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之后,霍轩自东胜返回溟沧派,当日便被掌门召去上极殿议事,只是谁人也不知说些什么。
翌日,秦掌门召门中诸位洞天真人上殿,先述霍轩远赴东胜除魔之功,而后明言由其接任昼空殿正殿殿主一位。
霍轩立此大功,再兼本是偏殿之主,承此位已是顺理成章之事,诸真无有异议,礼毕之后,各是散去。
张衍出殿之后,望了望外间云海,此些时日来,他皆在洞府修持炼宝,自忖此番难得出来,不如去往方尘院中,查看那方残柱究竟祭炼到哪般境地了。
乘上蛟车,自浮游天宫下来。
过不许久,到得方尘院中。掌院徐应同得了弟子禀告,慌忙出来相迎,恭敬将他迎了进去。
到了地火天炉之前,张衍去往高台,站在上方往下望去。
此时那方残柱已然看不出原貌了。其上宫观错落,殿宇连绵,苍山秀树点缀其间,外间霞走虹驰,云雾缭绕,望去好似神宫仙府。
徐应同指着言道:“殿主请看,此柱上仙阁,皆是在下亲手筑炼。并炼入诸般禁制,便无锁山大阵,只要灵机不绝,也可抵御天外毒烈之气。”
张衍看过外间宫观之后,又起法目,往内里看去。
这柱腹之中,早被挖空一段,内中亦修有宫室秘阁,最深之处,藏得一枚忽明忽暗的石卵,其连着条条灵脉,如血脉经络一般,通往四面各处。
这石卵是那“天地胎”,是他自龙宫之中取来,能遥应地灵天机,借气养气,而残柱入之中炼这桩异宝,哪怕去到天外,只要不离得九洲过远,修道之人亦可在里修持,不下一方地上洲陆。
不过要结连阵气,条达各处径流,也绝非易为之事,显然徐应同是用心的。他不由点首道:“徐掌院有心了。”
徐应同得他称赞,不禁喜笑颜开,连连摆手道:“不敢,不敢。在下哪敢居此功劳,若非殿主带来那‘天地胎’,这残柱得以灵机补益,在下纵然营造再多宫阙禁制也是无用,”说到这里,他深深一揖,“殿主如能再给方尘院一段时日,在下必能将此物筑炼得更为完满。”
张衍也不急于将此截残柱掷去天外,自无不允,嘉勉几句后,就在众人恭送之下驾蛟而去。
回了渡真点,他并不去修持,而是来至丹室之内,在玉台上一座,挥袖开得炼炉,见炉烟之中冒出幻光奇芒,闪动之中,似现出各色人物,旖旎风光。
他轻引法力,立刻一枚鸽蛋大小的晶玉自炉火中飞起,带着精粹流光,星痕道道,落在他身前案几之上。
此是他自借晏长生洞天之中所留念种,再辅以诸般宝材,炼就出来的一桩法宝,名为“辨机石”,用在斗法之时,只要能娴熟驾驭,就可算定对方气机来去。
不过要为真器,便他是洞天真人,不经长久祭炼,也难做到,故此宝只还一件玄器,以他法力,施展开来,也不过制辖身外数十百里地而已。
而洞天真人相争,动辄纵横数万千里,法力神通之威,非常人可以想象,寻常法宝莫说无法支应,就是拿了出来,法力激荡之下,也用不了几息就会损毁,只从这处来看,此宝似也无用。
然而他却并不如此认为。
这辨机石只要念种不差,祭炼起来很是容易,若炼得百数枚,到时洒了出来,就足可弥补上这等缺陷。
修士斗法之时,些微细差也可左右胜负,就算一个照面就被磨去,若能争得胜机,也是值得。
不过这等事,就无需自家来做了,大可令宫中靖人亦可代劳。
想到这处,他立刻命人把莘奴找了过来,指间轻点,传下一道法符,道:“此宝炼造之法尽在里间,你且拿去细阅,看可否炼造。”
莘奴小心翼翼上前,把那有她半身大的法符捧在身前,仔细看了许久,便万福一礼,道:“老爷,此事不难,所有炼造宝材殿中皆有,只是炉火难得,老爷可否借得奴家几头墨蛟使唤?”
张衍道:“这却容易,我便调拨二十条蛟龙与你听用,可是够了?”
