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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初一,锺台派尽起化丹之上的长老弟子、各仙城城主,又合招纳而来的元婴修士,恰是四十二人,自金锺台上出发,往此次斗法所在之地眠星山飞去。:..(百度搜)
能修至元婴之人,多是一方雄主,此行皆是携有飞渡法器,身后还是数十上百弟子门人同行。这许多人于空中盘云驾舟,遁天飞地,各展奇能,远望观去,虹光彩芒,若霞染云,满天团簇,汇聚如潮,朝着东南方向疾涌前行。
乔掌门夫妇所乘,乃是一辆蒲牢金盖三肩飞车,大若宫房,可停千人,前有一百八十六匹龙马拖拽,嘶声阵阵,希律直响,大车前后左右,俱有五百余名弟子驾长舟护卫在外,夫妇二人则是一身华服法袍,在华盖之下并肩而立。
赵夫人回望山门,美目泛忧,道:“掌门,此次我派倾巢而出,门中可无人留守,怕是不妥。”
乔掌门安抚她道:“无碍,门中有郑真人看顾,当无外事,龙柱之会方是重中之重,若是不胜,要这一片土石瓦砾又有何用。”
顿了一顿,他放缓语气道:“你可是担忧诚儿?我已嘱咐过绾娘,若是我二人回不转,着她带着诚儿与道书远走他洲,不用再回来了,今生也不用指望成道,求个长寿就好。”
诚儿乃是他与赵夫人亲子,不过五岁稚龄,还未到修道年纪,派中除了几名心腹之人,哪怕燕长老、杜时巽等人,也不知此子之事。
赵夫人听乔掌门语气不详,似在交代后事一般,不由蹙眉,她强笑一下。故作轻松道:“夫君此次召聚了这许多人,实力远甚前番斗法,又怎会失利?”
乔掌门喟叹道:“人虽多,心不合,如之奈何。”
说着,他看向天际尽头,道:“前二次斗法我锺台皆败,乔某身为锺台掌门,却是难辞其咎。而这一回若再败,还有何脸面坐于此位之上,此次斗法,可是不胜则死。”
赵夫人微微一叹,柔躯依偎上去。执住其手,轻声道:“夫君莫要担忧,若论本事,巽儿也不输那容君重,妾身看来看去,还是我锺台赢面居大。”
乔掌门默默点首,他反握赵夫人柔荑。用力捏了一捏,这才放开。
两人静静在舟上待了一会儿,赵夫人仰脸言道:“夫君,妾身这几日修炼秘法。却是有些倦了,便先去安歇了。”
乔掌门近日为应付龙柱斗法,整日都在闭关潜修,并未在赵夫人房中安睡。闻得后者也是苦练一门神通,便温声道:“夫人莫要太辛苦才是。”
赵夫人柔媚一笑。万福一礼,便自告退下去。
她回至车内,看了看身后,见无人跟来,便沿阶而下,片刻到了一处丹室前。
挥退前面掌灯婢女,又瞧了眼左右,动作极快地掀帘入内,随后起禁法封了门户。
定了定神后,水袖一抖,里间飞出一颗明珠,在室中盘旋一圈之后,里间又有一道烟雾飞出,浮现出一具袅袅婷婷的身影来。
待烟雾散开,才见是一名明眸善睐的少女,玉肌冰骨,朱唇一点,其姿容之美,便是赵夫人与此女一比,也是黯然失色。
尤其是此女明美目晶亮,澄澈干净,有一股天真纯善之色,让人见之便生好感。
赵夫人见此女之貌,微微有些失神,随后试探道:“可是罗娘子?”
那少女敛衽为礼,用甜美语声道:“正是小女子。”
赵夫人深吸了口气,眼前这女子虽只化丹修为,可其身份非同小可,故不敢有丝毫小看,温言和语说道:“罗娘子,妾身想问,若是允诺贵部条件,当真能助我锺台渡此难关么?”
