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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德亮真没想到会在宣讲教室里见到徐尚秀。
是他主动要来四山的不假,不过他不是为见徐尚秀而来,他是为李青而来。
在青木大地震中失去父母和丈夫的李青离开伤心地央秀,到蜀都谋生。得边学道指示,刘毅松把李青推荐到天行通航上班。
随着祝家内部动荡,祝植淳在天行通航待的时间越来越少,而就算他在天行通航,也不可能时时刻刻关注李青。
入职天行通航,李青调了三次岗位,全都体现出明显的不适应,一来二去,李青越来越沉默寡言。
后来没多久,李青从天行通航辞职,到四山大学读书。
李青能进入四山大学读书,她的老领导帮了大忙。
青木大地震后,李青强忍失去亲人的悲痛,和幸存的同事一起,照顾学生,积极自救,成为央秀灾后自救队伍的骨干。
尽管是代课教师,李青同样属于教育系统的人。
震后,央秀教育部门把李青和另外几个央秀中心小学的教师当成“抗震自救互助典型”报了上去。
非常时期,特事特办,李青的“抗震典型”荣誉很快就批下来了。
也正因为这个荣誉头衔,加上老领导找了一些关系,李青被四山大学特招,进入学校学习。
在经历生离死别之后,什么功名利禄都看开了,什么荣华富贵都看淡了,李青只想找一个宁静自在的地方,读读书,回忆回忆往事,弥补一下当年没能读一个完整的四年大学的遗憾。
遗憾已经够多了,此时的李青只想率性而活,不想人生再留遗憾。
然而问题是,李青脑子里的想法,只有她自己清楚,外人猜不透。
最起码刘毅松就没猜透。
在刘毅松看来,李青离开天行通航,到大学进修,是为找一个更理想的工作充电。
胡溪病逝后,一个潜在影响是边学变得关心故人。
尽管杜海身死前实际上已经脱离了边学道的控制,不过边学道还是把杜海的遗孀划入自己应该照顾的群体中,给份工作、开份工资而已,就算开高薪,边学道也开得起。
所以,听到刘毅松的汇报后,边学道没多想,拿起电话打给王德亮,让王德亮在四山宣讲时找机会把李青招入有道。
机会刚刚好!
有道集团进高校宣讲招聘,李青辞职在高校学习,趁这个时候把李青招进有道,任谁也看不出其中关联。
适当的小心是必要的。
边学道现在的对手全是能量奇大的重量级,这些人不动则已,一旦着手调查,尽管杜海已经不在人世,也难保不会被人循着蛛丝马迹摸到二人之间的关系。
小心驶得万年船。对边学道这种无根无靠、只凭声誉立身的富豪来说,任何一道不光彩的灰色缝隙都可能成为大坝决堤的隐患。
另一方面,亲疏有别是存在的。
同样是下属,边学道为什么打给王德亮,不打给康华或者傅采宁?
因为无论傅采宁还是康华,就算嘴上不问,心里也会好奇李青是谁?为什么老板特意叮嘱招进集团?
康华还好说,傅采宁实在是太聪明了,这样的人,有些事情可以放心大胆地交给她去办,而有些事情一丝一毫都不能让她知道或参与,否则她早早晚晚能发现一些疑点。
有关杜海这个人的事,边学道一辈子都不想让旁人知道,所以,他要找一个相对放心的人来做这件事。
王德亮就是适合执行这个任务的人。
他和边学道是同乡,一起同过窗,一起阴过人,彼此很有默契,很多时候可以心照不宣。
……
……
下午14点30分,研究生教学楼301室里,宣讲准时开始。
宣讲这种活儿当然不用王德亮亲自上,进门后他一言不发,坐在第一排的座位上,看着本组的宣讲员致开讲词。
眼睛看着台上的宣讲员,表情镇定自若的王德亮心里已是乱七八糟,来四山之前,尽管知道徐尚秀也在四山大学读书,但他觉得徐尚秀不会无聊到凑这种热闹,没想到,徐尚秀竟然来了。
她来做什么?
从侧面看看男朋友企业的发展现状?
还是无聊,来看看有道员工的工作状态?
