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臣门内的城池,名为无垢。
作为一座邪道宗门的城池,无垢城名副其实,整座城池给人第一眼的感觉就是干净。
或许是宗门特色,以炼制僵尸代替自己修炼的宗门,在这座城市离,到处可以看到游荡着的脸色青黑的僵尸。
这些僵尸,从打扫卫生,到拉车传话,但凡不怎么需要智商的事情,几乎给包圆了。
哪怕是城中的凡人,都能使唤的动,算是城中公产。
让叶谦初见的时候,莫名看着有些喜感,完全不像是邪道乌烟瘴气的样子。
城东蒙学院书堂,二十来个十二岁左右的幼童泾渭分明地分列在堂间两则。
左侧的孩童服饰华丽,虽说大多鼻青脸肿,少数还贴着膏药,出身不凡,都是将臣门修炼者。
右侧的孩童服饰也自不俗,然而较之左侧仍逊色许多,且大多数人虽清秀俊丽,但眉宇显着含着一股子卑微顺从之色,大多是左侧孩童的伴读书童。
与这些伴读书童列在同侧,在离先生最近的次席上,坐着的孩童身着品质只算普通的纹竹儒袍,怡然自得地坐在离先生最近的席位,眉宇却有着异与同列的温和气质。
他的头上,生着两根紫角,正是给叶谦推荐来当炼丹蒙学先生的刘奉天。
然而,无论是谁,此刻都正襟危坐在各自的席塌上,战战兢兢地专心听堂前负责教授他们地方志的叶谦叶先生授业。
叶先生虽然来蒙学没几天,本事没多少,也就是个四品炼丹师,但严厉,要比上一位炼丹蒙学先生眼里太多了。
这是今日最后的学业,依叶先生的习惯,会抽查某几个学生的学业的掌握程度。若是过了,自然是受到一些赞誉和奖励;若是没过,一顿戒尺决计躲不过的。
“……今天就讲到这里,都把书合上,谁能将昨日讲的十种丹药基础灵材背诵一遍?”
叶谦环视学堂一圈,目光在刘奉天的身上短暂停留了一下,那水蓝色瞳孔中充斥着渴望得到机会的神彩,但旋即他在心里摇头否定,目光始究还是移开了。
虽然没来几天,叶谦已经有了点当先生的心得体会,只是这个刘奉天,叶谦心里还是挺惋惜的,不得不说,刘奉天是这个学堂里,炼丹天赋最好的。
只是可惜,不知道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居然一出身就被窥道境九重以上的大高手盯上,简直不是一般的凄惨。
刘奉天想要在叶谦面前表现,为的是什么,叶谦心里一清二楚。
可惜,刘能那边至今没有决定下来,只此一点,叶谦就高看刘能一眼。
不是谁都能在道途面前,把控住**。
叶谦的目光最终落在左侧首席的位置上,目光闪烁,面目全非的孩童身上,他姓白名非礼,世交白安的幼子,生性玩劣不服管教,是将臣门一个内门长老的嫡亲孙子。
可以说,在学堂中,背景最为雄厚。
撇了眼白非礼身后一群面目全非的将臣门修炼者子弟,叶谦的嘴角抽了抽,听说自白非礼来到蒙学院,这些学生的脸就没一天有过人形,仿佛无垢城的治安从那天起一下子变得异常恶劣。
可惜,他遇到了叶谦。
叶谦第一天来蒙学堂的时候,被白非礼挑衅,就直接把白非礼揍了一顿,打成猪头。
不知道为何,白家居然没过来找事,反倒是学堂过来安慰,说叶谦揍的好,早就有先生想要惩戒白非礼,这一顿揍,打的大块人心,让叶谦千万不用担心门中白家的报复。
让叶谦很是愕然,他都已经做好被白家找事的准备了,毕竟第一次做先生,也没人告诉他应该怎么做,他的脾气,一向是顺毛驴的。
熊孩纸在叶谦眼中,属于该揍成猪头,就不要忘屁股上打的性子,一次揍到服为止。
那次白非礼被人抬出蒙学堂的时候,不止是头,整个身体都胖了一圈。
当然,都是皮外伤,叶谦手底下分寸掌握的非常好,痛而不伤,不是很伤,但是很痛。
那一次,白非礼被彻底打服了,伤没好也得过来,毕竟只是皮肉伤。
心里叹了口气,走到白非礼身旁,叶谦指名道:“白非礼,你先来!”