那少女道:“赵夫人,小女子只是负责传话,不知夫人与那几位大侄儿说了些什么,小女子只能言,若是先前早已说定之事,我部必不至反悔。”
赵夫人看了看她,见她眼中一派认真之色,不像故意拿捏,不由点了点首,又在原处思忖起来。
那日罗东川前来,就是声言可助锺台对付轩岳,只要事后在东胜洲中划出一处来允蟒部落脚便可,非但如此,还能助锺台结成盟友,共抗南方三派。
她当时就有心动,可她与乔掌门几百年夫妻,知其不到山穷水尽,是万万不会答应这条件的,可也不想就此断了这条线,商议之后,蟒部遣了此女过来,言若有了主意,可以随时知会。
她方才是关心则乱,此刻却是渐渐镇定下来,她踌躇了一会儿,歉然道:“罗娘子,对不住了,容妾身再好好想想。”
那少女脾气甚好,甜美一笑,道:“无事,夫人何时想好了,再唤小女子就是。”
赵夫人拿手中明珠一晃,少女又化作一缕烟雾,投入珠中去了。
与乔掌门夫妇车驾相隔数里之远,有一艘龙首七翼大舟,此为杜时巽座驾,此刻张衍亦是同坐此舟之上。
杜时巽看去兴致极高,指着脚下道:“此舟名为惊时囚牛舟,飞遁迅捷,每过一个时辰,便奏一曲大乐,可扰修士耳目,致其心神不宁,此外还有十二面幡旗,拿了出来,呼吸之间就可布下一套禁阵,便是多名元婴修士一同出手,也是冲之不动,我早些问阿父讨要了几次,总是不允,不想今日却得了。”
座下有一名面如冠玉,眉如笔画俊美道人,他奉承道:“少掌门有此舟,可是如虎添翼,那容君重哪里是对手。”
这拍马之言虽是稍显拙劣,可杜时巽却觉得理所当然,当即大笑一声,道:“说得好,来人,赐一坛保生仙酒给邢道友。”
那道人先是一愕,随后大喜,连忙起身拜谢不已。
这宝生仙酒可不是寻常俗物,乃是采白象鼎中每日蕴积露水,再辅百种灵药酿化而出,一年也不过一坛,哪怕修道人饮了,也有养源固气,延寿添福之效,在锺台派中通常也只有立了大功才可赐下,他未想说几句话就能得了,不由心中得意,朝着张衍示威似得望了一眼。
张衍哂然一笑,不去理会。
这道人名为邢甫柳,当日签契之时,本是投在燕长老门下,可后来传出与其与林长老一名内室有染,这才转投至杜时巽这处来。
此人道行虽并不如何高明,可杜时巽本就与一众长老不对付,听闻此事后,又有意恶心林长老,故而非但把其收入了麾下,还屡屡有厚赏赐下。
邢甫柳暗道:“杜时巽如此大方,这张道人比我早来了许久,不知多拿了多少好处,这一坛又算得了什么?”
这么一想,心中却又不满起来,眼珠一转,道:“张道友,听闻你乃是神屋山仙城执掌,小道去过东胜许多名山大川,只是无缘到过此处,不知神屋山比起他处来如何?”
张衍微笑,从容道:“贫道自外洲而来,久在门中经营,还不曾到得他处。”
邢甫柳听得他原是外洲修士,心中鄙夷,笑了一声,故意露出一副讶然神色,道:“我东胜与他洲相隔甚远,不知张真人为何远渡重洋来此?”
说到此处,他哎呀一声,拍了拍自己额头,面上做出歉意,道:“是小道的不是,真人若有不便,就不必明说了。”
杜时巽听得此言,像是想起什么来,忽然转首望向张衍,目光灼灼道:“我听下人言,数百年前,那位来东胜洲游历的沈柏霜沈真人乃是张真人师叔?”
他自认将张衍收为麾下后,就至赵夫人说了,事后赵夫人命人探听了一下其背景,方才得知此人来历颇不简单,因此交待自家儿子要好生笼络。
张衍并不遮掩,坦承道:“正是。”
杜时巽不觉点头,沈柏霜游历东胜时,只要有人上门来犯,二话不说,便就杀了,这颇对他的脾气。他容色一正,道:“昔年沈真人的威名我也有过听闻,想必张真人也有他几分本事,望道友稍候与我一同戮力击敌。”
张衍打了个稽首,道:“理当如此。”
杜时巽大笑道:“来人,送张真人三坛千年保生酒。”
邢甫柳脸色微微一变,从所赐之酒上,就可看出两人在杜时巽心中地位高下了,不由暗骂了一声,道:“不过是仰仗先辈余荫,有甚了不起,过几日斗法,你不要露怯才好。”
锺台派向东南行了五日之后,在初六这天到了眠星山中。
杜时巽自座上起身,昂然几步到了舟首,指着前方道:“道友请看,那便是正南龙柱了,传言当年大弥祖师修道之地。”
张衍放眼望去,见前方云中有一根大柱,柱身若隐若现,竟是雾烟所汇,到了顶上,有一条张牙舞爪的蟠龙攀附,万里澄空之内,这一道白皑皑的如雪烟柱直通天际,凝而不散,旁侧有数十大小不一的浮天飞峰环绕,极为雄绝壮观。撇去底下仙人遗宫不提,只这景象,也算得是上一大奇景。
张衍看了几眼,觉着有些似曾相识,再一转念,发现那些个飞峰与星石所遇颇为相似,忖道:“听闻此物乃是上古仙人所遗留,如今看来,倒是有此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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