此时此刻,王德亮陷入一个难解之局——他不知道该怎么跟徐尚秀打交道。
严格地说,王德亮和徐尚秀第一次见面时,王德亮的身份是陶庆的室友,徐尚秀的身份是陶庆的女友,两人是因为陶庆这根纽带才认识的。
后来,陶庆被学校开除了,两个寝的联谊关系也不了了之,王德亮就很少再见到徐尚秀了。
到现在,以有道集团工作人员的身份再次见到徐尚秀,内心深处,王德亮隐隐担心徐尚秀联想起当初陶庆被开除的种种疑点。
好吧,这就是做贼心虚。
还有……
既然已经认出了对方,王德亮在发愁接下来怎么办。
尽管边学道没明说,但身边的人都意识到,因为某种原因,目前徐尚秀还处于“隐身”阶段。集团里,所有给徐尚秀当过保镖的人,或者集团委派接触过徐尚秀的人,全部都要签保密协议,一旦违反协议,代价极其巨大。
也就是说,王德亮不能在人前对徐尚秀表现出特别的对待。
不然宣讲组这些人虽然都是亲信,但有些人大嘴巴是天生的,保不齐哪天喝了酒就会信口胡诌,然后一传仨仨传五,越传越走样,最后不可收拾。
可是,装作没认出徐尚秀同样不行。
乖乖,这可是老板娘啊,怠慢不得。
有道集团的其他人,包括唐根水和保镖们,知道徐尚秀在老板心里地位很特殊,不过也只是把她当成未来老板娘的头号人选看待。
可是王德亮不这么想。
王德亮参与了边学道算计陶庆的全过程,他比所有人都清楚边学道对徐尚秀的爱慕是多么的稳定和执着。
换句话说,早在五六年前,徐尚秀就已经是边学道的“禁脔”。
边学道能不择手段打击陶庆,就能不择手段打击下一个不开眼往徐尚秀身边凑的人。
然而与前一次不同的是,那时的边学道还是一个学生,陶庆再惨,也不过是被开除丢了学籍。
换成现在……
大概只有四个字能形容,那就是生不如死。
这么说一点都不夸张。
有钱能使鬼推磨,财富到了边学道现在的量级,他若是处心积虑想对付谁,除非对方家里是最顶尖那一小撮儿,不然下场都会很惨。而就算是最顶尖那一小撮儿,如果真把边学道惹怒了,到了非报复不可的地步,肯定也要伤筋动骨,两败俱伤。
王德亮想的是,如果今天装作没认出来,怠慢了老板娘,以老板娘的得宠程度,以后稍稍一点枕头风,就能把他吹到火焰山,烤得外焦里嫩、里焦外嫩。
可是……
如果等会去跟徐尚秀说话,怎么开口好呢?
叫全名?不太好!
叫徐小姐?显得太生疏,不太好!
什么也不叫?还是不太好!
叫尚秀?我靠,哥咱能不能不闹!
这一刻,一直自诩脑子还算灵光的王德亮忽然觉得自己有点笨,竟然想不出一句称呼。最让王德亮郁闷的是,他和徐尚秀是一届,还不能用“师姐”或“师妹”当开场白。
明明很小一件事,因为徐尚秀身份特殊,加上王德亮“心中有鬼”,越想越复杂,竟然进退两难。
王德亮身后,整个教室座无虚席。
宣讲开始后,仍不时有刚下课的学生赶过来,站在过道上听宣讲内容。
人越来越多,越来越多,过道和后排全站满人后,甚至有人席地坐在了第一排前面的地上。
这种场面王德亮本来该高兴,可是因为徐尚秀的出现,王德亮高兴不起来,他实在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好吧,其实就是当局者迷!
宣讲员讲述的内容跟宣传片里的内容还是有很大不同的,更全面也更深入。
坐在徐尚秀旁边的安桉听得特别认真,努力想从宣讲员口中找到跟自己所学专业存在契合点的岗位。
越听,安桉越觉得有道集团强大,进有道集团的心思就越发强烈。
台上。
干练、漂亮、气场十足、语言极具感染力的女宣讲员成了整间教室的中心。
一直以“立人、立信、立业”为企业宗旨的有道集团人才济济,藏龙卧虎。从1万4000多人中选出来的宣讲员,个个形象好,气质佳,口齿清晰,思维敏捷,逻辑严谨。加上3个半月的筹备期,让每名宣讲员都有充足的时间练习讲稿,准备各种问题的答案。
所以,近50分钟的宣讲结束后,进入到提问环节。
安桉每次都举手,想问问对外汉语专业在有道集团有没有对口的工作岗位,可是每次都没被挑中,急得她直撅嘴。
看一眼手表,徐尚秀碰了一下安桉说:“咱俩走吧。”
安桉有点不舍,可是徐尚秀已经陪她在这儿待半个下午了,想了想安桉点头说:“好吧,这么多人举手,被点中跟买彩票中奖差不多。”
见安桉和徐尚秀收拾东西起身要离开,站在两人旁边过道上的学生如蒙大赦,赶紧把自己的东西放在桌子上,把座位先占了。
走到讲台旁的门口,徐尚秀朝坐在第一排的王德亮看了一眼,然后跟安桉一起出门。
精神一直紧绷的王德亮看见了这一眼,他像被菩提老祖敲了三下脑袋的孙悟空,立刻就是心头一动。
出门走了几步,徐尚秀在墙边站住。
见徐尚秀停下来,安桉问:“怎么了?”
徐尚秀说:“稍等一下。”
“等?”安桉问:“等谁?”
徐尚秀只是笑不说话。
就在这时,门响,走出来一个西装笔挺的年轻男人,笑着朝徐尚秀和安桉走来。
老实说,在大学校园里穿西装有点不搭调,不过这倒是十分有助于区别身份。
看着眼前这个丑得很有性格的有道集团工作人员,安桉愣愣地问徐尚秀:“等他?”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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