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翰林低声传音:“方虚圣,您一定要三思啊!一旦动用私兵对付村民,您一个嗜杀和内残的评语一定少不了。︽”
方运淡然道:“如果能解救那些在囚牢里的无辜女人和孩子,如果能让那些人贩子恐惧,如果能减少破碎的家庭,要给评语的话,就给更重更多的评语吧!”
一直跟随但始终不说话的刑殿任大学士终于开口:“方虚圣,您可能没有考虑到一个问题。当拐卖必判死刑,那么,一旦人贩发现自己有可能被抓住,恐怕会杀人毁灭证据。更何况,三国时期战乱频繁,民不聊生,各地用重典,杀人如麻,结果还是有人铤而走险,杀人越货。”
方运道:“任大学士拿东汉末年举例,看似有理有据,但却忘了,他们铤而走险的原因不是不怕死刑,而是活不下去!一旦他们能活下去,能吃饱穿暖,能和家人住在安全的地方,绝对不会铤而走险,大多数人也不会杀人越货。我说的可有道理?”
“方虚圣所言甚是,任某唐突了。”任大学士表示赞同。
“至于说人贩子担心死刑而毁灭证据,那么,反而可以证明一点,人贩子怕死!就算不怕死,也不想死,死刑对他们有威慑力!既然有威慑,那死刑就能有效减少拐卖发生!”
“方虚圣看待问题角度独特,很有道理。”任大学士不仅没有反驳,反倒洗耳恭听。
“据我所知,震慑罪犯的,有两个要素,第一自然是刑罚的轻重,越重,越有威慑,而许多法家人认为。刑罚重到一定程度,无论是徒刑囚禁二十年还是直接死刑,对人的威慑是相同的,所以处于仁道考虑,可以不用死刑。但实际上,如果全部改用囚禁不死刑,会花更多的人力物力,此事可对?”
“所言不虚。”任大学士道。
方运道:“那么,就涉及震慑罪犯的第二个要素了,破案率!拐卖由于是流动人口而为。拐到人就走,难以寻找线索,所以破案率远比谋杀低,许多人贩子觉得不会被抓,更加猖獗。要想增加破案率,需要更多的人力物力。所以法家认为,与其用死刑震慑,不如用提高破案率来震慑,我说的可对?”
任大学士点点头。隐约明白方运接下来要说服么。
方运道:“那么,结果很明显。对朝廷来说,判重犯死刑,然后把原本用在囚禁罪犯的人力物力用来提高破破案率。更有可行性。所以,从实用角度来说,死刑才是最佳的选择。”
“但,杀人终究有违仁道。他杀了人,我们却判决杀他,和他又有什么区别?”
“当然有区别!如果两种杀人没有区别。律法中为什么有正当防卫的概念?为什么同样是杀人,杀人和被迫杀人有区别?为什么误杀和谋杀的刑罚有区别?为什么杀一个人和杀许多也有区别?如果一个正常人,谁会觉得处罚罪犯就是犯罪行为?只有杀人犯和认为自己可能杀人的人,才会站在罪犯的角度吧?若是毫无区别,罪犯伤害别人之后,不应该处罚,因为这也是在伤害罪犯!”
任大学士无言以对。
“所以,这里的人贩子都该杀!”方运望向长溪村村民。
许多长溪村人目露凶相。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看看?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孩子,写了几首破诗,就敢来我们长溪村撒野,当我们长溪村无人吗?”一个手拿菜刀的中年悍妇怒视方运,毫不在意方运的身份。
“谁是人贩子,我怎么没看到?你若是再敢污蔑我们,我们上千人去京城告御状!京城不管,我们就去圣院告御状!虚圣?等你成真圣再来吧!”
“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
“村里的书生说你如何如何厉害,呵呵,你再厉害,敢杀我们这些景国子民?一个县令,能把我们怎么样?”
长溪村民中,越是那些不识字的人,叫嚣得越是凶,越是看着读过许多书的人,越是不敢说话,只在众人最后。那些读书人面色暗淡,似乎知道无法劝说村民,只能干看着。
等那些人骂痛快了,村长刁知礼轻哼一声,一伸手臂,所有人都停了下来。
刁知礼道:“方县令,您也看到了,我们长溪村都是良民,为了生活所迫,可能犯了那么一点点小错,但这里是三不管的地方,历任县太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至于那些不想闭眼的县太爷,最后不闭也得闭!我们长溪村民向来知书达理,所以,如果方县令原路返回,我们就当今天的事没有发生过,如果继续逼迫,过几天少不得传出去您逼死百姓的事。诸位父老乡亲,你们说是不是?”
