时任南京礼部侍郎沈灌的反对,上书朝廷要求禁了他们这种教派。
当时的徐光启出于沟通西学的需要,上奏万历皇帝,替他们求情。
不过因为这种传教方式实在不是当时的大明主流社会所接受,遭到越来越多的人反对,最终还是被禁了。
时隔多年后,还是因为西学的需要,这些传教士又慢慢地开始在大明活跃起来。汤若望甚至在徐光启的推荐下,进了大明的钦天监任职,一起重修历法。
徐光启介绍到这里,对钟进卫道:“经过南京教案之后,他们收敛了很多,但据下官的观察,他们还是耿耿于怀他们的教义不能原样传播。”
钟进卫听了,双手互拍,发出“啪”地一声,然后高兴地道:“这不就结了,理由就有现成的。”
徐光启借着火把的光芒,看着钟进卫没有话,静待他的下文。
“今晚我就回去写个奏章,把这事重新提提。当然了,这么做的用意,我会私下向皇上奏明的。”钟进卫了下自己的想法。
“侯爷,如果以这理由的话,怕是没有转圜的余地,如何能让他们当好这向导?”徐光启微皱着眉头问道。
钟进卫一听,笑着道:“这个容易,我会我们汉人自古以来都是以儒学教化世人,祭天、祭祖、拜孔子更是我们汉人的传统。他们那教义不但要绝了汉人这些传统,甚至还编些从未听过的神话故事来糊弄大明百姓,这是万万不能允许的。除非我大明亲眼见过他们的这个教义是合理的,能造福于百姓,才能允许他们传教。”
钟进卫完后,看徐光启在思索的样子,就稍微大声了点道:“他们要不乐意的就滚蛋,连带澳门也收回来。没了他们,只要我们努力,照样能创出一套适合大明的科学体系。”
钟进卫的话中,满满地自信感染了徐光启。
想着中兴侯的种种言行见识,他点点头道:“侯爷得是,大明子民千千万,还真不信就没有人才去做这些事情。”
“好,那就定了,我今晚就去写奏章,到时徐大人记得配合下就行。”钟进卫叮嘱徐光启道。
“为了华夏,为了大明,就是用下官的命去拼,下官也是乐意的。”徐光启神情肃穆地回道。
是啊,咱们汉人,敬得是祖宗,谁要让咱们数典忘祖,咱们就跟谁拼命。
钟进卫感叹地想着,和徐光启分了手,各自回府。
当天夜里,他口述,阿奇执笔,并且提了一些小意见,一份奏章就出炉了。
第二天,钟进卫想着还要先和那个李维再谈谈,然后带他一起去见唐王,因此就早早出门。
此时路上行人并不多,基本都是一些生意人,早早地起来操劳,匆匆走在街头。
钟进卫一行人走在街道中间,畅通无阻,走得也就比较快。
忽然,前面一处写着“悦来客栈”的门口,围着一群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钟进卫自己有事,百姓之间的八卦此时也没空去关心,就仍旧赶着自己的路,没想着去搭理。
慢慢地离那处人群越来越近,钟进卫虽不去关心什么事情,但还是有只言片语传到耳朵里。
“...我这卷游记先行抵押如何...”一个低沉厚重地声音传出来,让钟进卫听到了点话内容。
“..你什么身份....”
钟进卫不想听,还是有些声音听到了。应该是那掌柜看不起那人的游记啥啥,不愿做抵押地意思。
此时钟进卫一行人已过了离那处人群距离最近的地方,继续往紫禁城而去。
“...我霞客的游记在东南是一绝,人人争抢阅...”
大概是那个人被掌柜质疑,因此话的声音稍微大声了一点,但仍能听得出来,话不卑不亢,对自己有强烈的自信。
钟进卫听着这句飘过来的话,开始没啥反应。等又走了一小段路后,忽然脑中猛地出现了一个人名,难道是他?
好像他就是明末的人,不会这么凑巧吧?钟进卫虽是如此想着,还是勒住了胯下马,稍微一牵缰绳,调转了方向,看向那处人堆。
钟进卫的护卫一看他这样子,就只好都停住了。其中随行的李定国开口问道:“叔父,可是要过去看看发生了何事?”
钟进卫看他一眼,开玩笑地道:“你的八卦心也不小嘛。”
然后一夹马腹,往那悦来客栈门口而去。
顾百川一见,马上指派了几个番役先行赶过去,控制住局面再。
刚才还在围观起哄的人群马上就静了下来,全都退到了一边,有点畏缩地看着那些东厂番役,又带点好奇地瞧瞧那边正骑马而来的一个年轻人。他们心中都在暗暗猜着,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争执中的几个当事人马上分成了泾渭分明的两边,转身看着骑马过来的钟进卫。
当钟进卫走近后,他们从服饰上认得是朝廷的侯爵,连忙跪倒迎接。
掌柜用眼睛瞪了下跪他身边的小二,小二很无奈地回了个眼神,然后等钟进卫一站住,就先开口告状道:“大人,这位客官住店不给店钱,草民正准备前去告官。”
钟进卫之前已听到只言片语,大致知道是这么回事。
不过他并不关心这个,这种小事情随便来个差役就能管的。
他看向那个店小二口中不给店钱的客官,只见他大约四十岁左右,虽是跪倒在地,却上身挺直,抬头直视着他,毫无惧色。
此时见钟进卫看向他,当即解释道:“草民在这家客栈住了三晚,却被盗了盘缠,押金不够支付,已向掌柜明拿草民的游记抵押,有钱便还,赖帐不是草民会做的事情。”
钟进卫先不理会这个,在马上俯视着这个中年人道:“你可是叫徐霞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