“啊……”白非礼慌张地看了看叶谦,他自上次被打过后,家里闹了个遍,无论父亲还是母亲,看到他被打肿,第一反应不是生气愤怒,反而是笑了半天。
之后才想起来找凶手报仇,只是还没等出门,蒙学堂的首席先生就来家中,先告了一状,害得自己又被当面揍了一顿,伤上加伤。
更重要的是,当着蒙学堂首席先生的面,父亲母亲承诺,只要不服从先生管教,随便学堂的先生打,只要不打死打残就行,反正他们白家不缺疗伤丹药。
那一刻,白非礼简直觉得自己不是亲生的。
被这个始作俑者的先生,也就是打了他一顿的叶先生点名,白非礼心里发怵,连忙低下了头,起身喃声回答道,“禀先生,学生尚未背得纯熟……”
他都没什么炼丹天赋,用心上课都做不到,更别说课后,还要背那么多的丹药知识。
“哦?”叶谦点点头,嘴角勾起儒雅的微笑,“这么说,还是能背出来的?”
小样,借口都不会找!
这一刻,叶谦体会到小时候上课时,他的任课老师的恶趣味了,找那些会的多没劲,就是找不会的才喜闻乐见,最后才会点会的学霸来收割颤抖的学渣啊。
想到这里,叶谦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他这算不算是满级大号来新手村虐一级小新人啊。
不得不说,虐菜的感觉,偶尔体验一下,真是身心舒爽通透。
“呃……是,是能背出,可是……可是……”
白非礼因失血稍显苍白的小脸瞬时憋得通红,额上甚至渗出点点冷汗。
“禀先生,”刘奉天突然站起身,恭敬地行礼后道:”学生昨日在白非礼记书时见他已经背会,便纠缠他教学生剑艺,或许是耽搁了太多时间,以至于身心疲惫的原故,白非礼教完剑未曾温习功课就回去睡了。如今一时忘了书是学生的过错,还请先生谅解!”
“是这样么,白非礼?”回头看了眼云开,叶谦盯着白非礼淡淡问道。
“是,是!”白非礼感激地看了看刘奉天,头点得与小鸡吃米一般无二,”正是如此,学生昨日本是背会了得,但因为教过剑后未曾温习,今早醒来就记得不清楚了!”
“原来是这样!坐!”叶谦眼角闪过一丝失望,还真是没对白非礼多说什么,转身对刘奉天道:”既然有空求教剑艺,想来功课是做好了的——如果有一个字错了,你就把上百万字的丹药基础抄一遍!背!”
“是!先生!”刘奉天咽了口吐沫,看来先生这次是动真怒了,还好,在背书这方便他从未出过差错。清清嗓子,刘奉天朗声背诵道:“丁香,又名丁子香,鸡舌香,藏器曰:鸡舌香与丁香同种,花实丛生,其中心最大者为鸡舌,乃是母丁香也。又云:鸡舌香,似丁子,故呼为丁子香……”
叶谦眼神认真地听着,心里却只翻白眼,炼丹基础的丹经里,总是从一种灵材的名字入手开始解释,啰啰嗦嗦百十字,才开始进入正题,水得一塌糊涂。
更重要的是,还没什么暖用。
不过,反正他教的蒙学,也就个启蒙的作用,几乎没什么实际操作炼丹,也就教教这些小孩一些基本的丹药灵材知识。
炼丹,那是进入将臣门以后才会接触到的事情。
像刘奉天这种,现在就一紧能够炼制一品丹药的天才,整个蒙学堂只此一例。
等刘奉天全部背完,叶谦赞许地点头,万余字能在一天内背会,实属不易。
做为蒙学先生,既然学生完美地答出了他的问题,哪怕刘奉天对他有所图谋,叶谦也不会吝啬他的赞誉,“很好!记一次优异!坐吧!”
一次优异就可以让学生去蒙学堂的书馆看一个时辰的书,不拘是修炼功法还是炼丹画阵心得,当然,这些书也没多珍贵,但对没什么背景的人来说,就相当不错了。
“谢先生垂青!”刘奉天稍显激动的行礼道谢,正襟危坐回自己的席位,心中已是乐翻了天。
理解地看着云开,叶谦蓦然转身看着白非礼,后者正庆幸地偷笑着,一脸的轻松快意模样在他转身的瞬间僵凝,青黄红紫四色相间的五官脸皮挤凑在一起配着古怪的表情,说不得滑稽可笑。
叶谦嘴角弯出最能安定人心神的弧度,拿捏着详和语调,对白非礼道:“回去好好温习,明天你若是背不出……”
稍微停了一下,叶谦笑得愈发温文而雅,“到时候由先生我亲自辅导你!”
白非礼仿佛受到极大的惊吓,浑身哆嗦着站起躬身回道:”先生放心,学生明日定能背出!”
“这样就好,这样就好!”叶谦嘴角挂起重新挂起蒙学先生特有的温雅淡笑,冲白非礼点点头。回到堂前,简单地说了两句便宣布放学,叶青去收拾教材离开了学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