“是!”近千人齐声大喊,声音震天。
甚至还有一些小孩子兴奋地尖叫,他们的目光无比清澈,不知何为善,不知何为恶。
方运的情绪没有半分波动,目光始终冰冷。
“可惜,本官喜欢两只眼都睁开,而且要把这天地看得清清楚楚!”方运道。
“看来方县令这是要对我们长溪村赶尽杀绝啊!”刁知礼道。
方运却不理刁知礼,扫视众人,问:“村里应该有读书人,应该有童生,你们读圣人书,却是如何做的?不怕文宫碎裂吗!不怕圣道之路断绝吗!”
方运始终使用舌绽春雷,他的声音充满无上的威严,仿佛雷霆帝君,恩威并重。
一个童生急忙回应道:“方虚圣明鉴,学生一直在劝说村民,可惜学生人微言轻……”
“闭嘴!”刁村长一声大喝,吓得那童生不得不闭上嘴。
方运望向众人,道:“没有人自首吗?”
近千村民看着方运,神色各异,但无人敢开口自首。
“那么,谁敢承认杀了两个差役和王小翠?”方运又问。
无人回答。
“那么……”方运指了指地下道,“谁知道这长溪村,每年拐来多少无辜之人?”
依旧无人回答。
“那么。这长溪村,每年杀多少良善之民?”
部分村民露出惭愧之色。
方运身后的私兵们因为愤怒呼吸加粗,一些妖铁骑士的情绪甚至出现极大的起伏,导致铠甲轻响,连成一片。
“不错,来到这长溪村,让本县长了见识,没想到圣人治下、良善之地,竟然居住着一群状貌似人的畜生。”方运的声音里多了几分森然。
“你放屁!”一人大骂,随后引发众人大骂。
方运指着全村人舌绽春雷。声压全村。
“你们敢杀手无寸铁的女子,而本县就站在这里,你们敢过来杀本县吗?你们不敢!长溪村有一个算一个,都是猪狗不如的畜生!都是欺软怕硬的废物!圣元大陆元气充沛,只要稍稍勤劳一点,就衣食无忧,而你们呢?除了靠害人来赚那些染血的钱,还做过什么?你们就是最无能的人渣,连蛆虫都不如!”
长溪村的人要反驳。方运却不给他们任何机会,继续用舌绽春雷。
“两界山的人用性命在防守,镇狱海的人用鲜血在屠妖,北边的战士拼了命杀蛮族。我们为了人族,命都可以不要,而你们这些畜生在做什么?把我们鲜血和性命换来的安宁,用来残害人族!你们。不配当人!”
“一个人也就罢了,一群人也就罢了,可现在全村都在助纣为虐。藏污纳垢,那么,这个村子也没有必要存在了!此地之罪恶,必将终结!罪恶血脉,不得延续!”
“本县最后一次下令,给你们百息的时间,放下武器,跪在地上,束手就擒!如若不然,以勾结妖蛮为祸人族为由,就地诛杀!”
刁村长须发皆张,大声喝骂:“你敢!我们现在就算让你们杀,你们也不敢杀!”
长溪村民一起大骂,但许多人眼中流露出恐惧之色,因为方运表现得太过坚定,和那些无能的县官有本质的区别。
“列阵!”方运一声令下,两千妖铁骑兵与数百妖蛮私兵缓步向前,摆开冲锋阵形。
四头一丈多高的牛蛮侯站在最前方,如同四个小巨人俯视村民。
“咣当……”兵器落地的声音响起。
“捡起来!这里是长溪村,不是一个县令可以撒野的地方!谁要是敢在这个时候背叛村子,老夫就让他尝尝刁家水牢的厉害!”刁村长厉声道。
许多村民面色为之一变,握紧武器。
无论是年纪大小,无论是男是女,都被刁家水牢吓到。
刁村长如同饿狼一样盯着方运,继续大声道:“不要怕!老夫什么风浪没见过?他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毛孩子而已,他要是敢动咱们村,他的前途就完了!”刁村长大声鼓舞村民。
许多村民用力点头,甚至附和刁村长,许多青壮眼中闪着嗜血的光芒,他们几乎都杀过人,都曾虐待过拐卖来的女人,有的人甚至当过强盗。
“可惜啊,你们始终不懂,我本来就不是官僚。”方运低声说着,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对身后的官吏说。
方运说着,缓缓举起右臂。
“时间到了。”
长溪村民终于真正恐惧起来,可仍然强撑着。
“礼,不因千人止!法,不因一村废!诛!”
方运高举的手臂落下。
妖蛮私兵与妖铁骑兵如下山的猛虎一样冲锋。
“不要杀村长,等他饱尝刁家水牢的滋味后,再凌迟!”
在方运说话的过程中,马蹄践踏声、骨骼碎裂之声、兵器切割之声、布帛开裂之声、村民求饶喝骂之声等等等等仿佛组成了一首雄壮的战曲,慷慨激昂,铿锵有力!
“三千府兵听令,每队各分出一半士兵进入长溪村展开搜查,营救被囚禁之人,其余人继续,一旦发现外逃者,格杀勿论!”
血染长夜。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