莘奴心下一算,喜道:“回老爷,却已足够了。”
张衍一笑,知这墨蛟对其定还有用处,不过他也无需详究,只好能把法宝炼好就可,起袖将其等挥退,自家则拨转阵门,自里回去正殿修持。
如此又过半月,有一名童子到来,言是上极殿偏殿之主齐云天请他前去议事。
张衍稍作思量,便收了功行,起得一道清光飞去上极殿中,到了地界,见齐云天立在阶前相迎,而身旁则立刻霍轩,料必有事,于是降身下来。
双方相互问礼,到了内殿,又一阵寒暄,这才各归其座。
齐云天道:“今请二位师弟前来,却为二事,其一,两殿各得其主,当可重炼三殿玄阵,再定规序,两位师弟可有异议?”
三上殿中各有一枚符诏,皆为太冥祖师所留,三符化一,可布下一座威能极大的无名玄阵,只这需上极殿、渡真殿、昼空殿三殿殿主联手,方可施为。
张衍道:“数百年后,有大劫临身,为保山门,自当如此,师兄何时有暇,可知会一声,我等自当前来合炼玄阵。”
霍轩知这事必是掌门授意,故也毫不犹豫答应下来,又问:“不知那第二事为何?”
齐云天道:“为兄今奉掌门之命,暂行主持门中俗务,此中最为紧要,自是如何应对那人劫一事,此非我一人可为,不知两位师弟可有建言?”
霍轩沉默一会儿,才道:“小弟这处,正有一议。”
齐云天正容道:“霍师弟请言。”
霍轩道:“小弟以为,掌门虽言劫由我开,但那动手之人,却未必非我不可。”
齐云天微微点头,明白他的意思。
掌门虽言开得人劫,可由溟沧派亲自动手,看去难免有挟逼之嫌,但不是是溟沧派中人所为,诸纵然知晓真情,当中间隔了一层,脸面上过得去,抗拒之心亦可少得几分。这就极可能多拉拢来几个盟友,而东华洲便就如此大,多一友,自然就少一敌。
他把目光投去,道:“霍师弟既说此语,可是已有了合意人选?”
要动地根,可非是那么容易,就以他眼下法力,也力有未逮,但这处可借助法宝,倒非是难以解决。只是这等事一做,定会得罪全天下修道之士,非是溟沧派中人,又有谁人敢担此干系
霍轩道:“我此回去过东胜除魔,却觉有两人极是合适。”
张衍微微一笑,道:“霍师兄所言,可是吉襄平、甘守廷二人么?”
霍轩道:“正是这二人,东胜洲因无灵穴,两人修持艰难,言语之中,有攀结我派之意,我等可借此机会,请他两人到我溟沧派中做客,再晓以大义,设法使其应下此事。”
齐云天道:“这二人可有来历?”
张衍笑道:“这二人与我东华玄门也素无往来,霍师兄此策倒是可行,其若相从,可带其一同去往他界。”
齐云天当即定夺下来,沉声道:“霍师弟回去之后,就可去请二人来我门中。”
他根本不去多想两人本愿如何。一旦到了溟沧派中,下来究竟需做何事,可就由不得其等了。
霍轩点头应下。
齐云天转向张衍,问道:“张师弟,不知你可有教我?”
张衍打个稽首,道:“师兄言重,我以为,人劫之前,有一事不得不为。”
齐云天身躯微微挺直,道:“师弟请讲。”
张衍道:“我玄门三大派,少清与我早已结盟,可共应大劫,此前若说我溟沧派最大敌手,则非玉霄莫属,我不算他,他不算我,故此不可任其安稳,故我事先在南海落有一子,只还未花开见果。”
他将自家命李岫弥在南海之上开派之事详细说了一遍,又道:“当年玉霄祖师曜汉真人,神通广大,可一气镇定四洲之地,灵崖上人可无有这般本事,战起之时,至多镇压东华洲一地,可如此一来,南崖洲就难再顾忌,此洲乃是玉霄派根本重地,灵机藏聚所在,届时要有一人在后牵制,其必难出全力。”
齐云天与霍轩二人听罢,立刻辨出了其中好处。
扶植这么一个人起来,也不要其与玉霄如何争斗,只要摆出一副时时威胁南崖洲的态势来,大劫起时,有其人在此,就足以分去玉霄派一部分力量。
齐云天赞道:“原来师弟早有谋划,此策上佳,然此事不能让张师弟一人出力,此中所需丹玉灵药,可由门中来出,设法助其成就,并可为其布设大阵,以防玉霄侵害。”
张衍点首道:“师兄所虑甚是,此事可由我来操持。”
要是李岫弥在溟沧派相助之下果真成得洞天,玉霄眼下虽未必会动手,可一旦劫至,想必第一个想法,就是将这来自背后的威胁扫除了。
那么这就有必要为此宗起得大阵,山门大阵若有一位洞天真人镇守,足可坚持长久,劫起之时,既可为溟沧派分担过去一部分重压,也可借此耗损玉霄诸真法力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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